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逃
因不想讓在門外等著的庫倫心裏起疑，福特並沒有呼喚尋道來為他解惑，直接將庫倫扔在他床上的衣服拿了起來。
這是一套與庫倫常穿款式十分相近的深藍色皮衣。
他將自己的粗麻衣服脫下，隻留下一件小衫後再將皮衣穿上。
“雖然是緊身長款，卻一點也不影響活動……這衣服究竟是什麽皮料做的？”福特摸了摸胸口處的皮子，發現此處比其他地方的手感硬許多。他用食指使勁在胸口按下，直到用了最大的力氣才讓皮衣下的胸口有一點細微的感覺。
帶著疑惑，他又將套裝中的長褲穿上。長褲的腰間自帶一條皮帶，福特從其質感判斷出這皮帶是用與皮衣一樣的材質製作而成。最讓福特注意的是，長褲左側有一個專門用來別劍鞘的帶子。
“先是劍鞘，再是有很強防護作用的外套，現在又是專門為劍士製造的長褲。庫倫真的隻是個旅行商嗎……”
“福特！還沒穿完嗎？！我們該出發了！要不然在天黑之前沒辦法越過邊境了！”在福特即將陷入思考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庫倫的叫嚷。
福特知道隻要自己活下去就有的是時間解開這些謎團，便先不做思考，穿戴整齊之後把庫倫給他那柄有著紅色劍鞘的寶劍別在腰間，徑直走出房門。
一出房間福特便看到已經被收拾幹淨的客廳，平日裏雜亂擺放的鍋碗瓢盆已經不見了蹤影，想來已經是被庫倫裝了起來。
出租屋門前正停著一輛由兩匹馬拉著的馬車，馬車是由粗布與木頭搭建的，有些簡陋。
“別磨磨蹭蹭的了，上車！”庫倫催促道。
福特點頭，撩開後麵的布簾。果然，他一眼就看見他們父子二人的雜物正亂七八糟的堆在車廂裏麵。抬腳上車，福特將他擺攤用的地毯從雜物堆裏拽了出來鋪在下麵，好讓自己坐著舒服一些。
車廂足夠六七個人盤腿坐下，福特躺在裏麵雖算不上舒適愜意，倒也不覺得憋屈。
“走嘍！”庫倫甩了下韁繩，兩匹駿馬稀溜溜打了個響鼻，抬起步子馱著馬車向鎮子北邊行去。
“出國……是要帶我去馬傑裏帝國麽？”車廂中的福特透過布簾的縫隙看著外麵逐漸變化的場景，麵色有些陰沉。
他們現在所在的國家名為胡德帝國，東臨馬傑裏帝國。福特記得之前看過的地圖上顯示，這兩個帝國是整塊大陸上最小的兩個國家。幸運的是，它們的南方是地域遼闊的獸人領地，有南麵的聖教和伊凡兩國對其虎視眈眈，也就無暇對這兩個小地方發起侵略。
胡德和馬傑裏兩國中間有險峻綿長的卡茲山脈作為天然城牆，因此戰事極少。
“想鍛煉我的話在胡德帝國不是一樣麽？”
也許是過剩的藥效還沒有被他完全吸收，福特剛一坐穩就覺得困意來襲，打了個哈欠準備小憩一會兒。
“不管怎樣，自己這身體好歹也是庫倫的親兒子，不管目的地是哪總會盡量保證我的安全吧……”
唧！
一聲嘹亮的鳥叫讓福特困意盡失。
他看向馬車外，隻覺一股寒意直從他的腳底衝向頭頂。
一群翼展足有七八米的怪鳥正從南方向著他們飛來，有些怪鳥那滿是密集尖牙的嘴裏正叼著人類與牲畜的殘屍，一下下吞咽著。
街道上的人們尖叫著四處逃竄，但那些怪鳥的動作實在是太過迅猛，幾個俯衝下來還活著的人就沒剩下多少。有些鳥沒有抓到鎮民，便直接張開嘴搶奪同伴嘴上叼著的屍體。
血雨灑下，在石板路上的縫隙上匯聚、流淌。前幾秒還寧靜祥和的小鎮霎時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在福特盯著天空中怪鳥群的時候大地突然顫動起來，地麵上細小的石子仿佛有了生命似的躍動著，遠處令人心悸的隆隆聲響逐漸近了。
“坐穩！”庫倫隻是看了一眼就立即轉回頭，低喝一聲甩動韁繩，駿馬稀溜溜咆哮一聲，拉著馬車奔跑的速度陡然加快。
唧！
又是一聲鳥叫，福特眼中的世界因新人類天賦而再次變得緩慢起來，他知道危險將近，立即掃視著四周要找出潛在的危險。但當他發現危險的時候，一個張大的嘴巴已經到了他的麵前！
令人作嘔的腐臭味道直撲福特臉麵，他甚至能夠看清怪鳥牙縫裏殘留的肉渣！
他想要拔劍，可那張大嘴的速度遠比他快上數倍！
噗！
十字箭頭穿透了怪鳥的骨肉，出現在福特眼中，那怪鳥的屍體迅速墜了下去。
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迅速被福特的眼睛捕捉到。
“撒加！”福特心中大喜，衝其招手道：“快上車！”
撒加點頭，一個箭步衝向馬車車廂，而後一踮腳傾身而起穩穩地落在車廂內。
福特這才看清撒加身上多處有傷，顯然他在之前經曆了一場生死之戰。
福特下意識想張口問問撒加的父親與那群獵人的情況，但見撒加的表情陰沉無比也不好問什麽。他轉過目光，看見撒加手裏握著的長弓，他記得在與獵人們一天打獵曾見到過這張弓。
當時，它被希斯挎在肩上。
心頭一緊，福特轉過頭，繼續關注著南麵的情況。天空中的怪鳥群距離他們越來越近，道路兩旁房屋裏一些不明情況的居民剛一推門走出來就直接被它們奪走性命，根本不容他們半點反應時間。
福特臉色蒼白，手中寶劍出鞘，準備隨時麵對危險。
“籲！”
馬車突然停下，然後便聽見庫倫不知在衝什麽人喊：“上車！”
隨後四個和福特年紀差不多的少男少女就連滾帶爬的衝上了車廂，原本寬敞的車廂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
福特有些擔心馬車的速度會因此減緩許多，便動手把壇子木箱這類又大又重的東西扔了出去。一旁的撒加也不時抬手，射殺那些距離他們過近的魔獸。
後上車的四名少年顯然不如福特二人這般沉穩，閉上眼睛捂著耳朵像是受驚的小鳥一般，有時馬車碾壓過石子顛簸一下也會引得他們尖叫。
很快，馬車順著鎮子北門駛了出去，鎮子裏的人足夠多，魔獸們顧不上福特這點人，也沒幾隻跟上來。鎮子裏那屍橫遍野如同人間地獄的景象也終於脫離了幾人的視線，但留在眾人心裏的陰影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散去的。
射殺最後一頭跟上來的魔獸，撒加的表情終於放鬆下來些許。
“為什麽會這樣？我爸爸媽媽都是好人，為什麽會遭遇這樣的苦難？輝耀神不是說好人都會平安的嗎？”
車廂內唯一的少女淚眼婆娑的問著，卻沒有一個人回答她。
“好人好報嗎？”福特想起了自己的前生，不由得冷笑。
那少女顯然是想錯了福特冷笑的原因，通紅的大眼睛狠狠的瞪著福特。
馬車後方已經沒有魔獸的身影，庫倫把馬車的速度逐漸放緩。如此舉動也是害怕馬匹被累壞，畢竟目前他們還沒脫離危險，要是這兩匹馬有個三長兩短就麻煩了。
車廂內的陰沉氣氛讓福特很不舒服，他撩開車廂前方的簾子，對庫倫問道：“現在咱們該怎麽辦？還直接出國嗎？”
庫倫回頭瞥了一眼車廂內的眾人，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時候，那群魔獸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再追上來，我們應該先去個大點的領地，等獸潮結束了再做出國的打算。”
“大些的領地？”福特思索了一翻說道：“我記得布勒斯東邊好像是有凱爾和提姆兩個，去哪個？”
“凱爾領。”庫倫對福特一笑，那笑容說不出的猥瑣。“你別忘了，之前你賣弗倫佐的時候還救過一個小妞的命呢！那小妞好像和凱爾領主是親戚，沒準你們兩個聊一聊我也能借你的光做領主的親戚。
到時候還做什麽旅行商，我要做那種全國無數分店的大富商！”
“嘖嘖嘖……”福特看著這種時候還能陷入幻想中的庫倫，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
就在福特心情剛剛緩和一些的時候，如芒刺在身的危機感突然出現！
視線之中七八道縱橫的虛影幾乎占據了他所有視野！
“牽著韁繩。”
庫倫的聲音一響，福特眼中一切驟然變化。
一道如絲線一般纖細的光影與那些虛影交錯在一起，數隻怪鳥頓時身首分家，血水從它們的動脈裏噴灑出來如同血雨。
“這到底是……”福特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血水，皮製的外套根本不吸水，像是刷子一樣將血水均勻的塗抹在他臉上。
庫倫收劍入鞘，把之前塞到福特手裏的韁繩拽了回去，之前臉上不正經的樣子全都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福特從來沒見過的嚴肅模樣。
“看來它們不想我們活著離開。”
話音剛落，福特就注意到道路兩邊的樹蔭下多了許多影子，看體型像是虎豹之類的猛獸。它們正跟順著馬車前進的方向跟著，不時轉頭向馬車往一眼，讓馬車上的福特等人隱約看見。
撒加也注意到了周圍的異常，卸下了身後背著的箭囊。看著箭囊裏僅剩的四支箭矢，饒是他這般堅定的心也難免被絕望籠罩。
庫倫指了指馬背對福特說：“你坐到這兒來。”
心裏有些疑惑，福特還是按照庫倫的話坐在一匹馬的背上，不等他詢問庫倫便再次張口。
“從這兒再往前一段有一個分岔路，向東北的那條通往凱爾領。你駕著馬車順著路走就行了，以後我會去凱爾領找你的。”
“啊？”福特驚道：“你要幹什麽？別在這種時候開玩笑行嗎？”
庫倫突然起身直接站在馬背上，任那駿馬如何奔跑起伏他的身子都不搖晃分毫。
“不開玩笑，你老爸我的劍術在十幾年前也曾名揚大陸，你用不著為我擔心，盡管帶著他們到凱爾領去。就像我剛才說的，等我解決了這些畜生自然會到凱爾領去找你。”
說到這裏，庫倫又猥瑣一笑：“我希望等那時候你已經把凱爾領的那個小妞勾搭到手了~領主的親戚，想想就爽！哈哈！”
說完，庫倫直接縱身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兩隻怪鳥趁著他還沒落到地麵的時候對他發起衝刺，均被他揮劍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