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四碗白飯
我已經知道了蘇懷的用意,卻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了搞清楚真相,我只能孤注一擲,應下了他的辦法。蘇懷說今天是陰曆八月十三,要在八月十五,月圓之夜,再次去劉家老宅。
這次我要準備一些香灰,用香灰撒院,又要在院子的東南西北四個角落裡各扣一碗白飯,碗上點一根白蠟燭,然後就要在院子里不停的走,不停的走。
期間我要留意牆角的四根蠟燭,若是哪一根滅掉了,我就趕緊過去,快速把飯吃掉,然後把碗反過來,再將蠟燭點燃放進碗里。
接下來我要回到院子中央繼續走路,看哪一根蠟燭滅了,繼續如上步驟,直到四碗飯都吃光,四根蠟燭都點燃在碗中央為止。
我問他,那然後呢?蘇懷說然後你就在院子里打坐,面朝最後滅掉的那根蠟燭,但是你要閉著眼睛,不能看燭光。
我說,那我要坐到什麼時候為止?蘇懷說,要坐到天亮,雞打鳴了為止。若是天亮了雞才打鳴,就說明小寡婦同意放過你,這件事就成了。
若是天還沒亮,雞就打鳴了,說明談判失敗,連劉家人的面子她都不給,那你就該遭殃了。
我趕緊問他,若是這樣,我是不是就死定了?
蘇懷搖了搖頭,這時候你還有最後一個機會,趕緊跑,朝山上跑。我已經打聽清楚了,黑老太的墳就埋在山上,我提前已經把她的屍體挖出來了,你跑過去,直接躺倒黑老太的棺材里。
我愣住了,黑老太都死了半年了,我特么要躺進她的棺材里?沒搞錯吧?
蘇懷說只有這個辦法才能不讓小寡婦害你,黑老太活著的時候是惡人,死了是惡鬼,她身上的戾氣重,你身上沾上她的屍氣,才能確保小寡婦害不了你啊!
我點頭表示明白,然後蘇懷就開始幫我準備晚上要用的東西,我一個人無聊,在外面溜達了一圈,就想去後山的河邊看看。
和江雪艷分開已經一整天了,我得去給她一句話,告訴她我沒事。今天的天很陰,陽光一點也不毒辣,說不定晚上還會下雨。
這樣的天氣想看個月圓真是想都別想了。我擔心路上下雨,於是加快了腳步,很快來到了河邊。
江雪艷不在河邊。
我朝河面上喊了幾嗓子,我說小姐姐,你在不在啊,是我啊,你出來吧!
河面平靜無波,一點江雪艷的影子也沒有。這時候我有點著急了,她跟我約好的會在河邊等我,我到了,她卻沒來。
後來我一想,是不是天沒黑,她無法現身?又或者必須天黑之後她才能來洗澡?我找了個平坦地方坐下來,耐心的等著她出現。
剛坐下一會兒我就困了,不過兩分鐘的時間我就打了個盹兒,睜眼一看,河邊站著一個女人,白衣白褲,背對著我站著。
我下意識的跑過去,開心的叫了聲小姐姐,女人緩緩回過頭的一瞬間我就驚呆了,這女人一張白刷刷的臉,眼神空洞無光,最重要的是她的肚子挺得高高的,一雙手肆無忌憚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男孩,嘿嘿,這次是男孩,是男孩!」她咯咯咯的陰笑著,笑的我頭皮都炸開了,這特么不是劉老大的媳婦又是誰。
這時候我也顧不得害怕了,我憤怒的問她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穿著小姐姐的衣服?劉老大的媳婦按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說你摸摸,我摸到他的頭啦!
我說,滾,你他媽的把小姐姐弄到哪兒去了?
劉老大的媳婦陰森的笑著,她說你別想找到她,她永遠也別想進劉家的門!說完這句話,她轉身撲通一聲跳進水裡,瞬間不見了。
我很驚慌,我確定他們抓走了江雪艷,不知道他們要怎麼對付她。我不敢多耽誤,轉身朝我家跑去。
我現在必須馬上去往劉家老宅,執行蘇懷的計劃,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知道江雪艷的下落。
回到家裡的時候蘇懷已經準備妥當,然後帶著這些東西我就上了山。不過在我出門的時候出了一件事,我碰見了周詳。
周詳好像徹底瘋了,他破衣爛衫的圍著我跳舞,嘴裡一直重複著一句話,九月三,鬼升天,九月三,鬼升天……
他一直唱,圍著我轉圈,有時候還用手呼我的臉,搞得我心煩意亂。我說周詳,你別鬧了,你趕緊回家去。
周詳懵逼的看著我,咧嘴一笑,我看見他嘴裡鮮紅一片。
這時候我才發現,周詳一嘴牙齒都被打掉了,此刻的他,成了一個無牙老太太。
周詳說,林遠啊,你不能去,劉老大的媳婦光著屁股在床上等你呢!
其實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周詳是真的瘋了,還是被鬼迷了,又或者是被誰迷了。我不知道他是被江雪艷利用的,還是被黑老太利用的。
周詳見我不停止前進,他上來一把拉住我,說林遠啊,你再上山,就該給你爺爺出殯啦!
我生氣的說,你爺爺才出殯呢,你趕緊走開,不要打擾我的事兒。
周詳見拗不過我,只能一步步跟著我,我也不理他,徑直走到了劉家老宅。這一次熟門熟路,我沒有前兩次那麼害怕了。
進了院子,按照蘇懷說的方法,把香灰撒到院子里。可我這邊撒,周詳那邊就搗亂,先是用腳踩,發現踩不壞,就趴在地上吹。
我覺得這樣不行,有他搗亂,今晚准壞事兒。於是,我找了個借口把他趕出了門,大門一關,把他關在了門外。
反正鬼是可以穿牆而過的,門開著關著都無所謂。
打發了周詳,我又將香灰鋪好,從籃子里拿出四碗白飯,每個牆角倒扣了一碗,又在碗底點燃一根白蠟燭。
事情進展到現在我都是按照蘇懷交代的做的,抬頭看了一眼月色,月亮都躲進了烏雲里,天空黑漆漆的。
由於沒有月光,整個院子都是黑的,只在牆角處忽忽閃閃的亮著四根蠟燭,看起來相當詭異。接下來我開始走步,一步接著一步在院子中央繞圈。
我正全神貫注的繞圈,忽然發現背後多出了一個影子,我心頭一驚,也不敢回頭看,只能假裝看不到的繼續走步。
又走了兩圈,北邊的蠟燭忽然滅掉了,我趕緊走過去將碗掀開,這一打開我又愣住了,剛才放下去的分明是一碗白飯,這時候全都變成烏漆麻黑的了。
這碗飯不知什麼情況,我也不敢吃,想了一下,我扯開身上早就準備好的大口袋,將飯倒了進去。然後才把碗正過來,在碗里點上蠟燭。
我回到院子中央繼續走路,這時候我發現背後的影子又多出一個來。就這樣,每滅掉一根蠟燭,我身後的影子就會多出一個,總共四根蠟燭四個影子。
我來不及多想,面對最後滅掉的那根蠟燭盤腿坐下,微微閉上了眼睛。這時候我的心是清明的,耳朵異常靈敏,我聽見門外面周詳來回走路的聲音。
周詳的腳步聲很急迫,來來回回的繞圈,就像我剛才那樣,他嘴裡好像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聽不太清楚。
這時候我感覺四周有風吹來,很冷的那種,一種極為強烈的寒意從頭頂灌下來,我幾乎受不住這種寒冷,於是,將眼微微打開了一條縫。
在蘇懷的交代中,我的眼睛始終要閉著,不能看蠟燭,但我已經不相信蘇懷了,他的話不能全聽,否則一準出事。
我剛睜開一條眼縫,就看見牆角里那根蠟燭被風吹的火苗搖晃,讓我驚訝的是這火苗居然是鬼綠鬼綠的顏色,異常恐怖。
然後我看見一個人影從蠟燭里朝我走來,人影很透,根本分辨不出是誰。我心裡無比緊張,這時候我發現有個人爬上了我的肩頭,往我脖子里吹氣。
她一邊吹一邊聲音極細的喊著,奶奶,奶奶,奶奶,奶奶。
我心頭一驚,這是個小女孩的聲音,難道就是老劉家死去的,一直未露面的小女孩丫丫?
那女孩子爬上我的肩頭,開始用她的頭髮掃我的臉,又冰又癢。就在這時候,那個虛無的人影走到我身前,他彎腰向我探了探,臉對著臉,好像在仔細觀察我。
這時候我都快嚇死了,一顆心胡亂的跳著,我根本不敢認真看,就怕又跳出一個嚇人的畫面來。我很想起身逃跑,但我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我的感官和聽覺無比清晰,脖子後邊冷風直吹,小女孩一直在我耳邊咯咯咯的笑著,門外面周詳一直走,一直走,彷彿從未停下來過。
然後,我的餘光忽然看見屋裡的燈亮了,也是那種鬼綠的恐怖色,一個極為尖銳的女聲從屋裡傳來,聽得人骨頭都麻了。
她一遍一遍的喊著我的名字,說快啊,林遠,我等不及了,快來啊林遠,我要做你的女人,我要給你生兒子。
我一聽聲音就明白了,這是劉老大的媳婦啊,我想起了周詳說過的話,他說劉老大的媳婦在床上脫,光了等你呢!
原來周詳並不是瞎說,他,竟然不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