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莊
山中無歲月，這一晃，竟是六年。
竹林中，劍氣重重，晃得人睜不開眼，葉青收了劍，看著眼前的師父道：“師父，我已經將輕水劍練到了第五重，可是總也進不了第六重，還請師父指點。”
竹聲濤濤，紅綾看著眼前清麗的小姑娘，心裏滿是欣慰， 原以為她呆呆的性子不適合習武，沒想到這丫頭心性堅韌，能守得住山上枯寂的日子，一心練劍，倒是出人意料。
幾個弟子中，悟能精進最慢，但她悟性奇高。雖然用了六年來打基礎，但她對輕水劍總能有獨到的見解。
“我問你，第六重是何名？”
葉青脫口道：“鏡花水月。”
”當年你的幾位師姐也是練到第六重才下山曆練，如今你既也練成前五重，明日便同你五師姐一同下山入世曆練吧！“
葉青微怔，入世？就是說她可以見到幾位師姐了？
心裏一時不知什麽滋味，六年習武生涯，遠離俗塵，真要下山了，心裏反倒打起鼓來。
師父早已離去，葉青擦了擦額角的汗漬，提起木劍便出了竹林。
出來的時候，她見到悟蘭還在練劍，自從六年前四位師姐下山曆練，穆小美人也離開後，她便很少說話了，悟蘭是壓根不理自己，師父是除了有問題才會與自己說上幾句。
六年足以改變一個人了，就好比她，早已擺脫一身肥膘肉，變得身輕如燕。那大師姐她們，經過俗塵的洗滌後，會變成什麽樣呢？
每日的習武生涯讓她練成了早起的習慣，是以一大早推開門，見悟蘭站在自己門前，不由微微一愣，望了望天，星星還未徹底暗下去，她是什麽時候站在自己門前的？
悟蘭斜了她一眼，冷語道：“師父讓我們一起下山，你收拾好了嗎？”
葉青還沒從她的反常中回過神，她竟然和自己說話了，原以為第二天是要自己主動和她說話的，悟蘭見她不說話，皺了皺眉：“我問你話呢？”
“啊？好了好了，我們這就出發。”
兩人來到師父住的茅屋門外，恭敬的拜了拜，葉青道：“師父，我們這便下山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屋裏並沒有傳來期待中的話語，葉青搓了搓手，悟蘭道：“走吧！別打擾師父休息。”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山路中，不時聽到幾聲響亮的鳥啼聲，此時東方的太陽已經緩緩升了上來，照亮了大半個天地，葉青的眼神晃了晃，用手遮著眼睛看向升起一半的太陽，悟蘭見她不走了，停下來喊她，她卻仿若未聞，呆呆地看著那個巨大的太陽。
一息，兩息，三息，葉青的呼吸有點急促，就在剛剛，她看到，那一半未升起的太陽，並不是緩緩升上來的，而是一下子跳了出來，金色的陽光突然灑向了大地，整個天地都是一片金色。
葉青的腦袋有點暈，她似乎感覺體內的內力突然加快了。
悟蘭此時也發現了她的異樣，急急走過來道：“你怎麽了？”
葉青搖搖頭：“沒事，剛剛被陽光刺了一下眼睛，我們走吧！”
悟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便也不再多問，兩人一路無話，很快便到了山腳下，好在不遠處有個歇腳的草棚，兩人進去喝了點茶水，繼續上路。
師父說的入世，葉青其實並不是很懂，她隻是覺得，入世入世，不過是進入紅塵中，體會一番世人的感受，好讓自己的境界突破。
也許，這也是一種意義上的行走江湖。
兩人一直走到傍晚，才進入一個小鎮，鎮上的人不多，隻有一個客棧，悟蘭交了錢，兩人睡在一個房間，這還是第一次，自己和悟蘭如此親密的接觸。
葉青將帶著的衣服放好，悟蘭坐在桌邊喝了一口茶道：“我已經飛鴿傳書給大師姐，等她來信，我們便去找她。”
“好啊！已經兩年沒見大師姐了，也不知她們四個有沒有在一起？要是在一起我們六個又能團聚了。”
悟蘭哼了一聲，沒說什麽，換了小二打來熱水，簡單梳洗一番便睡覺了。
翌日一早，窗戶邊傳來撲閃撲閃的聲音，葉青睜了睜眼，猛地從床上跳起來，一把捉住窗台上的信鴿，驚喜道：“一定是大師姐她們來信了。”
悟蘭此時也起來了，走過來率先奪過信紙，看了下去。葉青也湊上前來，信中簡單交代了她們的位置地點，讓自己兩人過去找她們。
悟心幾人是在這個小鎮前方的一座大城，似乎叫旬陽城。兩人簡單收拾一番，用完早餐，便上路了。
小鎮與旬陽的距離還是挺遠的，要是步行，估計得夜宿荒郊，第二日才能到達，兩人便在鎮上買了一匹馬和一頭驢。悟蘭的意思是，節省點錢。
葉青沒說什麽話，默默牽了那頭小毛驢跟在悟蘭高大的馬後麵。
馬兒在前麵飛奔，小毛驢在後麵踢踢踏踏的走著，眼見著悟蘭就要脫離自己視線了，葉青急了，猛地拍了一下小毛驢，小毛驢嘶鳴一聲，撒開蹄子飛奔起來，那速度，絲毫不比悟蘭的馬慢。
葉青也是第一次騎驢，嚇得三魂丟了兩魂，才慢慢穩住，悟蘭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自己視線裏，見她驅馬停在路中央，忙拍驢上前道：“五師姐，怎麽了？”
悟蘭沉著臉看了她一眼，葉青朝前看去，見幾個彪形大漢的屍體橫在路中央，周圍是散落的木箱，裏麵空無一物。
葉青心頭一跳，這是遇到了傳說中的山匪了。
她看了悟蘭一眼：“五師姐，我們要報官嗎？”她的思維還停留在前世的法治社會，第一次看到殺人越貨的場麵，想到的自然便是報官。
悟蘭斜了她一眼：“看他們的服飾應該是有身份的家仆，定然有人料理，我們還是趁太陽下山前趕緊到旬陽，莫讓大師姐她們等的急了。”
葉青猶豫地點了點頭，看著地上躺著的幾個屍體，觸目驚心，她第一次覺得，在這個世界，死亡離自己這樣近。
兩人越過地上的屍體，繼續前行，葉青隱隱聽到後麵有馬兒的嘶鳴聲還有說話聲，想來是有人發現了那些屍體，不過這些事跟自己無關，葉青強打起精神，拍了拍身下的毛驢往前飛奔而去。
接近傍晚的時候，兩人終於來到了旬陽城，果然如師姐描述的那樣，繁華多彩。
師姐說她們正在一個山莊做客，兩人商量一番，還是決定第二天去找她們，今夜就在一個客棧梳洗休息一下。
也許是因為今天見了屍體，葉青早早上床睡覺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見悟蘭不在屋裏，梳洗一番下了樓，見她正在大堂裏吃飯，悟蘭也看到了她，冷著臉招呼她過來一起吃。
葉青來到桌邊，剛喝了一口粥，便聽鄰座的人道：“昨夜西山上燒了一夜的大火，看來那群山匪定然被官府給抓了。”
葉青抬起頭與悟蘭對視一眼，腦中閃過昨日見到的幾具屍體，壓了一晚上的鬱結頓時消散了，連帶著碗裏的小米粥都是香的。
又一人嗤聲道：“管那山匪做什麽！聽說今日陳家莊的莊主八十大壽，能見到不少武林豪傑，等會我們也去看看。”
葉青將那碗底的小米粥喝了個金光，雙眼亮晶晶道：“五師姐，大師姐她們不會就在那裏做客吧！”
悟蘭顯然也聽到了鄰座的話語，點了點頭道：“信上是這麽說的。”
兩人用完了飯，難得開心，葉青牽了小毛驢出來，跟著悟蘭走在繁華熱鬧的大街上。陳家莊建在一個小山腳下，山莊雖說不上大氣，但都錯落有致的排列著，遠望過去，煞是好看。
一路上前往的人很多，有老有少，想來這陳老莊主也是個德高望重的人。許是這裏的氣氛感染了悟蘭，她終於不再冷著臉，甚至臉上還帶了一絲笑，對葉青道：“悟能，你今年多大了？”
葉青料不到她會問自己這個問題，隨口道：“十六了。”
悟蘭點點頭：“我比你大兩歲，我十八了。”
葉青猜不透她說這話的意思，卻聽悟蘭繼續道：“大師姐昨天在信裏說，悟雲師姐成親了，就嫁給了陳家莊的少莊主。”
葉青聞言驚得叫出聲：“悟雲師姐成親了！什麽時候的事？師父知道嗎？”
悟蘭搖搖頭：“大師姐沒細說，想來也沒告訴師父。”
兩人一時無話，葉青想了會，也不知自己的年齡與悟雲師姐有什麽關係？
小毛驢踢踢踏踏的走著，悟蘭突然道：“悟能，你有想過以後要嫁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