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雙雙不貪心
厲海將沾有鮮血的手掌收了回來，胡亂地在已經沾有血跡的外套上擦了擦，然後將所有心思，都放回到中槍的倪雙雙身上。
??倪雙雙，一雙明眸，已經在看著他了！
??我們來看看，在厲海回頭並指如刀殺掉胖虎——
??然後不要命地把全身異能。往女警察心髒位置輸送——到他再回頭來看雙雙的“情況”，這一過程中，發生了什麽？
??……
??女警察本來已經就要蘇醒了，又被胖虎臨死前的這一槍，擊中了心髒。
??她眼睛忽然睜大，意識瞬間恢複過來。
??胸口傳來的疼痛，讓她幾乎彈坐起來。
??但四肢還廢著，身軀又“埋”在寬大座椅裏的倪雙雙，沒有“支點”，隻是上身略微地抬起少許，掙紮了一下。
??並非是疼痛造成的，也許可能是驚詫——按我們麵前所說。
??人體被子彈擊中心髒的效果：可能疼痛感還未襲來。
??女警察就已經“懵”了！
??……
??Lifecard的子彈口徑是.22LR，威力小——這個威力相較的，是一般手槍子彈槍擊中人體組織，所產生的空腔或動能翻滾作用……所以也許倪雙雙被擊中致命的心髒位置，確實能感覺到疼痛，是這神經上的傳導，讓她大腦瞬間清醒過來的。
??而驚訝……倪雙雙親眼看著海子甩手一“掌”，就如同滾燙的刀子，捅進凝固的豬油般，輕輕鬆鬆地插進了，他身後那個背靠著車廂隔板處，一個陌生男人衣服後麵的心髒處。
??他還抽出手掌來，把上麵沾著的血跡，在衣服上擦了擦！
??他身上好多血——這個擦拭，並沒有再增加更多。
??誰的血？敵人，還是我的？
??或者是海子？他受傷了？
??……
??倪雙雙之前見識過，海子“非人”空中三招，K.O掉一個“格鬥高手”的全過程。
??當時的“處決”，也是如電光火石一般。
??所以眼前的這一幕“殺人現場”，她從心底裏並不覺得過於驚訝。
??哪怕被殺的那個人並不認識……不對，也有些麵熟。好像是任公子在通訊終端上，給大家展示的，人人集團的老大——胖虎。
??海子哥殺人，必有“正當的理由”！
??他殺胖虎的全過程，女警察都曆曆在目……包括胖虎，他臉上似乎還帶著點兒“笑容”？
??還有他被殺後，手上掉落在地的，一把外形奇特小巧玲瓏的——
??異型手槍。
??……
??倪雙雙低頭看見了自己染血的胸口——衣服還是別人的，橙色的戶外服。
??似乎，應該……自己就是被這支槍，擊中了要害？
??“我猜到了結局，等來了海子。
??“……卻馬上就要死了？”
??要是自己原來那件白色羽絨服的話，這傷口也不大，血也不多……
??會顯得更漂亮的吧？
??海子哥，會喜歡上，現在這個柔弱無助……
??不再那麽剛硬的自己嗎？
??會的！我是雙雙！
??……
??女警察知道自己時間已不多——
??這樣的傷，不可能活！
??那就，多和海子說說話吧！
??他真的趕回來了！
??是雙雙的英雄！
??……
??在被那個恐怖“高手”擊倒，四肢斷裂，躺在地上的時候。
??在被無邊無際來襲的痛苦包裹的時候——
??是“這個男人將要回來”的信念，一直在支撐著倪雙雙沒有昏過去的。
??是“要讓海子看到雙雙是勇敢的”這一簡單的想法，讓發聲器官完好的女警察，咬緊了牙關，忍受著一波又一波，沒有盡頭的疼痛，才沒有繼續叫出來！
??是的，“繼續”！
??倪雙雙很為自己先前一隻手臂骨頭被擊碎，自己情不自禁出口的那一聲慘叫，而羞愧！
??聲音很大，傳入夜空——
??既可能被車裏，被她“保護”的任東西聽見……她不願意讓這個“陌生人”，看到自己的軟弱！
??哪怕他已經當了整整一天的“同伴”！
??她也害怕自己這聲音傳得太遠……海子說過呢，他的五感比一般人強得多。
??她怕自己的慘叫，會打擾到海子。
??他去生擒今晚他們團隊衝上來的首要目標，胖虎了。
??……
??倪雙雙躺在冰冷的地上。
??掃腿出，腿斷！
??對麵“高人”後麵的攻擊，如疾如風，她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都沒怎麽格檔，就被近身後的對手，將她的其餘手腳，悉數全部擊碎。
??所以如潮的劇痛，就全部來自於四肢——能動能抽搐能承受的，或者說這種肢體疼痛所匯合的地方，隻能是身體！
??倪雙雙的大腦，隻有疼痛，和上麵說到的兩個信念：
??不要叫出聲——會影響到海子！
??要保持清醒——海子會回來！
??——
??現在一切都如願以償了！
??胖虎已被抓（殺），海子在身邊。
??所以“走”——也是可以接受的！
??身邊好像是丫丫吧？自己躺的地方，是之前駕駛過的卡爾曼。
??沒有其他人！
??真好，隻有雙雙和海子！
??兩個人！
??……
??早在當上警察，首次和刑警同事出任務，還有配上警槍的時候，倪雙雙就有了隨時可能“身死”的心理準備。
??選擇這個職業的時候，她就有了這個覺悟！
??不孝的女兒，雙雙已經偷偷地給爸爸留了份“遺書”。
??雖然這是和平年代，不是影視劇裏的“留遺書”，打雞血般舍身求仁上戰場！
??哪怕執行的是，像跨年夜圍捕兩個持槍悍匪，那樣重大的警情任務，同事們也沒有互相留遺言的“習慣”——那很不吉利！
??……
??華國人是相當避諱，在公開場合談論“死亡”這個東西的！
??盡管誰也逃避不了——人會老，會病，會出意外，自然規律而已！
??但就像兒童的性知識一樣，“死亡”這種真正有必要的人生課，無論在學校和家長口中，都難以得到係統的“解說”！
??性教育，隨著社會的進步，互聯網的發展，家長學曆道德意識的增長，育兒觀念的改變，而有所改善。
??死亡教育，卻多半是在家長的家長“走”的時候，才能偶爾隱晦地“提及”。
??……
??但不可能深入——死亡不是一個簡單的生理問題。
??它事關情感的斷離，親人的悲痛，還有哲學意義上的“思考”！
??成年人之間正常聚會聊天，如果誰敢說“咱們來聊聊死亡”吧——
??這哥們兒必定會被當成傻子！或者不通世事的異類！
??大家本來快快樂樂，吃吃喝喝，聊點八卦綜藝、男女趣事，還有美麗風景、天高海闊，國際風雲……
??你不提議玩筆仙、耍水晶球……狼人殺，天黑請閉眼也行啊！
??而要來聊，關於死亡的思考？你腦袋壞掉啦？
??還說所有終極的哲學問題隻有一個：
??“都要死，為什麽不現在死？”
??你是傻子麽？不知道死，這一每個人都會到達的終點！
??是大家心中，此生最大的恐懼麽？
??……
??作為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倪雙雙自然也是“貪生怕死”的！
??她還沒活夠呢，還沒有讓爸爸安心地看她，嫁人生娃獲得幸福呢！
??她還要當上警隊“小頭頭”，學到更多的刑偵知識與破案經驗——
??然後找到那個，殺害媽媽的連環殺人犯呢！
??但雙雙已經選擇當警察了！
??所以怕，有用麽？
??……
??在環城路派出所一年，在江南分局的四個月。
??倪雙雙已經參加過兩三回同僚追悼會了！
??最近的一次，是市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葛大民的——規模不大，好像是他妻子、兒女的要求——他也是12.31特大持槍金店搶劫案，唯一犧牲的警察！
??這個消息沒有對社會公布，但他的追悼會，幾乎所有的江州警察都來參加了！
??大家還私底下互相商量著時間，分在吊唁的三天時間裏，一批批地去，也不穿警服。
??……
??倪雙雙是和大頭師傅一起去的，還碰到了輕車簡行的梁區長。
??她從“消息靈通”的師傅嘴裏，聽到了她有親身參與，但沒能親眼送別的那一幕：
??葛局長孤身與猖獗凶殘的犯罪分子直接麵對麵，被一槍爆頭！
??死狀慘烈，屍身仰望夜空，在無人的江南大道上！
??那一晚，城市燈火璀璨，家家溫暖幸福！
??一個老警察，在寒冷冬夜裏，默默地獻出了生命！
??直到死，他沒能留下一句遺言！
??……
??回來之後不久，倪雙雙就寫好了一封“遺書”！把它放在自己的臥室抽屜裏！她已經搬出來自己住了，爸爸幫她選的房子。
??那就是留給以後……可能來收拾屋子，他的！
??在信裏，她勸父親，如果收到了自己“犧牲”的消息——
??不要太難過！雙雙是去找媽媽了，在哪兒她都是“雙雙”！
??女兒告訴他：一定要“放下”媽媽，還有她！
??不過，信裏似乎沒有提到過海子？
??那時候為啥，沒有想到他呢？
??……
??現在，倪雙雙真的要死了！
??她很慶幸自己做了那件，事後想起來，實在有點兒“傻氣”的事情。
??不過，還真是最好的方式，跟爸爸“告過別”了！
??那麽，現在跟海子吧——她現在猜測：那時沒給他寫，是知道這個男人！
??當自己死的時候，他一定會在身邊麽？
??這真也是一種“傻氣”的盲目自信：
??自己是刑警呢！出生入死的！
??海子怎麽可能天天跟在自己身邊？
??……
??現在，他在身邊！雙雙真正一點兒也不怕死了！
??連原來那些遍身的疼痛，也完全感覺不到，無論是四肢還是中槍的地方！
??這就是死亡，靈魂與肉體開始分離了麽？
??死神——請再給我點兒時間！雙雙不貪心的！
??有海子在，他能幫我照顧好爸爸——我是他的“雙雙”！
??他一定能幫我，找到殺害媽媽的凶手的！
??……
??現在麽，雙雙好像有點兒累了！
??我隻想，多和他說一會話——
??把我喜歡他，這件事情。
??告訴給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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