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心亂如麻
三長老與其他宗家人,直到那三名宗家公子爬出門外,都沒有出來露面。
其實,他們不來露面才是對的。
【如果他們路面,很可能使得場面激化,最終走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若只是旁觀看好戲,憑藉白眼的透視能力,隔著幾重牆壁也可以看的很瞭然。當然,那時候的場景都是近乎白色透明的。如果覺得這樣看著不夠過癮,亦盡可站在周圍的高處,一覽無餘。
若是有心前來搭救,那就更加不必——他們的手腳再快,也沒有鬼影劍客的刀快。若是鬼影劍客執意殺死那群孩子,他們即便是露面也是枉然,甚至起到反效果,情急之下逼迫鬼影劍客痛下殺手!
所以,儘管袖手旁觀很無情,很隨意,一切憑天命的樣子,可是,這已經是他們所能夠做出,最理智的選擇了。
至少,宗家大人們沒有出面,這一切就只是孩子們的胡鬧,不必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如若群體現身,當著對面,那群宗家大人就不能視而不見,也就勢必要拼個魚死網破,這又是何苦呢?
日向大族在此是主場,所以,身為主人底氣充足,要率先退讓一步,以作化解矛盾的誠意體現。
不能指望鬼影劍客來退讓,因為他無依無靠,一旦鬧僵,就是無可退讓的餘地。所以,當他拔出刀的那一刻,就已經不可能低頭,在他決定出手的瞬間,便已經不能夠示弱。
事實上,日向大族這也不是真的退讓,而是一種「各退一步,我先來,你隨後」。換句話說,是大家都要做出退讓,只是我先來而已,並非單就我一方做出退讓!
先禮後兵,率先退讓,再等候對方的誠意。
如果日向先做出表率后,對方依舊不給臉面,那麼也就無話可說,到那時候再發難也不遲。
這就叫大族的後盾與底氣:
——因為不怕退讓之後就失去勝算,所以可以放心大膽地先退讓一步。
——因為擁有足夠的底氣,所以不怕被對方不知好歹地蹬鼻子上臉。
——換句話,就是日向損失得起,並且不怕對方賴賬,所以可以先做出付出,來開啟信任的合作。【強勢者要先表達誠意,弱勢者才可以放心地跟隨,共同開啟互惠互利的合作】
想反,勢單力薄的鬼影劍客,是無路可退,他沒有主動退讓的餘地,一旦他先退讓,勢必會被碾壓到底,這也就是,他不能低頭的理由。一旦低頭,那可就真的是低頭了,儘管可以保全性命,卻是苟且偷生,他所不能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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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影老師」在鬼影劍客路過面前的時候,愛麗絲開口詢問起來。
「有什麼問題么?錦鯉同學。」鬼影劍客透過五顏六色的花叢,望向盆景底部的愛麗絲。
「如果剛剛他一時衝動,被您激問后,難忍心中不平,非要跟您頂嘴,那麼您會怎麼做?」愛麗絲問道。
「當然是殺掉他!」鬼影劍客毫不猶豫地說道。
「啊?!……」聽著老師說出的這句話,本來有些敷衍的學生,頓時冷汗沁出,腰桿也綳直起來。
「怎麼?覺得不滿意么?我就是這般冷血,是不是害怕了?」鬼影劍客左右掃視了自己的學生,最終又回到愛麗絲的身上,輕輕問道:「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老師,我不知道。只是我有一些疑問,感覺很矛盾,希望老師您能夠幫我解答。」愛麗絲蹙著眉毛,好像真的很糾結的模樣。
「是么?」鬼影劍客輕輕冷笑了一下,揮手道:「有話就直說吧。」
「老師您剛剛對他們評價說,依據客觀情況下,能力不濟時,認錯求生並不可恥。可是為什麼,您自己卻不這樣做呢?
假如他剛剛沖昏了頭腦,非要硬頂您,而您又非要針尖對麥芒,絕不肯退讓,勢必要殺死他,然後得罪整個日向大族,最終跟著死去。
請問,您難道不知道您的力量遠遠比不上日向大族嗎?如果您知道這個客觀事實,那為什麼還要不顧後果,任性冒險呢?
這不是和您情況他們時說的話自相矛盾么?」愛麗絲皺眉問完了這句話,而她自己心中疑惑,亦等待著鬼影劍客的答覆。
「嗯?」鬼影劍客頗為意外地變了臉色,他都已經做好,被人批判狗血淋頭的心理準備,也想過被學生們埋怨,說「差點連累所有人」這樣的話語。
他卻是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愛麗絲有閑心來挑他「為人處世原則」里的漏洞矛盾點。
「老師,如果您不能給出令人信服的解釋,那您以後可不能這麼任性了。」愛麗絲又追了一句。
「不,就算是再有一次,我依舊是剛剛的答覆。」鬼影劍客思索片刻,搖著頭繼續說道:
「錦鯉同學剛剛的質疑很有意思,表面看上去的確是那麼一回事。
不過,這其實是兩回事。
如果是在做錯事,認錯求生實屬正常。
如果是在捍衛自己的尊嚴,或者其它自認為有意義的,正確的事情,那麼即便是為此付出生命,也不是很虧本的決定。
【義與不義的區分。若是不義之事,當然不值得為此強硬頂嘴,乃至丟掉性命。可若是義之事,那就另當別論。】
錦鯉,你別急,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會說,世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是非對錯,每個人不過是遵循自己心目中的對錯而已。
但是,並非如此。就如同羞恥之心一樣,懂事理的人。即便是自己個人心目中的是非,也會接近非常公正的地步。同樣,我可以自信地告訴你們,我並非大奸大惡之人,亦非偏激暴力之徒。我心目中的善惡標準,和世間眾人普遍的標準相差不了多少。
所以,在這點誤差之下,我可以和你肯定地宣布,那幾個宗家孩子是錯的!」鬼影劍客鏗鏘果決的答覆,被愛麗絲聽入了心中。
一瞬間,她心底里的迷霧,散去了一大半。
雖然,她仍舊找不到固定的答案,可是她已經找到了心靈的一種指引和辨別的依據。
「當你看到別人某種行為,覺得錯誤時,你是袖手旁觀,還是插手阻止?
我並不敢保證自己的想法就是最正確的。如果隨便插手阻攔,萬一是做錯了呢?!
可是,如果我袖手旁觀,表面上符合了尊重他人的不同,包容異常這種好聽的辭彙。可是焉知這不是縱容別人的錯誤呢?!
所以,究竟是管?還是不管?
或許,對於沒有太密切關係的陌生人而言,我沒有那麼多的精力,會偏向於聽而任之的態度。
而若是身邊的親友,則勢必不能不管。雖然不敢保證自己的想法就是對的,可是還是要前去勸解一番,甚至還要帶著對方的不理解來強求阻攔對方。
當然,這也不是自己去干涉親友的借口啊!
所以,哪怕是自己很想關心的親友,自己究竟是管還是不管呢?」愛麗絲剛剛理出來的頭緒,很快就又被糾結給佔據了。
或許,沒有誰可以做到絕對完美,絕對的無可挑剔。所以,世間不存在絕對的公平正義。
但是,只要是做出違背普遍人所能接受的惡行,那就可以絕對地說,那是錯誤的!
至於它是錯誤一點點?還是錯誤很多?還是錯誤的不能再錯誤?乃至成為絕對的錯?!
——這都只是錯誤的不同程度而已,並不能改變它們都是錯誤這個性質。
難道,判定他們錯不錯,非要他們完全錯誤,錯的沒有半點可辯解的地步時,才可以認定為錯誤呢?
好的食物,可以是普通品質,可以是中上,可以是良,可以是優,乃至無限逼近完美。
可是壞的食物,只需要一點點毒藥,便足矣!哪怕它大部分都是好的,可是也改變不了整體是劇毒的本質!
所以,世上人提倡包容是對的,就如同合格的食物里可以是不同的,比如普通、中上、優良。
但是,絕不是那些三觀不正者為自己辯解的借口!
【不管,可以說自己是在尊重他人的個性。可是如果對方是錯誤的,你卻不管,那就是在包庇縱容。
——壞人囂張,都是因為好人沉默!
——如果見到壞的行為。還說這不關自己的事情,還辯解說這是別人的自由,自己不該多管?!
不能拿著「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強求他人的三觀與自己一致」,來為自己的出格而辯解。
雖然那句話的確是對的,可是在詭辯者手裡,只不過是偷換概念而已。
誰要求你的三觀必須和自己一致了?!只是不允許你的三觀和自己相差太多而已。
實際上,世上人千千萬,絕大部分人都沒興趣去苛求,讓其他人與自己三觀「同步一致」!一來沒這個精力,二來沒有令人信服的理由。
只要大差不差,不是很離譜,大家都可以接受,也可以互相間和平共處,相安無事。
可是,你讓一個好的食品,與一個變質的食物放在一塊。還要要求好的食品能夠理解與接納,否則就說好的食物不夠寬容,這才是無理取鬧。
最終,愛麗絲放棄了最佳答案。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把事件分成三個模糊的區域,即正常、稍微不正常、很不正常。
「若是親友的行為,稍微有點不好,在不太過分的情況下,我務必克制自己。不可以自以為是地上前按照自己的意願扭曲他人的意願。
可是,若是明顯違背了正常原則,並且有著很嚴重隱患的情況下,即便是有多管閑事的風險,我也要努力阻攔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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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還是一個疑問,當你看到覺得不對的行為時,你是否會上前阻攔?
如果那是陌生人,會不會因此偏向袖手旁觀?
如果是涉及親友,又是否能無動於衷?
在自己不敢保證,自己的基礎就一定正確的情況下,強行更改親友的意願,很可能造成傷害。
所以,只能是軟磨硬泡,不斷地來「軟」影響。
可以去阻攔親友做不好的事情,但是不可以強迫親友去做不願意的事情。
——這兩句話好像是一回事,實際上是兩回事。
——一切的困擾,來自於自己也是凡人,也是有對有錯,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是對的,所以要從中尋找一條進退自如的途徑。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