懷過他的孩子
他皺了皺眉。
有無法忽視的暗湧從他的眼底翻騰。
那是他討厭的不能再討厭的場景。
她看著那個人的眼睛充滿了憐惜，充滿歉意，充滿久別重逢的欣喜……
手下的力道突然加大。
幾乎可以扭斷門把的力道並沒有讓他的心底突如其來的痛苦減少一些。
直到，那個背影緩緩轉過臉來。
嘩啦——
仿佛觸及了記憶最不願展現的脆弱苦痛，黎影夜聽見自己下意識地悶哼了一聲。
顏筱尋的視線觸碰到黎影夜的瞬間，仿佛有萬丈光芒，從他和他的眼底迸發了出來……
命運，終於再次將他們，牽連在了一起嗎？
一年前。
“小茹的生日最想得到什麽呢？”
“你想給我什麽？”
可以……把你拴在我心裏，一輩子……
傍晚的餘暉灑在他的身上，金燦燦的，將他籠罩在一層美麗的光暈裏……
從最初的人來人往，到最後的夜深人靜。他一直站在街角，等著她出現……
街燈點亮又熄滅，可是她卻始終沒有出現。
“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沒有應答……請稍後再撥……”
“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沒有應答……請稍後再撥……”
電話裏不停傳出的不帶任何情緒的冰冷女音一次次將他推進深淵。
叮鈴鈴……
不絕於耳的鈴音將他從沉默中喚醒。
電話那頭，顧曖果顫抖著尖叫，聲音卻模糊地讓人無法分辨。
伴隨著電話那頭緊張而冰冷的詭秘。她無助地哭號：“影夜哥哥……姐姐……姐姐她發生車禍死了……醫院讓我去認領遺物！怎麽辦？怎麽辦！我好怕……影夜哥哥……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明明幾小時前她還好好的……”
“跟她一起被發現的……還有另一個哥哥……好像是……姐姐的初戀……”
初戀……
初戀……
仿佛是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地，不留餘地的，抓住了他的心髒。
無法呼吸……
瞳孔忽而擴張，直到極限才一點點收縮，仿佛要將一切痛苦都排除，可是……卻有更多的悲傷翻湧而至。
他看見她緊閉著雙眼，如同沉睡不醒的公主，毫無血色的臉龐，依稀還有他再熟悉不過的溫度……
可是，記憶終於還是冰冷。一點點冰冷……
就在他覺得自己正觸及著的冰冷比死亡更冷的時候，他看見隻是輕微撞傷的男人同樣被推了出去。
不同的是，她被推進了太平間，而他，卻被推進了普通病房……
當生命最燦爛的時刻，帶給他最悲傷的記憶。
當他出現在他的麵前，用這種讓人仇恨的方式……
是姐姐的初戀……
姐姐的初戀……
——說出來你不要生氣哦，他是我……嗯，第一次愛的人。
——他很帥的呢！夜也很帥。
——不會回到他身邊的，笨蛋。
——如果背叛，就立刻馬上被車撞死。
分不清了。
已經徹底分不清記憶究竟在哪裏出了錯……
“居然是你。”顏筱尋的俊唇微微動了動。
那個冷漠無情的男人，小茹的最後一任男友。在小茹的葬禮上不見蹤影的冷漠的男人……
他認得他。
認得他的眼睛。冰冷而殘酷的。
“你們認識？那真是太好了。”零以芊一邊捂著小腹，一邊說著走下床去，“你們先聊，我出去一下……”
好在他來了，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用什麽借口去洗手間才不尷尬。
本來應該拉住她的手的，然而，他卻隻是愣愣地和他對視。
哢嚓。
門再一次被關緊。
“為什麽是你？”顏筱尋看著他，聲音冷得像冰。
“為什麽不能是我？”黎影夜隱忍著鑽心的刺痛。
他終於還是找到她了。
所以，她還是決定要走了……
對吧？
“你，是為了什麽而接近以芊？”顏筱尋看著他的眼睛。
氣息均勻的不可思議。
隻有一點意外，隻是有那麽一點點的意外而已。
不會，是因為其他原因吧？
想要放手了的。
想要放她幸福了的。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呢？為什麽那個人是黎影夜。
不行的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
不可能放開她的吧。
“怎麽聽起來好像在說我在報複你似的。”語氣分明是在開玩笑，然而，他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在看玩笑的跡象。
“如果是你的話，我不會放心把以芊交給你的。”顏筱尋緩緩站起身來，朝著黎影夜所在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是那樣沉重，仿佛承載著時間的重量，那麽，那麽沉重……
“那麽，你是站在什麽立場說這句話？”黎影夜的唇角浮現出殘酷的笑意，“零以芊的哥哥嗎？”
顏筱尋的臉色驟然蒼白。
他詫異地看著黎影夜。眼底的驚訝變成痛苦，又變成憤怒，仿佛是世界上最殘酷最不願意被提及的禁區，他看著黎影夜，仿佛要將他狠狠撕裂。
他的拳心一點點斂起。
他的眼底布滿了深紅的血絲。
他薔薇色的唇蒼白的仿佛一朵白色玫瑰。
他顫抖著，但又好像聽見了他骨骼的哢嚓聲。
“果然，是在報複嗎？”他的聲音仿佛是從地獄裏發出來的。
沒有絲毫的溫柔，殘酷的，仿佛世界上最冰冷無情的刀刃。
“如果你非要這樣覺得。”黎影夜的唇角噬著冷酷的笑容。
“如果隻是為小茹報仇，請你放過以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