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回: 任性的小外甥
「吧唧，吧唧……」
一大盆炒餅，孩子幾分鐘就吃完了。
郭大綱和呂青坐旁邊看著，都不禁挑起大拇指，大小夥子，嘴真壯！
「京子，吃飽了嗎?」郭大綱微笑著問。
這孩子叫孫京，是他三姨家大表姐的兒子，按輩分，管他叫表舅。
「嗯嗯，飽了！」
孫京抬起頭，摸著圓滾滾的肚皮，滿意地說。
「飽了好！」
郭大綱點點頭，笑道:「一會我帶你去火車站，給你買票，趕緊回雲城吧！」
「什麼！」
孫京一震，小圓臉立馬耷拉下來，皺著眉說:「我來是找你學本事的，我想說相聲！」
這次他離家出走，從雲城到了國都，整整三天，才打聽出郭大綱的位置，特意過來投奔。
「你……」
郭大綱嘆氣，無奈道:「你這孩子不能學點好？好好上學不行嗎！」
「照你這意思，說相聲就是不學好?」孫京機智反駁。
「我……」
郭大綱倒吸一口涼氣，拿他沒辦法。
旁邊呂青呵呵一笑，一副「和事佬」的樣子。
「行啦，你們爺倆別爭，京子是吧，你今年多大了?」
他樂么滋問到，兩隻大眼睛彷彿投射出溫和的光。
「十一！」
孫京咧著嘴，滿臉不屑，樣子十分無禮。
「嘿，剛十一啊！」
呂青又一笑，故作輕鬆道:「你甭著急，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十一怎麼了?」
孫京輕蔑地瞥了他一眼，站起身，一隻腳踩在椅子上，像個小大人似的。
「哪吒三歲鬧海，孔融四歲讓梨，駱賓王七歲能詩，甘羅十二拜相，你說我急不急？」
「這……」
呂青指著他，倒吸一口涼氣，心說，這孩子人小鬼大啊，說話一套一套的！
「你給我閉嘴！」
郭大綱一拍桌子凝眉瞪眼，小黑臉一生氣，異常嚴肅。
「趕緊，給我回雲城，不然我給你媽打電話了！」他指著孫京，嚴肅喊到。
「我就不走，你不收我，會有人收我的！」
孫京真犟，鐵了心要說相聲。也無可厚非，畢竟他還是個孩子，叛逆期，難免有衝動的時候。
「你……你讓我說什麼好啊！」郭大綱咬著牙說到。
他是為孩子好，畢竟現在曲藝不景氣，他開小劇場，全靠貴人扶持，不然的話，早吊死在出租屋了。
即便現在劇場還行，但收入不高，而且觀眾時多時少，並不穩定。
呂青深吸一口氣，走到牆邊把燈打開，今日天色陰翳，雖然是正午，但劇場里很暗。
黑暗，容易讓人鬧情緒，所以還是亮堂一點吧！
「呼……」
郭大綱無奈，長出一口氣，不住搖頭。
孫京則仰著脖子，挺著腰板，氣勢十足，不像來學藝，倒像來找茬的。
「不是，你圖什麼啊?」郭大綱又問。
「我，我什麼都不圖，就是愛！」孫京耿著脖子說到。
「嘖……」
三人一直耗到下午兩點半，劉先生和唐先生都到了。
郭大綱乾脆不理他，開始排練節目。
孫京也稍微懂點事，知道不能打擾他們，老老實實坐在角落觀瞧。
眼瞅著他們進了後台，他也跟著溜進去，這才引起了二位老先生的注意。
「嘿，這是誰家孩子，怎麼到後台了！」劉先生皺著眉頭說到。
唐先生呵呵一笑，眯縫眼瞅著他。
二位先生往後台一坐，都很有范兒。
郭大綱無可奈何，近前看著孫京，鼻子都氣歪了。
孫京則咧咧嘴，指著郭大綱說:「他是我表舅，我來投奔他學相聲，謀個遠大前程！」
「你丫！」
一聽這話，郭大綱差點沒罵街，心說，這孩子滿嘴套詞，都TM跟誰學的啊！
劉先生呵呵一笑，轉頭看唐先生，唐先生也樂么滋的。上歲數的人，就愛看小孩，而且這孩子身上，有一股勁。
「唉，先別忙！」
劉先生對郭大綱說到。
繼而他轉頭看向孫京，問:「你，都會什麼啊?」
「我……」
孫京一聽這話，心裡犯嘀咕，別看他歲數小，但多少有點心機。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眼前這溜肩膀老頭，絕對有地位，自己表舅作為班主，都得跟人家客客氣氣的。
他問自己會什麼，說起來，作為一個從小就聽相聲的「鐵杆粉絲」，他也學了幾段單口，但當著人家老先生的面，說自己會幾段，簡直是班門弄斧。
所以他眼珠一轉，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謙卑的微笑。
「先生，我，我並不會，只是單純的喜歡！」他低著頭說到。
「嘿！好！」
劉先生拍拍他的肩膀，輕聲說:「一會，你就上台去說一段，會什麼就說什麼，行嗎?」
「這……」
孫京一聽這話，心中無比激動，他沒想到老先生如此隨和，自己竟然這麼簡單就能上台演出了。
旁邊郭大綱吧嗒兩下嘴，看看劉先生，劉先生卻莞爾一笑，那意思讓他放心。
演出開始，外邊已經下起了小雨。
這行，老年間有句話，「颳風減半，下雨全完。」
雖說現在是劇場里，但因為天氣原因，觀眾寥寥無幾。不過這樣也好，孫京還是個孩子，觀眾少，免得他緊張。
但是在觀眾少的情況下，能夠把人逗笑，可是難事！
比如說一個場子有一千人，他只逗笑了五十人，那就夠了，大家共同起鬨，也十分熱鬧。
可如果只有十個人，演員一邊演出，一邊用眼神和言語兼顧觀眾，那可不簡單，十個觀眾，有五個笑了，就算有真功夫！
演出開始，呂青打完開場板，孫京上台，穿了郭大綱的大褂。
十歲的孩子，骨架尚小，而郭大綱的大褂肥大，讓他穿了，就好像唱大戲的。
剛走上台，還沒到桌邊，觀眾們就都笑了，這孩子，實在俏皮！
一見人們笑了，他彷彿心裡有底似的，撩起大褂，起范兒地走上前，一見他這認真的樣子，人們笑的更開心了。
「學生孫京，上台鞠躬！」
他站在桌子後邊，微微鞠躬，有模有樣的。
郭大綱和劉先生趴在上場門邊，挑門帘觀瞧。見他儀態端莊，二位還算滿意。
劉先生眯縫著小眼睛，心說，這孩子，有點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