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窮人的冬天

  寒假來臨，看厭了雪的戴珍珍選擇去夏威夷躲避嚴寒，而林天歌決定如往年一樣回到奶奶身邊度過假期。


  ??徐老太算好日子早早地等在村口，她拄著拐杖、傴僂著身子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直到見到寶貝孫女從一輛黑色汽車上下來，她的臉上才有了笑意。


  ??林天歌放下行李，心疼地握住奶奶冰冷的雙手。奶奶的手幹瘦斑駁、龜裂起皮，兩根手指關節處生出凍瘡豁開了一條口子。她將奶奶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裏，輕輕地摩挲著，再看看奶奶單薄的棉襖和凍得通紅的鼻子和耳朵，想到奶奶因為自己在村口忍受著天寒地凍，林天歌隻覺得鼻頭泛酸，眼眶濕潤。


  ??由於奶奶年事已高，生活上需要人照顧，所以兩年前便搬到叔叔院中與他同住。鄉村的房屋矮小簡陋，看在林天歌眼裏卻是家的模樣。她攙扶著奶奶推開院門，圓腦袋的冬冬就撲了上來，他甜甜地對著林天歌喊了一聲“姐姐”。林天歌愛憐地摸了摸他的頭，發現這大半年不見，弟弟的個子又往上竄了一截。


  ??“天歌回來了！”叔叔旺春也熱情地迎了上來，並殷勤地將她手中的行李接了過去。此時的嬸嬸孟翠正在廚房招呼著鍋碗瓢盆，很快，小圓桌上便擺滿了林天歌愛吃的菜。


  ??林天歌拆開自己的兩大箱行李將為家人準備的禮物一一拿了出來：冬冬最愛的變形金剛和模型玩具，叔叔最癡心的高檔洋酒，還有嬸嬸最情有獨鍾的名牌衣服。拿到禮物的每個人臉上都是美滋滋的，無比滿足。唯獨徐老太鐵著臉嘟囔著：“是不是林惠茹那女人的錢買來的，我們不要，我們不要。”每回林天歌帶東西回來，徐老太都會是這樣的反應，執拗的脾氣越來越像小孩子，林天歌每回都會蹲下身來耐心地哄勸她一番，“我的好奶奶，我發誓，我帶來的每件東西都是用我的獎學金買來的。包括這件羽絨襖，您就放心穿吧！”


  ??徐老太見孫女態度真摯、言辭誠懇，這才放心地穿上孫女買來的新衣服。新衣服穿在身上暖和和的的，徐老太這才樂嗬嗬地笑了。其實林天歌說的話也全非真話，除了她的獎學金交學費後剩餘的部分用來補貼叔叔家，還有平日裏母親給的生活費她也會省吃儉用留下來買禮物。還有送給嬸嬸的名牌衣服，隻有一兩套是新的，其他都是林惠茹穿過的幾乎全新的衣服。當然這點，嬸嬸是知道的，她也欣然接受，因為普通老百姓用上一年的糧食也不見得能換回一件富人家的一條褲子。而這些真相，林天歌對奶奶是絕口不提的。因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能安度晚年。


  ??夜晚，天氣愈加寒冷，房間裏的溫度如同冰窖。林天歌的身體裹在被子下許久都未被捂熱，冰涼的腳丫子像兩根冰棍。熄燈沒多久，嬸嬸為她拿來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瓶子，裏麵裝著滾燙的熱水。瓶口被橡皮塞子緊緊封住，這樣就不用擔心瓶子裏的水灑出來。林天歌將瓶子放進被窩裏滾了一圈，被窩裏瞬時溫暖了起來。最後她把滾燙的瓶子放到腳邊，用腳丫子來回輕拍它，溫暖逐漸傳遍全身。


  ??半夜，玻璃瓶失去原來的溫度慢慢冷卻，林天歌被凍醒了。漆黑黑的窗外寒風呼嘯，林天歌不禁想到裝有暖氣片的豪宅，即便是像這樣寒冷的天氣，隻要穿一件羊毛衫便可以安然舒適地度過一整個冬天。相比之下，窮人的冬天卻格外難熬，即便穿上厚重的棉衣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也難逃嚴寒的洗禮。尤其是老人和孩子最怕過冬天，於是她想到了奶奶和冬冬，她多麽希望自己摯愛的親人可以免於寒冬的侵襲……


  ??寒假裏，林天歌積極地幫著家人分擔家務。燒火做飯，挑水洗衣，跑到屋前菜園裏拔蘿卜和白菜，跑到屋後棚子裏喂雞喂鴨，每一天都忙得不亦樂乎。她隻想抓緊時間在新學期來臨前多為家人做點事，減輕他們的負擔。


  ??“哎，又凍成爛茄子了！”林惠茹拿著沾著藥水的棉簽在林天歌的手背上輕輕地塗抹著。林天歌原本光滑白嫩的手背眼下已被井水凍得麵目全非，一隻手又紅又腫像豬蹄，另外一隻更嚴重些，生瘡後潰爛、裂開的口子裏流著膿。林天歌痛得眯起眼睛，心裏卻滿不在乎。


  ??“鄉下生活實在艱苦，你又何苦呢？”林惠茹邊歎氣邊絮叨，她對這個從小在鄉下長大的丫頭實在沒有辦法。即便她遠在外地讀書的那九年，每年寒暑假她都執意要回鄉下奶奶家度過，她的心思一直在那裏，從沒斷過。然後每次都灰頭土臉地回來，人還瘦了一圈。林惠茹隻能無奈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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