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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四回:不倫不類

  「先生,是這樣的!」


  郭大綱微微一笑,擺擺手說:「第一次見是偶然,您幫了我,第二次我是為了報恩,特地拜訪,今兒是第三次登門,我是慕名而來!」


  說完,他抱拳拱手,一本正經地又說:「辛苦,辛苦您吶!」


  「哈哈……見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靳先生眯縫著眼睛,搖搖頭說:「可惜啊,現在哪還有江湖啊,你也別說這套話了,有什麼事趕緊說!」


  「我……」


  郭大綱有些哭笑不得,心說,這位先生會什麼藝術還沒見到呢,不過他這噎人的本事可是真大啊,三句話,能懟回去兩句半。


  「我就是聽人說您會說書,我之前也學過,但是想讓您幫我歸置一下!」他撇著嘴說。


  「噢……這事啊!」


  靳先生呵呵一笑,咂舌道:「小夥子,你的演出我也看過,憑心而論,我水平還真不一定如你,要拜師啊,還得找名師,我這個,算不了什麼!」


  「可是我覺得您不錯,跟那些先生們不一樣啊!」郭大綱又說。


  「嗯……可能吧……」


  靳先生又一笑,繼而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書架旁邊,從上邊抽出一個線縫的本子,跟新華詞典那麼厚,但封皮是自己用手寫的,沒有漢字,就有一個阿拉伯數字「3」。


  「這是我之前整理的一套短篇評書,你先拿回去看吧!」


  說著,先生把本子遞給郭大綱,他接過來打開一看,嘿!

  裡邊都是毛筆字,工工整整的蠅頭小楷,寫的倍兒好看,他也不懂書法,反正就覺得寫的工整就是挺好看的。


  「這本書叫《白宗巍墜樓》,雖說是短篇,但是想說好了可不容易,上邊我有標註,你回去看,過幾天得空回來給我說說,我看看你這孩子值不值得教!」靳先生眯縫著眼睛,故作傲嬌地說。


  「啊?好吧……」郭大綱無奈地說。


  緊接著,他還想再問點別的問題,可是突然想起了門鈴聲,靳先生趕忙擺擺手。


  「行啦,外賣到了,咱先吃飯吧,呃……記住嘍,以後再來,別敲門,這門是隔音的,直接按門鈴,懂嗎?」先生又說。


  「呃……好吧……」


  郭大綱這個尷尬喲,先生的嘴確實很毒,說出來的話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接的住的,不過他人還不錯,十分熱心腸,雖然嘴上常說再無江湖,再無義氣。


  實則,他的所作所為,是最講究江湖義氣的。


  正所謂,嘴不饒人心必善,心不饒人嘴上甜,跟靳先生的接觸,讓郭大綱感受良多,似乎確定了某個方向似的。


  先生引著郭大綱出了書房又進廚房,夫人已經把飯菜都給擺好了。


  郭大綱是真沒想到,自己來找人家求教問題,不單是空著手來的,還要蹭人家一頓飯再走。


  先生自然是滿不在乎,熱情的招呼著他坐下,還一個勁往他碗里夾菜,儼然一個忠厚長者。


  靳先生叫了一盆米飯,而他和夫人每人也就吃了一小碗,剩下的全讓郭大綱給包了,好在郭大綱表現的也挺爭氣,全給吃完了。


  飯後閑聊,靳先生又問起了郭大綱的師承,當郭大綱說出自己師父是趙文的時候,先生竟然呵呵一笑,並沒有多驚訝。


  要知道,倘若擱一般人,怎麼也得誇上兩句,可他竟然沒有一絲波瀾,由此就可見他跟別人的不同之處了。


  一直聊到下午兩點,郭大綱這才告辭,趕往小劇場。


  的確,現在來說,小劇場的演出顯得有些乏味,即便再創新,也就那麼回事了。


  雖說觀眾們不嫌棄,但演員們都覺得沒意思。尤其是郭大綱,作為班主,作為一個真正熱愛曲藝的演員,他更覺得要多學習,多思考。


  要知道,在過去撂地演出的時候,一位藝人會個四五十段就了不起了,這四五十段他就能說一輩子。


  可現在,因為網路發達,恨不得今天剛演出的段子,演完之後用不了倆小時就會被人上傳到網上,然後所有人都知道了,不到一個禮拜就成了老段子。


  說起來,郭大綱和徐天從認識到現在,兩三年的時間,說的傳統相聲和創編相聲加起來,沒有一千,也得有八百了。


  但這還是不夠,所以郭大綱才想學評書,雖然澤恩社裡已經有一個說書的方越多了,但是,這個方越多還是太規矩,人氣也不算特別高。


  現在關注度最高的還是郭大綱,他覺得如果自己開始說書,那一定不一樣。


  而且,現在落春茶園小劇場日常的演出是下午三點到晚上六點半,然後七點到八點半是方越多一個人的評書時間。


  但是,長天茶館那邊沒人說書,郭大綱想的也是自己練好了評書之後去那邊,那邊人少,方便練手,其次,這也是增加收入的一個辦法。


  不知從何時開始,郭大綱就覺得自己好像不那麼缺錢了,但是,這並不代表可以放棄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


  錢,固然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其作用仍然是超乎想象。


  好多人總說,不為錢,說的是事兒,可到最後說來說去,還是錢的事。


  這些日子,郭大綱除了演出就是看靳先生給的這個手抄本。


  上邊寫的實在是太細緻了,從每句話的語氣,聲調,到每個點要注意什麼,一一都列舉了出來,對於藝術,先生還是認真,很嚴謹的。


  不到一個禮拜,郭大綱就把這一本猶如字典厚的話本看完了,自己在家讓張瀟涵抽查,隨便挑章節,讓他給講。


  終於覺得不錯了,周末上午他再次趕往靳先生家,卻沒想到,按照本子上原原本本給他說了一遍之後,先生竟然嗤之以鼻。


  「怎麼啦,先生,我完全按照您的本子說的,有什麼錯嗎?」郭大綱疑惑地問。


  「哈哈,已經錯了啊!」


  靳先生笑著說:「難道你的啟蒙老師沒教過你嗎,評書這東西,一定得是自己的,你完全按著我的說,簡直就是不倫不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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