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回: 遺憾淘汰
決賽之夜，幾百名藝人抱著票箱，在小廣場上，排成一條長龍。
主辦方和導演都坐在前方檯子上，四周滿是攝像機和記者。
郭大綱美滋滋站在隊中，心說，露臉的時候到了！
他仔細數了好幾遍，總共獲得一千多張推薦票，怎麼也能進前十！
剛來的時候，他一點信心都沒有，現在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覺得自己肯定能行。
工作人員給他們挨個發了號牌，箱子上也貼了對應的數字，緊接著，他們把箱子收走，開始點數。
郭大綱緊緊攥著自己的號牌，心中十分激蕩。
雖說剛才信心滿滿，但到了真格的，誰都會忐忑。
所有人都緊張，一個個手裡攥著號牌，恨不得攥出水來。
點數完畢，由王導宣讀被選中的名單。
他身體瘦弱，聲音不陰不陽的。
「第一名，三十八號，第二名……」
他一個個的念，還拉著長音，似乎是故意留懸念。
郭大綱死盯著自己的號牌，一百二十號啊，快念一百二十號！
「第十名……」
王導一直念到第十名，故意停頓。
所有沒被選中的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三天的努力，成敗在此一舉。
郭大綱更是緊張地呲牙咧嘴，雙手緊緊攥著拳頭，舉過胸口。
「七十五號！」
一聽沒念到自己的號，他好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立馬就萎了。
不光他，所有沒被選中的人都這樣，唯獨七十五號，覺得自己是個幸運兒，歡呼吶喊。
估計這小子是練雜技的，一撒歡，連著打了十多個空翻。
其餘的人垂頭喪氣，轉身回住處，收拾東西，哪來回哪，王導則是站在台上說些半毛錢用處都沒有的寬慰話。
郭大綱心情很複雜，沒機會上電視，有些遺憾，但轉念一想，這三天，展現了傳統藝術的魅力，而且受到一千多人的認可，這一趟，也值了！
苦中作樂唄，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回住處，打包好行李，準備第二天一早離開。
可他剛坐下沒一會，大鬍子導演推門直入，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呵呵笑了。
「嘿，怎麼像個斗敗的雞似的！」大鬍子撇嘴說到。
他也不見外，拉椅子就坐在郭大綱對面。
郭大綱抬起頭，對著他強擠出一絲微笑。
「沒，有點累了，明天，還得坐火車！」他沒精打采地說到。
前三天，心裡的弦一直緊繃著，接過今天崩斷了，誰都不會好受。
「別這樣啊！」
大鬍子吧嗒兩下嘴，安慰道:「你放心，我絕不讓你白來一趟！」
一聽這話，郭大綱猛的抬起頭，難道說，還有轉機?
「怎麼個茬?我還能上電視?」
「這倒費勁！」
大鬍子呵呵一笑，鬍子跟著亂顫。
止住笑，他吧嗒兩下嘴，說:「不過，後天開始錄製節目，缺幾個安保，你看……」
「怎麼能幹那個呢！」
郭大綱一皺眉，十分認真地說:「我，是個相聲演員！」
他說話的樣子，很像《喜劇之王》里的尹天仇，把自己的表演事業，當做信仰。
「嚯！」
大鬍子一咧嘴，搖搖頭說:「別這麼清高嘛，一天五百，一般人求都求不來！」
「什麼！」
一聽這價碼，郭大綱激動地直拍桌子，咬著牙說:「五百！」
大鬍子白了他一眼，挑著大拇指說:「對啊，還好吃好喝的，不用幹什麼，就是維持治安！」
「嘶……」
郭大綱倒吸一口涼氣，細細思考。
做安保，一天清閑，能賺五百塊！自己說了三天相聲，累死累活，狗屁都沒撈著。
難道說，這門傳統藝術已經落寞到如此境地了嗎?
「唉……」
三尺龍泉萬卷書，上天生我意何如，不能報國平天下，枉為男兒大丈夫！
「嘿，到底干不幹！」
大鬍子見他磨磨唧唧的，有些著急。
「干，幹了！」
郭大綱陪笑說到，這種好事不幹，那不是傻子嘛！
……
轉天一早，大鬍子帶著小黑胖子領了「水泥灰」制服。
他穿上之後，往門口一站，嘿，毫無違和感。
皮膚黝黑，身形矮胖，這氣質，跟制服實在是太搭了！
大鬍子告訴他了，只要假模假式繞兩圈就行，就負責門口這一片。
郭大綱倒是敬業，他是個有良心的人，知道不能白拿人家錢，不像其他的保安那樣，找個犄角旮旯一蹲，光知道偷懶。
他從門口一直繞到基地深處，反正也沒別的事，瞎溜達唄！
今天的影視基地十分冷清，沒有了演出，也就沒人參觀，再加上好久都沒有劇組拍戲，所以有些落寞。
走在小路上，他心情仍舊沉重，因為影視基地的落寞，又讓他想起了國內相聲界的慘景。
拋開主流不說，單說民間的，除了雲城還有幾個小劇場之外，其他地方的相聲演出，幾乎絕跡。
但他覺得這一定是暫時的，就像這影視基地一樣，等到拍戲的旺季，一定會紅火，可相聲的旺季，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溜達來溜達去，他突然發現一個怪老頭，就在前方不遠處。
這老頭看起來得有六十多歲，穿了一身黑西裝，滿頭銀絲，梳著大背頭，十分講究。鼻樑上還架著金絲眼鏡，這可是老一輩知識分子的象徵。
不過他這姿勢可太怪了！
他呲牙咧嘴，雙手扶著電線杆，撅著屁股，身體還一個勁抽搐，姿勢太不雅了，好在今天沒人，要是讓遊客看到，不知會怎麼想。
想到這，他趕忙湊到老頭身後，小心翼翼的，生怕這老頭精神不正常，再把他給傷著。
「嘿，大爺，您怎麼了?」
站在離老頭兩米遠的位置，他提高嗓門發問。
老頭卻頭也不回，依舊保持著自己的「高難度動作」。
「大爺，您這樣可不行，影響不好！」
郭大綱再次喊到，緊接著繞到老頭前邊，再一看，他不禁大驚失色。
剛才離得遠沒發現，進了一瞧，我的個乖乖。
老頭面部扭曲，臉頰抽搐，樣子十分滲人。
一見郭大綱，他張嘴想要說什麼，卻順嘴角流出一大灘白沫。
「啊！」
郭大綱看明白了，老頭這是癲癇發作！
「來人吶，救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