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兩難
陳浩說完，我的心忽然毫無徵兆的空了一下。在我為數不多的幾個狐朋狗友里，陳浩的心思最終，雖然他尚且還沒有說要我幫什麼忙，但從他猶豫的神色間，就能分辨出，他要我幫這個忙的難度了。
我沉默了片刻，舉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龍舌蘭濃烈的酒精流入喉嚨，一股灼痛感頓時刺激著我的神經。
我純熟的將一片檸檬含進了口中，酸性的果汁頓時緩解了喉嚨的灼痛感。
「說吧！什麼事？」
陳浩狠狠的吸了口煙，聲音隨著濃重的煙圈緩緩而出：「我們公司在和長盛競爭同一個大客戶，這個你知道吧？」
我心中微微泛起了一絲波瀾，這個客戶原本應該由我來對接，但因為我接了畢業生項目抽不開身，梅雪嫣就把這個客戶安排給了王葭跟進，我也是後來聽說陳浩他們公司也在爭取這個客戶，我還暗暗慶幸，不用和這廝正面交鋒。
我瞬間明白，這才是今天晚上的主題，我點點頭，「我聽說了，但這個客戶不是我對接，怎麼了？」
橘色的燈光從我們的頭頂掃過，昏暗中，他的臉頰明晦不清，短暫的緘默過後，他沉聲說道：「這個客戶對我來說志在必得，我也知道你不負責這個客戶，所以才來找你，想讓你幫我個忙。」
我苦笑了一聲，「我能幫你什麼忙？」
陳浩的臉色有些複雜，他重重的吸了一口煙，嘆道：「我想知道長盛和這個大客戶接觸的方案，和給他的利潤……」
我夾著煙的手指僵了一下，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語氣不禁有些森然，「你的意思是說……讓我背叛長盛？」
陳浩不語，見我的杯子里的龍舌蘭已經見底了，又倒了一杯啤酒推到了我面前，「我知道你可能很難接受，但我也是沒有辦法，我們北京分公司的總經理換人了，之前對我特別器重的那位崗位調動，換區域了，現在新來的這位，和我不太對付，我現在正和他的一個心腹競爭銷售經理，我能不能成功上位，就看這筆生意了，所以我才來求你……」
陳浩說完，面容間泛起了一抹罕見的疲憊與落寞，他這麼說，我心裡頓時升起了一股怒火，但看著他滿臉愁容的樣子，我卻又無法生氣。
從認識他第一天開始，除了他離婚的那段低谷以外，我很少從他的臉上見到愁雲，他的話讓我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兩難地步，如果幫他這個忙，我無疑背叛了長盛，也辜負了梅雪嫣對我的期望，但如果置之不理，我等於眼看著他失意。
這種矛盾的心理，心理彷彿有無數只螞蟻在旁，腐骨灼心般的啃食著我的五臟六腑。
陳浩知道我現在的心情很矛盾，並沒有急著催我，他自顧自的打開一瓶啤酒，直接對瓶吹了起來。
蕭夢琳也難得的安靜了下來，一言不發的坐在我旁邊獨飲。
一支煙燃盡，我又點燃了一支，長達幾分鐘的沉默過後，我低著頭看著杯子里琥珀色的液體，嘆了口氣，「我要是幫了你，就對不起梅雪嫣了……」
陳浩不言，像早有準備似的，從包里拿出了一張卡，「這張卡里有五萬，如果你幫了我這個忙，這張卡就是你的了，只要你告訴我想要的，無論最後成與不成，我再給你加五萬。」
說完，他將銀行卡推到了我面前，卡片滑過玻璃做的桌面，發出刺耳的的摩擦聲。
看著這張泛著冷光的卡片，我愣了愣神，緩緩的將頭抬起頭，看向陳浩。
我忽然覺得，面前這張熟悉的臉頰，彷彿一瞬間變得有些陌生了起來，陳浩從我變化的目光中，彷彿看出了什麼，尷尬的笑了笑，「你能不能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知道這個要求對你來說很過分，可我不也是沒辦法嘛！咱們兄弟一場，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看著他凝重的臉頰，我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壓抑的說道：「如果我幫了你，就等於出賣了長盛，出賣了梅雪嫣，你丫要是個男人，就堂堂正正的公平和王葭競爭。」
我凝視著陳浩仍然英俊的面容，我心裡有些不忍，但在利益與理智之間，我很快做出了取捨。
陳浩臉上露出了一絲疲憊的苦笑，從我堅決的目光中，他知道這件事沒有迴旋的餘地，無奈地嘆了口氣，悻悻的收回了銀行卡。
「卓然，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陳浩頓了頓，說道。
我看了他一眼，「你說……」
陳浩看著我的目光里多了一絲玩味，「你不幫我，是不願意背叛長盛，還是不願意背叛梅雪嫣？」
我忽然怔住了，但很快我就告訴了他答案，「我是不願意背叛自己的良心。」
陳浩凄凄的冷笑了幾聲，「我也不逼你，你先好好想想……」
說著，他又舉起了酒杯，我心事重重的和他碰了下杯，酒精入喉，我忽然感覺無比苦澀。
之後陳浩沒有再提過這件事，但我心裡彷彿卻像扎了一根刺，忽然沒有了喝酒的雅興，氣氛也隨之陷入一段漫長的沉悶之中。
我和陳浩一言不發的都只顧著悶頭喝酒，除了偶爾碰幾下杯之外，沒有任何交流。
枯坐了一會兒，陳浩摟著董莉莉先離開了，蕭夢琳見我心情有些低落，難得沒有煩我，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陪我喝酒。
陳浩摟著董莉莉離開的畫面，以及他對我說的那些話，一直在我腦海中不斷重複播放。
在來之前，我就做好了不醉不歸的準備，特意沒有向梅雪嫣借車。我雖然沒有喝多，但從酒吧出來的時候，還是「飄」出來的，恍惚中，我只記得蕭夢琳扶著我從酒吧出來，再往後的事情，我就記不清了。
當我睜開眼睛，看見了雪白的天花板，我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才發現自己置身於家裡的床shang，隨手抓起鬧鈴一看，我頓時從混沌的狀態中解脫了出來。
我居然一覺睡到了上午九點，這個月的全勤，已經徹底和我說再見了，最讓我吃驚的是，我睡過頭了，梅雪嫣居然沒有聯繫我。
我七手八腳的穿上衣服，這時我忽然意識到，昨天晚上誰幫我換的睡衣，也是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