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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彪哥的念想

  周坤生不知道盒子里有什麼,更不知道張立邦將盒子給他的用意,就拿徵詢的目光投向張立邦。


  張立邦知道他的想法,示意他打開盒子看看。


  盒子被打開后,幾人都覺得意外,盒子里是兩根金條。


  「大哥,這……給我幹嗎?」周坤生疑惑地問。


  張立邦說:「明天帶在身上。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哦。」周坤生儘管覺得雲山霧罩的,但他還是將金條收好了。


  第二天,張立邦與周坤生、老三按照約定的時間,在湖?鎮小茶館與彪哥碰面。


  見面后,彪哥拿出一張單子,如數家珍一般念上頭羅列的山貨名稱。


  三人耐心聽完,彪哥對周坤生說:「生哥,不知道您滿不滿意。山貨我已經存在鎮上的商鋪里了,隨時可以提取。」


  湖?離丁蜀不遠,山裡經常有人給周家送山貨,周坤生不說是了如指掌,也懂得一些珍貴山貨的價值。他發現,彪哥念出的名稱里,大多是很難弄到的珍貴山貨。他想,這小子倒有點本事,不過,也肯定撈了不少好處。


  「嗯,不錯。」周坤生朝彪哥豎起大拇指,「都是上等貨。」


  「阿生,彪哥幫咱們置辦山貨夠辛苦的,咱們把賬結一下吧。」張立邦說,並朝周坤生使了個眼色。


  周坤生立刻明白,張立邦昨天交給他兩根金條原來是用在這方面的。他取出金條交給彪哥。


  彪哥見到金條,眼放金光,嘴上卻假裝客氣:「哎呀,用不了這麼多的,頂多就一根多一點點。」他非常圓滑,這些山貨用不了一根金條,他之所以說一根多一點點,是因為他想,對方總不能收回一根金條,給他一些零錢吧。


  周坤生想不到這層,正想把賬目算算清楚,張立邦卻說:「彪哥。這些都是上等的山貨,值多少錢我了解。為了收集這些東西彪哥肯定出了很多力氣,所以,我們認為,兩根金條值。收下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彪哥高高興興地收起金條,又取出一張紙遞給張立邦,「老闆,您瞧瞧。」


  張立邦接過來看了看,上面寫著日文,大概意思是,推薦他們四人協助日軍在上壩村展開的行動。落款,是尾原健二。


  「彪哥,你是這個。」張立邦一臉欽佩地朝彪哥豎起大拇指,又問,「那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就現在,要是你們有空的話。」


  「現在……」張立邦假裝思考了一下,說,「嗯,也好。這兩天沒太重要的事情,那就現在出發。」


  「行,出發。」


  湖?鎮距離上壩村有幾十里地,四人租了一輛馬車緊趕慢趕,等到達目的地時天都快黑了。


  進了村,四人去了彪哥朋友的家裡。


  彪哥的朋友年齡不到三十,體格健壯皮膚黝黑,手上滿是老繭,是山裡人該有的特徵。不僅如此,他的名字也比較本地化,叫唐壩生,可能是形容出生在上壩村吧。


  唐壩生見是彪哥來了,很高興,好酒好菜招待他們。


  席間,唐壩生不無感慨地對彪哥說:「彪哥,現在的世道難混哪。我現在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日本人面前我得點頭哈腰,鄉親們這邊呢,還要被他們戳脊梁骨。彪哥,你說……咱們早先的念想是不是錯的?」


  「不可能。」彪哥斷然否定唐壩生的說法。


  張立邦他們不知道唐壩生說的「早先的念想」是指什麼,就要彪哥給說說。


  彪哥說,多年前,日本人還沒來宜興,他們聽說日軍在別的省市與國.軍開戰了,不僅犧牲了很多國.軍士兵,還死了很多無辜的老百姓。


  當時,他們一共有五個玩得比較要好的夥伴,五人合計了一下,有人主張,萬一日本人來宜興,就跟他們對著干。也有人表示反對,說,日本人手裡有槍有炮,跟他們對著干必定是死路一條;還不如跟他們交好,能活得安逸。


  彪哥思來想去,想出了一個折中的法子,就是,一方面跟日本人交好,另一方面,不欺負鄉親們,條件許可時,能幫鄉親們的盡量幫一下。


  張立邦三人聽了面面相覷,這和他們掌握的線索相去甚遠。


  老三問:「不欺負鄉親?那我怎麼聽說彪哥前幾天發威,打斷了一個老頭的腿?」


  「哎喲。」彪哥苦笑了一下,「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麼說吧,我的確打折了老頭的腿,可是,那老頭是我二舅。我為了向尾原隊長表示我跟大日本皇軍親密無間的關係,就請我二舅演了一齣戲。」


  「演戲?」老三還是不明白,「腿都打斷了,那還是演戲?」


  「你不知道,我二舅那條腿早多年前爬山時摔斷了,截掉后裝了根木棒。那天,我讓他裝成賣山貨的,假裝跟他爭執,等尾原隊長經過時,我一棒子下去,二舅那條腿就咔嚓一聲,折了。懂了嗎?」


  幾人恍然大悟,心情卻複雜起來。


  張立邦想,如果前天執行了鋤奸計劃,不出意外的話,彪哥這會應該躺在棺材里了。可是,彪哥他們卻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漢奸,只是政治立場不穩定,如果假以時日好好引導,說不定,能讓他們回到正道上來,並且,可以利用他們的特殊條件,如,跟鬼子走得比較近,在淪陷區與日本人周旋。


  「彪哥,這種感覺不好受啊。」唐壩生喝了一杯酒,倒著苦水,「在村子里,到東到西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連我自己都以為自己是漢奸了。」


  彪哥勸慰他:「兄弟,做事憑良心就成,別人愛說什麼就讓他們說去。來來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干一杯。」說著,舉杯跟四人碰了一個。放下酒杯,又對唐壩生說,「兄弟,這次我們來,有個掙大錢的買賣。」


  「真的?」聽說有掙大錢的買賣,唐壩生臉上苦兮兮的表情瞬間不見了,「來,說說看,是怎樣的買賣?」


  彪哥說:「前些日子我不是找你打聽山上日本人的事嘛。」


  「對,聽說是在找古墓。怎麼啦?」唐壩生問。


  彪哥就將他那個發財計劃說了一遍。


  唐壩生聽了想了想,點點頭:「行。明天我去跟山上的日本人談談。有尾原隊長的推薦信,日本人應該會答應的。另外……」說到這裡,唐壩生說出了一個秘密,一個被他們家族隱藏了很久的秘密。


  唐壩生說,元寶山上的古墓小時候他就知道,並且,還知道他們家族跟古墓有著淵源。


  上壩村唐家並非本地人,他們是浙江沿海地區的,清朝時,遇到百年難遇的大颱風,為了安全起見,舉家遷移來了上壩村。


  唐家世代幫人看宅地,偶爾也算個命相個面,說白了,就是風水先生和算命先生的結合體。唐家到底有沒有真本事不好說,連唐壩生自己也搞不清楚,但有一樣他很清楚,那就是,唐家暗地裡是搬山倒斗的世家,是地耗子,也就是挖墳取物的盜墓賊。這也是之所以唐家能知道元寶山和黃坭嶺有古墓的原因,因為,他們懂得尋找古墓。


  唐家遷至上壩村之後,閑來無事就東轉轉西轉轉,原本,也沒想到這麼偏僻的地方會有貴族墓葬。偶然間,唐家祖先發現了元寶山山肚子里有一座規模龐大的古墓,黃泥嶺也有一座,只不過規模小很多。於是,唐家人技癢難忍,一合計,決定,摸那座大的。


  決定好之後,唐家全家出動,男女老少齊上陣,挖的挑的搬運的一個都不少;沒幾天,成功打通了一條盜洞。


  盜洞打通的一剎那,唐家上下歡欣鼓舞,這麼大的墓,好東西必定不少,於是,高高興興地進去準備撈冥器。


  然而,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大墓之兇險超乎他們想象,剛進去,就有人觸發了極其隱秘的機關,一個運氣不好的倒霉蛋直奔去了閻羅殿。


  唐家是個倒斗世家,什麼樣的機關沒見過?這次卻栽得這麼乾脆。於是,領頭的唐大爺斷定,此墓異常兇險,摸不得。


  老太爺既然放了話,唐家沒人敢反對,就按照老太爺的意思將盜洞口堵上,並留下祖訓:元寶山墓碰不得。


  說完這段往事,陳天勝端起茶杯一口喝乾,接著道:「從上壩村回來后,陽泉寨的好漢聯合浙江長興煤山地區的新四軍,幹了很多讓日本人膽戰心驚的大事。當時,老百姓傳得很神,說這些好漢都是天兵天將下凡,來無影去無蹤,專門打鬼子解救百姓於苦難之中。」


  「陳叔,我爺爺他們在上壩村後來發生了什麼?另外,您是怎麼了解我爺爺投奔陽泉寨的事的?」周文提出了疑問。


  陳天勝解釋,上壩村的事情他就聽說過這麼多,後來發生什麼他不知道。不過,周坤生三人回來后,那個彪哥依舊帶著一幫人在鎮上招搖過市,依舊對老百姓吆五喝六,但是,沒真正欺負百姓;甚至,他們還巧妙地幫得罪日本人的山民們解圍。


  陳天勝猜測,這應該是張立邦的功勞,彪哥肯定是被他感化了。


  陳天勝說,周坤生從上壩村回到陽泉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沒了音訊。當時,他的父親陳富鵬也為周坤生的不告而別覺得奇怪。


  後來,張立邦來過幾次,說起周坤生的事情,陳富鵬才知道周坤生已經成了抗日誌士。


  最後,陳天勝說,張立邦真的不是一般的人物,他的真正身份,是新四軍安插在湖?地區發展抗日力量的特派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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