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法師末路（一）
“走了。”
被卡雷爾輕鬆擊敗，坎寧落寞的撿起自己的刺劍，收進劍鞘後便轉身走向維布倫領，似乎他對封魔法陣並不感興趣，來這裏就是為了挑戰一下傳說中的劍魔而已。
福特轉頭看了看，見托馬斯主教還跪在那裏虔誠禱告，豪森與哈奎因也加入了進來。
“有他們在，封魔法陣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
又瞥了一眼卡雷爾，福特就也隨著坎寧離開。畢竟在這裏能被他當做是朋友的隻有坎寧一個，並且他也實在有些反感卡雷爾那目空一切的態度。
如果沒有其中錯綜複雜的事情，作為強者，弗倫佐要比卡雷爾平易近人得多。
“這小子就是大海所說的人之一？嗬，以他這樣的實力能對大陸有什麽幫助？”
巨石上，卡雷爾斜過目光在福特的背影上點了一下，忍不住冷笑出聲。
……
因為福特的到來，維布倫領接二連三的發生大事。但這些事情不但沒有影響到鬱金香酒吧的生意，反而給前來喝酒的人們提供了更多的話題。
畢竟對這世界的漁民來說明天能否活著還是未知數，隻要不牽扯到自己他們才不會管這事情究竟有多大。
“蝙蝠的聽覺不是很靈敏嗎？這家夥怎麽在這麽吵的地方還能睡著？”
看著依舊趴在自己肩頭呼呼大睡的小百，福特顯得有些無奈。登上二樓將它放在相對安靜的包廂後，他才下到一樓。
坎寧正坐在酒吧角落的一張桌旁，仍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現在的他好像是一個躲藏於喧囂中的膽小鬼，完全看不出他在幾個小時之前是那樣的自信，強大。
“真想不到，你原來還是個騎士。”
在吧台要了杯酒，福特在坎寧所在那桌坐了下來。
坎寧不想有人打擾，但見是福特，他也隻是皺了皺眉眉頭，沒有發怒。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他抿了口杯中的烈酒，本來偏白的臉色顯出些許微醺的淡紅：“我的母親是輝耀教的傳道者，父親的職業你知道。在這樣的家庭，我從小就被灌輸著信仰這個概念。他們也將我當做未來的榮耀騎士培養。
事實上，從某種角度來說我達到了他們的要求。在我十五歲那年通過了五階騎士的考核，成為了輝耀教曆史上最年輕的榮耀騎士。”
“十、十五歲？你別是在忽悠我吧？”福特驚訝道。
坎寧用力將酒杯放在桌上發出聲響，酒杯中的酒水漾了出來。
“你用這種語氣並不會讓我覺得好過，反而讓我覺得你是在嘲諷我！”
“呃……”
福特沒想到坎寧的神經這麽脆弱，隻能尷尬回應一個微笑。
他想了想，的確若是別人表現得驚訝會讓坎寧好受點，可由這樣一個十六歲之前從來沒接觸過劍術，僅僅花了半年的時間就趕超坎寧的他來說明顯起不到什麽好作用……
為了化解尷尬，福特喝了口酒，佯裝無事問道：“那麽之後呢？又是因為什麽讓你決心脫離輝耀教，離開聖教國？”
“那是我成為榮耀騎士的第二年。”坎寧頓了一下，繼續講道：“在那一年我發現並不是所有輝耀教信徒都是好人，他們有的甚至依仗著在教會的身份，對國內一些偏遠地方的貧民做出一些無恥至極的事情。”
聽到這裏福特有些驚訝，他很難想象連坎寧都會覺得無恥至極的事情會是什麽。
“那一年，我第一次殺了人。”
“教會懲罰了你，所以你離家出走？”福特問道。
“不。”坎寧搖了搖頭：“如果真的是這樣，我沒準反倒會留下。事實上，因為我榮耀騎士的身份，這件事被越化越小，最後甚至連罰金都沒有上交半分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聽到這裏，福特多少能夠理解一些坎寧的立場了。
雖然他殺人是事出有因，但這畢竟是一條重罪。尤其是在所謂法律森嚴的聖教國更是如此，他們宣稱就算是教皇有罪也與一般人同樣論處。
但從坎寧這件事來說，宣傳語終究也隻是宣傳語罷了。
“這件事在我心裏留下了種子，慢慢紮根，然後到了1355年七月。”
“弗倫佐一人闖進了聖教國，擄走聖教教皇亞當。”福特接口道。
嗯。
坎寧眨了眨有些朦朧的醉眼，繼續道：“直到那時我才明白，規則、法律這些東西在足夠強大的實力麵前根本不值一提。那時的我和父親提起想離開聖教國在大路上遊曆的想法，卻不想他當即勃然大怒，將不忠不孝之類的帽子扣在了我的頭上。
這些促使我在提議的當晚離家出走，遠離家鄉拋棄掉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榮耀騎士身份——這就是故事的始。至於我怎麽會變成這樣，那是另一段故事了。
說起來，你欠我的金幣好像還沒換我呢吧？加上聽故事的錢，一共二百金幣。”
“臥槽！你這是搶劫？你這破故事要值一百金幣，那我光靠著講自己這半年經曆不就能成大陸首富？！”
“嘁、所以我才不願意和你們這些所謂的天才接觸。”坎寧搖晃著腦袋，將杯裏的烈酒一飲而盡後搖搖晃晃上樓去了。
福特看著他搖晃的腳步，無聲的笑了笑。
或許坎寧放蕩劍士的名號是所有劍士外號裏最難聽的，不過相比那些沉溺於權勢或是隻癡迷武道的人來說，他更像是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在坎寧描述中年輕的他就好像穿越前的福特自己。
貧窮的身世，苦累的工作以及微薄的薪水，當時的他也想從這個人生框架之中逃出來，他覺得努力的自己值得有更好的一切。隻是當時他根本看不到半點希望，能讓他過上美好生活的希望。
“好在，這一切都因為這次穿越而改變。”
看著杯子裏搖晃的酒水，福特的心思變得堅定。
現在的他已經不同，隻要能夠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定然能夠將生活改變。
他從來沒有思考過，自己原本的身體已經因為那次事故而毀壞，或許已經被火化這些問題。因為現在的他比起原來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尤其是自信。
“或許還有酒癮。”
將杯中酒喝幹，福特看著空酒杯會心一笑，而後走向吧台。
……
“我就說煉金術士這幫混蛋不可信！媽的！我們明明已經要攻下整個伊凡帝國了，他們竟然在這個時候離開！”
風魔法師諾奇狠狠罵著，狹長的手掌蜷縮成拳頭狠狠打在一顆小樹上，枝杈上的積雪被他一陣頓時抖落下來，落了他一身，令他更加憤怒。
“算了，諾奇。”
火魔法師巴尼念動咒語，掌心躥出一股火苗將諾奇身上的雪融掉，順便將衣服烤幹。
“大不了我們回去修養些時日再出來，伊凡境內已經沒剩下多少士兵了，就算羅斯伊凡再有能耐也頂不了多久。”
“但願吧。”諾奇歎了口氣，衝著身後其餘魔法師喊道：“休息的差不多了，趕緊起來趕路！我們已經沒有吃的了，必須在清晨之前趕到烈火城！否則餓著肚子的我們很難停過清晨最為透骨的寒潮！”
聽著諾奇的呼喊，剛剛休息沒多一會兒的魔法師們有些不情願。但他們餓得癟癟的肚子在提醒著他們，諾奇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們不能再停留下去了。
眾人從火魔法師點燃的一堆堆篝火旁起身，慢悠悠的跟在諾奇與巴尼兩位領導身後。
寒風鑽進森林，通過樹木間的縫隙吹拂在他們身上，令他們不由得靠向隊伍中的火魔法師。不少其他係的法師都在心裏埋怨自己的天賦為何不是火係。
咕……
諾奇的饑腸叫了幾聲。
“他媽的！後方這群酒囊飯袋一天天就知道享樂，竟然連前線最基本的軍糧都不能按時送到！等我回去一定把軍需官拉出來打到他起不了床才能解氣！”
諾奇將腰帶勒緊，凹陷的兩頰與眼窩使他那張充滿怒氣的臉看起來有些可怖，像是從墳墓中爬出來剛埋下沒多久的活屍。
巴尼揉了揉模糊的雙眼，有氣無力地說道：“可能，他們也有苦衷吧。烈火城的軍需官德普是我的好朋友，以他的為人應該不會做貪汙軍餉這種事情。”
“你有些過於善良了！那些軍需官都是一個鳥樣！表麵看著一個個都像是個人，實際上背地裏壞的很！他們……”
呼！！！
一股狂風襲來，諾奇的聲音被迅速淹沒。
隊伍中的冰魔法師迅速燃燒精神力築起一道道冰牆，為同伴抵擋風霜。
嗷！！！
一聲尖銳的狼吼刺破狂風，傳遞到每個魔法師的耳朵裏。
以這群法師的能耐，本不該畏懼豺狼虎豹之流，但不知為何這聲狼嚎聽在耳裏卻像是錐子紮進了心中，讓人難受不已。
嗖！
細微的破空聲從隊伍最後響起，作為高階風魔法師，諾奇的聽覺在眾人之中最為靈敏。幾乎是聲音響起來的瞬間他便回頭，但卻驚訝的發現隊伍末端的一名法師像是使用了傳送魔法一般，驟然消失在原地。
嗬……
野獸的低吼傳來，遠處的雪地上突然有血水噴發，落在慘白的積雪上異常紮眼。
“警戒！警戒！”
諾奇大聲提醒著因困餓而昏昏欲睡的同伴們，而後低聲罵道：“看起來我們魔法師真的是太久沒在大陸上搞些大動作了，就連這些畜生都敢招惹咱們！”
啊！！！
諾奇的話剛說完，魔法師隊伍中又發出一聲慘叫。
這一次巴尼在第一時間召喚出火焰，將整個隊伍所處的地方照亮。眾人清楚的看見，在雪地中臥著一群怪物。
它們的身體和普通人差不多，隻是更加健碩一些。
令人驚訝的是，在如此寒冷的冬季他們身上居然不著片縷！更可怕的是他們的肩膀上不止頂著一顆人類的腦袋，在那顆萎縮到拳頭大小的腦袋兩邊靠近肩膀的位置，分別長著一顆碩大的狼頭。
之所以剛才諾奇看不見它們，是因為他們的皮膚以及毛發甚至眼睛都是白色！
“獸飼者……”
身為魔法師，諾奇不說博覽群書也差不多，自然知道這種怪物的身份。
隻不過，他們並不具備煉金術士那樣豐富多樣的方法來捕殺他們。甚至在這樣的地方，他們反而會成為被捕殺的那方。
已經餓得頭暈腦脹的巴尼勉強睜大眼睛，鬱悶道：“這群畜生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們不是被煉金術士捕殺得沒剩下多少了麽？”
“還用問嗎？它們肯定是被煉金術士招惹過來的，我和嘉達大人說過不要在後方留煉金術士，這下好了！”
諾奇念動咒語，一陣旋風憑空出現，將地麵與樹上的積雪全部卷起，露出原本的顏色。
以他的經驗判斷，這群獸飼者本來應該不具有多強的實力，隻是因為天生的保護色讓它們的行蹤難以捉摸。如此，隻要將作為掩護的積雪全部吹走，它們應該就對魔法師們無可奈何了吧？
但可惜，很快這群長著兩個狼頭的獸飼者便讓他知道他想錯了。
這群家夥的速度甚至比起一般風屬性魔法師使用加速魔法後還快，雖然隻有十幾頭，但在頃刻之間竟將同樣數量的魔法師拖進森林中殺死。
因為顧忌同伴安危，所學習的大多是範圍魔法的法師們難以施展他們的法術，又因為獸飼者的速度太快，所以小範圍的魔法很難將其擊中。
一下子，這個一百多人的魔法師團體便陷入到了一個尷尬的境地。
“怎麽辦？”巴尼用僅剩不多的精神力給自己施展了火焰鬥篷，防止自己被獸飼者抓住。
“撤退！加快速度逃到烈火城！在這裏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剩餘的魔法師們聽見諾奇的話，立即全力向著烈火城方向奔跑起來，看那樣子根本不像是已經好幾頓沒有吃飯的樣子。
嘉達盧卡！！！
在大多數魔法師都已經逃到自己後方之後，諾奇大聲喊出咒語。
一道風暴凝成了細長的阻隔，將那些想要衝過來的獸飼者紛紛吹回去。嚐試幾次無果，它們便停止了向前衝鋒，隻是蹲坐在風暴另一頭，用那冒著白光的眼睛注視著魔法師們向著烈火城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