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姿容
心中一陣柔軟,分明知道那不過是他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隨口的玩笑,可心底還是覺得有絲絲暖意。
臉上忽然傳來疼痛感,是那種將人的麵皮直接剝下的痛,連帶著經脈血肉,不過一瞬間,她的額頭就滲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你看你這張臉從未被別人瞧見過,我可是第一個看到你真容的男子。你不嫁給我,又要嫁給誰?」鳳長兮一邊將那人皮面具丟在旁邊的水盆里,一邊快速給她上藥。
阮綿綿痛得倒吸涼氣,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一張在她臉上貼了十年之久的人皮面具被取下來,那種感覺,似乎真的是剝了她臉上的皮。
身體被摟進一個溫熱的懷裡,她的意識慢慢模糊起來。
耳邊是鳳長兮溫柔的聲音:「好好睡一覺,睡覺起來,就不疼了。」
努力抬了抬眼皮,只看到鳳長兮滿臉關切的臉龐。唇角勾起一絲淺笑,卻扯動了臉上的肌肉,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
唇瓣忽然被吻住,阮綿綿忘了所有。努力瞪大的眼睛有些迷茫地看著面前陡然放大的面孔,然後一點點,一點點遮住了所有了光華。
宰相府中,得知洛依居有刺客闖入的時候,身在蘭苑的阮華快速帶著侍衛家丁快速趕了過來。
當看到七夫人神色怔怔滿臉蒼白地躺在床上時,微微詫異。又看到站在房內的子虛時,更是瞪大了眼睛。
子虛看到他過來,微微一笑,笑容也帶著幾分邪氣:「子虛見過宰相大人。」
阮華皺著眉頭,不滿地地看了床上尚未緩過神來的七夫人一眼,轉身走了出去:「看好七夫人,其餘人都退下!」
子虛掃了一眼七夫人,也跟著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院子里,阮華忍著怒氣看著子虛,聲音很是溫和地問:「三更半夜,子虛公子怎麼會在本相內子的房內?」
子虛笑著回道:「子虛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今日在玲瓏閣陪著殿下喝酒,忽然來了一個刺客。子虛追著追著,就追到了這裡。」
說完,子虛看向阮華,眼底露出一絲詫異:「原來那位夫人,也是相爺的夫人。」
阮華臉上隱隱有了怒氣,什麼叫做那位夫人也是他的夫人?
子虛笑著說:「這就奇怪了,子虛還以為只是一個下人的院子呢。畢竟那裡面的一切,看著真的……」
後面的話,不言而喻。
阮華嘴角抽了抽:「內子有病在身,不能與人接觸。她又喜歡清靜,這邊便很少有人來。」
說完,阮華又看著子虛,聲音微冷:「本相倒是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刺客,竟敢跑進本相的宰相府!」
子虛揚眉:「一個很厲害的刺客,你看,我都掛了彩。」
說著,子虛將手上的傷口展示給阮華看。阮華本就有氣,但是礙於子虛是九幽宮的人。
鳳九幽雖然不得皇上寵愛,可是只要太后在的一天,整個鳳天王朝,也無人敢得罪他。
忍住心中的怒氣,阮華驚訝地問:「倒是不知道,還有刺客能傷到子虛公子。」
子虛眼底帶了冷色,臉上卻依舊笑意不減:「這可不是一般的刺客,而且啊,這半年來,都是經常出沒景陵城。幾個月前,剛好去了朱大人府上一趟。」
阮華驚訝,心中忽然有些明白過來。
不等他說話,子虛繼續道:「宰相府距離玲瓏閣算不得近,可是那麼多的大宅院子,那刺客居然偏偏跑進了這裡宰相大人,您說是為什麼呢?」
阮華臉上瞬間變了顏色,忙問道:「子虛公子的意思是,那刺客是暗門的人。而且他們的目標,是內子七夫人?」
子虛並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皺著眉頭說:「今日我與那刺客交手都討不好好處,若是他再來,怕是七夫人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頓了頓子虛又說:「七夫人不過一介女流之輩,而且據子虛所知,七夫人溫柔嫻淑,從未與人發生過嘴角。那刺客的目的,也未必是殺了她。」
看了一眼天色,子虛說:「時間已經很晚了,相爺還是多多防備的好。子虛就先告辭了,還要回去向殿下報告呢。」
說著,子虛轉身向宰相府的大門走去。
阮華站在原地,看到子虛離開,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回到卧室,阮華是怎麼也睡不著。
如果不是他說的快,怕是子虛會認為他與那個刺客有來往。與那個刺客有來往便是與暗門有來往。
想到暗門,阮華心底打了個冷顫。朱大人七孔流血的樣子他還記得,暗門暗門,怎麼又是暗門?
子虛說玲瓏閣離宰相府的距離不算近,刺客偏偏進了宰相府。想到這句話,他心裡就有些不踏實。
在卧室里來來回回走動,想了想直接披著大衣去了書房。在書房裡又冥思苦想了一會兒,阮華讓家丁離開,獨自一人往洛依居去了。
阮綿綿再醒來的時候,身邊很溫暖。微微動了動手指,似乎沒什麼握著。眉心一跳,快速睜開眼睛。
入目的是一張俊雅絕倫的臉龐,高挺的鼻樑下面,厚薄適中的唇微微抿著,稍稍上揚的弧度,若有若無的笑意。
再看看自己的手,原來是被他握在了掌心,十指相扣的姿態。心跳莫名地加快,阮綿綿快速從他手中抽出手,轉身準備起床。
鳳長兮含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長臂一伸,順勢將她壓在了床上:「一般女子醒過來看到這樣的情況,不是應該鬧著吵著要求男子負責么?」
阮綿綿瞥了他一眼,眼神淡淡的:「你知道,那樣的女子,不是我。」
鳳長兮挑眉,唇角噙著笑意,對她忽然的冷淡絲毫不介意。似乎,她對他也從未熱情過。
天已經大亮,九月的陽光從窗外灑了進來,異常溫暖。鳳長兮看著面前的這張臉,一時間還是覺得有些恍惚。
他幾乎一夜未睡,一直將她摟在懷裡。好不容易得到一個與美人同床共枕的機會,他豈會輕易錯過?
美人在懷,看著她的面頰一點點消腫,一點點恢復原來的容貌,他的臉色越來越沉,眼神越來越深。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十年不見陽光,即便是紅腫著,都已經讓他移不開眼。精緻絕倫,宛如天外飛仙。
他摟著她躺在床上,想著那雙眼睛若是睜開,必定明若曉溪,燦若朝霞。配上這樣的一張臉,便是風華絕代。
也難怪,她從來不願意取下人皮面具。
阮華是什麼樣的人,他非常清楚。而她,最初帶人皮面具的時候,也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
真是一個聰明的孩子。
想著他是第一個見到她真容的男子,他的眼神越發的溫柔。也只有在藥物的作用下,她才會這樣安安靜靜,柔柔順順地讓她摟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