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七十四回：「雞賊」談判
國都文藝團，張子真辦公室
張子真坐在辦公桌前，仰著身子，把腳搭在桌面兒上，手中夾著煙捲兒，嘴裡吐出煙圈兒，看這樣兒，美滋滋的，還挺有派頭。
孫京和韓天並肩坐在旁邊的沙發上，一個個的相兒也很大，全都翹著二郎腿，晃著腳尖兒，都跟大爺似的。
「說說吧，近幾日什麼情況？」
張子真皺著眉頭問到，一邊說話，隨手就把煙頭熄滅在了煙灰缸里。
「唉……」
孫京長嘆一聲，搖頭晃腦地說：「澤恩社原本不讓出去演出，可現在他們竟然打破了規矩，老是承接外邊的商演，給的價錢都很高，我們倆呢，也沒去，光看人家賺錢了!」
「就是!」韓天眯縫著小眼睛附和道：「現在這事兒啊，真的挺完蛋的，我們倆真是裡外不是人，我師父一出動，請我們的地方就少了，但是呢，我倆也不好意思回去跟著演出，得繼續跟他杠啊!」
「好!」
張子真一聽這話，挑起大拇指，激動地說：「有骨氣，就得這樣!」
他昧著良心說出這話，實則心裡對這倆狂傲的年輕人是無限的嘲諷，但是，表面上還得鼓勵他們，得好好誇讚他們。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繼續執迷不悟，要知道，張子真好歹也是面兒上的人，多少懂點規矩，早就對他們倆看不下去了。
總而言之，狂傲自大，見錢眼開的年輕人，走到哪都不會被人喜歡，甚至會被人瞧不上。
韓天又一咧嘴，皺著眉頭問：「關鍵我們現在怎麼辦啊，賺的錢少了不說，在師父面前也沒法做人，啊？」
「哎呀，放心!」
張子真眯縫著眼睛，假笑了兩下，擺擺手說：「你們儘管放心，這都不叫事兒，啊，不叫事兒!」
「不就是他郭大綱容不下你們嘛……」他比劃著手，冠冕堂皇地說：「在你們沒轍的時候千萬不要忘了，身後還有一條道路，那就是我的大門，永遠向你們敞開著!」
「好，好!」
韓天連連點頭，他是真信了張子真，只覺得有他這句話在，自己就特別放心，唉……說起來啊，他還是頭腦太簡單，沒見過什麼世面，不然的話，就該分的出什麼叫對錯。
孫京則是眯縫著眼睛，對著張子真偷眼打量，他知道，張子真這人挺沒譜兒的，說話辦事從事心口不一，講信用的時候很少。
不過現在的情況對他來說不容樂觀，他現在還真就得依仗著張子真，不然的話也沒出路，唉……歸來歸去，還是得寄人籬下啊!
「哈哈，你們放心，放心，我這有這麼多小劇場，還能少了你們的演出？」張子真擺擺手，故作局氣地說：「只不過啊……嘶……」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倒吸一口涼氣，裝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繼而是裝出來的欲言又止。嘿，他這演技，說相聲真的是屈才了!
「只不過什麼？」
孫京眯縫著眼睛問到，他瞧這張子真這副該死的樣兒，就知道准沒好事兒!
「嘿嘿……」
張子真又油滑地笑了笑，略帶為難地說：「只不過現在澤恩社也在外邊接演出了嘛，這你我都知道，他們一出來演，咱這邊價格就可能會……稍稍低一點咯……」
說著，他抬起右手，大拇指跟食指捏在一起，一個勁兒搓弄，臉上則是掛著壞笑，看起來猥瑣極了。
「沒事……咱這……」
韓天見狀，想搭言說上兩句句氣話，無非就是表示一下自己不是為了錢。
孫京則是趕忙把他給攔住，還伸手在他腰眼兒上狠狠掐了一下。
「你幹嘛啊，嘶……」韓天不樂意地說到，還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孫京白了他一眼，繼而微笑著對張子真說：「張團長，我希望，不管怎麼樣，我們的出場費也別比過去低，是吧，沒有說越來越倒性的，是吧!」
說完，他呵呵笑了兩下，要知道，好多人一張嘴，就說什麼「不是錢的事兒」，但是呢，說來說去，沒有錢，什麼都整不明白，其實啊，有些關係，它還真就是錢的事兒！說來說去，都跟錢脫不了關係!
張子真也不傻，孫京說的話，他也得琢磨。
就見他微微一笑，稍稍皺眉道：「現在的情形啊，怎麼說呢……確實是不大樂觀，就算是我給你推薦，你想再像原來一樣，也是很困難啊!」
「你……」
孫京聞聽此言，臉色一變，差點就罵街，因為張子真原來可不是這麼說的，之前他可是給打下了保票啊，說是只要從澤恩社退出，就能得到編製，還能隨便接高價的商演，如今，他竟然沒了話音兒。
「但是啊……」
張子真又一咧嘴，樂么滋地說：「小孫，小韓，你們都還年輕，是吧，年輕人總該經歷錘鍊，然後才能成長，沒有什麼事兒是能夠一蹴而就的!」
他但又打起了官腔兒，說起話來板板正正的，讓人噁心。
孫京表面微笑，心裡罵街，奶奶的，老子到你這無非就是為了賺錢，為了揚名，不然的話幹嘛要跳槽啊，澤恩社的待遇其實就算不低!
他只能心裡這麼想，並不能說出來，說出來的話，兩邊就沒得談了。
當然了，張子真心中也有一套小九九，一個勁兒地在想該怎麼算計，兩邊看似在平平淡淡地談事兒，實則是爾虞我詐，各懷鬼胎。
「你放心，放心!」
就見張子真緩緩從辦公桌前站起，一邊活動身體，一邊故作仗義地說：「不管怎麼說，有我在，也不會讓你們流落街頭的，是吧……咱做的是正經事業，跟外邊的民間團體不一樣，比他們正規多了，啊，有我呢!」
說著，他眯縫起眼睛，擺出一副鄙視的做派，一想起郭大綱他就來氣，尤其是一想到這小黑胖子即將跟自己女兒舉辦婚禮了，他就想咬死他!
孫京在一旁看著他這損樣兒，心說，奶奶的，有你呢，有你，可就沒我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