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調查村子
張旭麗知道,古代官員穿著是有講究的,她也知道,歷史上沒有獨立的「都護」官銜,通常,是加在其他官號上的職稱。常見的,由騎都尉或諫議大夫兼領,官職位列從五品,而葬在這個古墓里的人,身著緋袍,佩銀魚袋,正好印證了五品官穿著的特點。
另外,新疆地區早在武周長安二年(702年),武則天於庭州建立了北庭都護府,庭州,就是現今新疆吉木薩爾的北破城子。
北庭都護府建成后,取代了金山都護府,管理西突厥故地,隸屬於安西都護府。而眼下這座古墓正好處在吉木薩爾境內,這也為張旭麗判定古墓的屬性提供了有力的證據。
聽田沐雪讀到這裡,張教授心花怒放,他臉上的笑容如同此刻帳篷外灼熱的陽光,燦爛無比。
他在想,如果這座古墓真是北庭都護府高官的埋葬地,那這次發掘的意義就大了去了;通過此次發掘,可以考證本地區在古時候的綜合情況,時間,也至少可以追溯到大唐盛世,對考古事業來說,可算是不小的貢獻。
如果,發掘工作進行得順利,他在業內的地位將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他說:「這麼說來,這座墓是跟北庭都護府有關的。我得趕緊向上級彙報,爭取再安排些人手來,讓發掘工作能儘早完成。」
邀功心切的他,已經忘了此前在古墓里宗國勝他們驚心動魄的遭遇,一心想著,趕緊將日記上關於論證古墓屬性的內容複製下來,然後,馬不停蹄回單位向領導報喜。
周文他們卻沒像張教授那樣興高采烈,因為,他們並不太關心發掘古墓對考古事業會作出多大貢獻,他們關心的是,為什麼大沙丘的村民要堵住通往古墓的通道,很明顯,這樣做,會將張旭麗父女困死在古墓里,這跟行兇殺人有什麼區別,殺人犯法那可是要償命的。
日記上接下來的內容,就是周文看過的,關於黑色蟲子發出的氣味能致人產生幻覺,以及解毒的方法。
眾人被濃濃的疑雲包圍住了,都將疑惑的目光投向帳篷外遠方的大沙丘,尋思著,沙丘下的那個村子,到底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下午三點,張教授指揮考古隊成員,對新發現的墓室進行勘察,宗國勝他們則留在營地休息。
這時,陳國江帶著上頭的批文從烏魯木齊趕回來了。
陳國江告訴大家,上級已經批准他們對大沙丘村子展開調查,但要求務必謹慎行事,要絕對避免有損民族間感情的事情發生。
宗國勝將張旭麗的事情告訴了陳國江,並著重提到了村民封堵通道的事情。
陳國江覺得此事非同小可,假如,日記上張旭麗記載的內容屬實,那麼,參與封堵通道的村民就犯下了故意殺人罪。
他說:「張旭麗在地下呆了這麼久,體質和精神方面都會存在問題,留在營地對她沒什麼好處。我看,必須儘快將她送去市醫院進行治療。」
正說著,戴鶯慕開著車子來了。
陳國江迎上去,請戴鶯慕即刻將張旭麗送去市醫院,至於那邊的接待,他會電話聯繫本地同行,讓他們去安排的。
周文對戴鶯慕說:「鶯慕,要辛苦你了,剛來就要勞煩你跑回市裡。對了,今天怎麼這麼晚才來?」
戴鶯慕回答:「我忙了點自己的事情。市裡有個漢代石碑文化研討活動,我應邀出席了。」邊說,邊打開車後備箱,裡頭,有幾桶飲用水和一些袋裝的食品,「我給大夥帶了點水和吃的,在沙漠里勞作,補充體能是關鍵。」
「太感謝了。」周文表示謝意后,與幾人一起將水與食物搬去了帳篷。
十來分鐘后,女衛生員將張旭麗帶來,張旭麗上了戴鶯慕的車,戴鶯慕跟眾人道別,駕車離開了營地。
稍後,陳國江打算即刻前往大沙丘村子進行調查。
他吩咐幾名警員,將一些防暴器具藏在車內不顯眼的地方,並再三叮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用這些東西。
準備妥當之後,陳國江正要喊大家出發,周文與李成博提出要求,要隨他們一起去村子,還說,他們對村西頭的塔林感到好奇,想知道那地方究竟有什麼秘密。
在兩人再三懇求下,陳國江只能同意帶他們一起去,但特別叮囑,一定要注意安全。
兩分鐘之後,兩輛車載著七八個人,揚起一陣沙塵,向大沙丘的方向去了。
烈日下的村子,寂靜異常。
或許,是受不了火爐一般的灼熱,村民們大多留在屋裡避暑;由於少了人煙,遠遠看去,整個村子到處灰濛濛空蕩蕩的,就像是個被人遺棄的廢墟。
車子在村中央的空地上停下,那隻用來舉行祭祀儀式的大銅鼎毫無生氣地聳立在那裡,就像一頭沒了生命的巨獸。
眾人下車,步行至老村長灰頭土臉的房子前。
「村長在嗎?」陳國江來到門口問,語氣很是尊敬。
「誰呀?」隨著一個聲音的響起,粗布門帘一動,揚起一層細細的塵埃,嗆得陳國江連忙掩住了口鼻。
出來的正是老村長。
當他看清楚門口的一幫人時,先是一愣,隨即,換上面具似的笑,客客氣氣作勢要請大夥進屋。
陳國江卻禮貌地婉拒了,說,還有事情要辦。說著,掏出協助調查的文件遞給老村長;等對方看清楚上面的內容后,陳國江說:「還要勞煩村長協助我們開展工作呢。」
老村長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表情,但隨即又恢復了笑容,說:「哦,別客氣,別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那……咱們屋裡談?」
陳國江看了看天色,說:「時間不早,一會我們還得回營地。您哪,就帶我們去村西頭的塔林看看,旁的,改天再說。」
聽他說要去村西頭的塔林,老村長臉色微微一變,嚴肅地說:「同志,那地方是我們村的禁地,您看……」言下之意,不方便帶陳國江他們去那個地方。
李成博覺得老頭子是在推諉,這麼做一定是想隱瞞什麼。
不行,我得給老頭子提點醒,要不然,時間拖久了,對他們的調查沒半點好處。
他對老村長說:「村長啊,陳警官正在調查的是一件跟兇殺有關的案子。您知道,人命關天,讓元兇落網並受到法律的制裁,是當警察的職責所在。您還是按照陳警官說的,帶我們去村西頭看看。」說到這裡,他語氣一變,問老村長,「難不成,村西頭有什麼不便示人的事物?」言外之意,當然是說老村長在隱瞞什麼。
老村長聽了這話,眉頭緊蹙,想了想后說:「行,我就帶你們去看看。你們等我一下,我取些東西。」說完,放下門帘取東西去了。
片刻之後,老頭拿著幾支手電筒和一根精鋼撬棒走了出來。
李成博覺得好奇,問拿這些東西幹嗎。老村長並沒有回答,只是說,去村西頭的塔林,這些東西用得上。說罷,朝村子的西邊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成博越發覺得疑惑,心說,按理,塔林應該是建在露天里的,現在又不是晚上,為什麼要帶上手電筒呢。
一旁的周文見他臉上疑雲重重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麼,小聲對他說:「你管人家帶什麼東西呢,咱們的目的是村西頭的塔林,只要能去那裡,就算老頭帶著烤爐去燒肉串,咱們也管不著。」
李成博想想也對,便不再去想,與大家一起跟在老村長的身後往村西頭去。
途經祭祀銅鼎的時候,很多村民站在自家門口,遠遠地朝陳國江他們投去戒備的目光。
老村長用土語朝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喊了幾句,一幫人沒能聽懂老頭子喊話的內容,這讓李成博多了個心眼,暗中提醒周文,要多加小心,說,保不準老頭子在給他們下套。
幾分鐘之後,眾人經過了一道土壘的圍牆進了村西頭的塔林。
眾人放眼望去,見此處除了有一個碎石沙土構成的大土丘,旁的沒任何東西。
荒蕪的景象讓李成博覺得意外,他問村長:「村長。這……塔林在哪呢?沒見有塔呀?」
老頭臉上又堆起了笑,他揚了揚手裡的手電筒,說:「剛才,你不是問我帶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嘛。」
「是啊。這裡的光線充足,不至於大白天要打手電筒吧。」李成博還是沒能明白老頭子帶手電筒的用意。
在他說完這句話后,他發現老村長的臉上顯現一絲神秘且詭異的笑容,這樣的表情讓李成博心裡升起了一股寒意,覺得,這個老頭肯定對他們不懷好意。
老村長說:「因為,咱們要去的地方沒有光亮。那地方終年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而且,那裡的人,都是死了的。」
他說話的語氣有點陰森且詭異,聽得李成博渾身不自在。他下意識地問:「什麼?您說那裡的人都是死了的?」他沒來由想起了藏區獨特的喪葬方式,天葬。心說,難道,這個神秘的村落,也有類似的血腥恐怖的喪葬方式。
他不由自主朝大土丘望了一眼,想象,土丘的頂部會不會存在幾具血肉模糊且嚇人至極的屍體。
老頭子見他面露懼色,有點得意地笑著說:「呵呵。咱們要去的地方,我們稱之為多扎克,用你們的漢語來說,就是地獄,是陰間。」說完,他指向土丘的某個地方。
李成博看去,發現土丘底部有個很大的門洞,裡頭黑漆漆的似乎在冒著涼氣。
他頓時明白過來,所謂的塔林,並不是在土丘的上邊,而在土丘的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