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回: 「高人」造訪
重回國都，又是山水一程。
郭大綱的心境改變許多，以前覺得上電視了不起，但真正參與了電視節目，覺得就那麼回事，連個觀眾都沒有，遠不如小劇場痛快。
一路車馬勞頓，去時心懷期待，回程沒了盼頭，讓人昏昏沉沉。
下了火車，夜幕降臨，直接打車回住處，什麼也不如美滋滋睡一覺。
可越想放鬆越來事，到了家，躺在床上沒多久，張瀟涵就打來了電話。
「喂，有事嗎?」
郭大綱有氣無力地對著電話說到。
電話那頭的張瀟涵，很有精神。
「沒什麼事，問問你怎麼樣！」
「我挺好，剛回家，演出很順利，上電視了！」
郭大綱微笑著說到，語速很慢，因為全身沒有力氣。
「好啊，太棒了！」張瀟涵激動地說。
「嗯，好！」
郭大綱十分無奈，心說，這姑娘真閑得慌，有事沒事就打電話。
「還有別的事嗎?」他又問。
「有啊！」
張瀟涵快速說:「明天我帶我爸過去聽相聲！」
「呃……」
郭大綱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氣，說:「行啊，既然老爺子喜歡聽，我歡迎，免票，行不?」
「那倒不用！」
張瀟涵吧嗒嘴，又說:「花錢是肯定的，給我留個茶桌，不過啊，我爸很難伺候……」
「什麼意思?」
郭大綱心裡犯嘀咕，什麼叫難伺候啊，作為演員，只管說相聲，干別的可不行！
「哈哈……」
電話那頭的張瀟涵大笑，久久不能停。
「說話啊你！」郭大綱不耐煩道。
「他啊，是個內行，不喜歡低俗的，只喜歡高雅，你能行嗎?」
……
單說轉天上午，郭大綱去小劇場，呂青給他彙報工作。
畢竟離開了好幾天，得了解一下情況和收支情況。
昨天跟張瀟涵在電話里侃了半天，那丫頭說她爸就喜歡所謂的「高雅」相聲。
可他沒在意，首先他不覺得自己低俗，其次，一個劇場，總不能為一個人就改變自己的模式和戲碼。
該怎麼演，還得怎麼演，首先不能失去藝術性，其次，必須讓自己開心！
單說午後三點，區區之眾散落在小劇場里。
呂青開始唱開場快板，郭大綱卻仍站在門外等張瀟涵。
畢竟人家幫過自己，自己怎麼也不能薄了人家，而且她說要帶她爸過來，好歹算個長輩，於情於理，都應出門迎接。
遠遠瞅著「mini小跑」開過來，緩緩停下，兩邊車門打開，一邊是張瀟涵，另一邊是個中年人，想必是她父親。
這人生了一張國字臉，劍眉星目，兩隻眼炯炯有神。鼻如懸膽，口似塗朱，板正的大背頭，油光鋥亮。
他膚色很白，臉上也沒什麼歲月痕迹，唯獨眼角生了些魚尾紋。身材也很勻稱，絲毫沒有其他中年男人那樣臃腫，一身筆挺的西裝，光潔的皮鞋，十分有范兒。
郭大綱笑呵呵迎上去，四目相對，臉色立馬就變了。
中年人一見他，也猛的皺起眉頭，臉色十分難看，還倒吸一口涼氣。
兩個人對視，表情都很複雜，郭大綱眯縫著小眼睛，眼神中帶點怨恨，中年人也怒視著他，二人彷彿有什麼過節。
只因他不是別人，正式華夏文藝團團長～張子真！
當初郭大綱就是因為在辦公室門口撞見了他跟女秘書那點爛事，才會平白無故被開除，走投無路。
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張子真也很怕他啊，畢竟自己的把柄在他手裡，而且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會認識這麼一個小黑胖子。
昨晚上女兒跟他說了半天，說是有一個朋友在國都自己說相聲，特別不容易，希望他能幫幫忙。
雖然這張子真不是什麼好人，但卻是個「愛女狂魔」，對於女兒的要求，向來都會滿足。
所以他答應來看看，不過說了，節目一定要「高雅」，不然他幫不上忙。
作為一個在所謂的「主流」混了這麼多年的老演員，他可稱得上是功成名就，現在的他，根本受不了傳統相聲的那套，只喜歡自己的這些「高雅藝術」。
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女兒竟然會帶自己來找郭大綱，這不是崴了嘛！
……
良久，張瀟涵摸不著頭腦，還以為他們這是「一見鍾情」了呢，難道是傳說中的王八看綠豆?
「爸，怎麼了，這就是大綱！」她趕忙介紹。
「噢噢，你好啊！」
張子真假笑，朝郭大綱伸出手。
「呃，張叔叔，您好，您好！」郭大綱握手。
兩個人邊握手邊對視，眼神都充斥著敵意，而且手上攥著，誰都沒撒開，張瀟涵更覺得奇怪了。
「怎麼，你們之前認識嗎?」她呵呵笑著問到。
「認……」
郭大綱差點說漏嘴，張子真趕忙手上用力，攥了他一下，畢竟他心虛，可不能讓女兒知道自己的不軌行徑。
郭大綱白了他一眼，又說:「認識倒是不認識，不過一見如故，啊，一見如故！」
「對！」
張子真趕忙笑著搭言，裝作和藹地說:「對啊，這小子，不錯，不錯啊！」
嘴上這麼說，他手上卻暗暗用力，狠狠攥了郭大綱一下，才肯鬆開。
郭大綱心裡五味雜陳。
要不是因為張子真，日子不知道有多安生，因為他，郭大綱才顛沛流離！
「裡邊請吧！」
穩定情緒，郭大綱伸出手做出「請」的姿勢，把張家父女讓進劇場。
正所謂，「人有見面之情」，就算是血海深仇，今天人家是來拜訪的，也得笑臉相迎。
更何況今天還當著張瀟涵的面呢，絕不能顯露出自己的憤恨。
一進小劇場，張子真愣住了。
裡邊古色古風，裝潢典雅。舞台上下，演員和觀眾呼應。
這一切，跟多年以前一樣，相聲藝術，就是在小劇場發展起來的！
作為資深「藝術家」，張子真比誰都了解相聲文化，可他覺得小劇場已經過時了，沒人再願意花錢看這了，所以他才奉行自己的「高雅」原則，專註於電視節目。
可他萬萬沒想到，竟有人在國都重辦小劇場，而這人，正是自己最瞧不起的小黑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