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這是真實的幻境
到了這個時候,人家的劍都在你下巴之下抵著了,再不做出點什麽,簡直就是傻子。她可能以前是傻子,但是現在起碼不是了。
往後吸氣一推,她雙手也是滿滿靈力就這麽迎著幽燁就伸出去了,她似乎還來不及想後果,就感到自己手心與他身上的氣息一陣對撞,片刻之後,幽燁先收了手,眼神怪異的看了看白小小:“你究竟是來做什麽的?我可不記得自己府上還有這藏龍臥虎之輩。”
剛剛對白小小那一擊,他並未使出大部分功力,而白小小迎頭這一下自然也是草草迎戰,但是他卻能感到她身上說蘊含的,他幾乎不可預測的能量,以一種高速運轉的姿態正在慢慢的遞增。
他府上之前養的閑人雖然眾多,但是都是三界無關緊要的一些小角色,能用也用不上,隻能養著府上當裝飾看,雖然與後院的妖精仙人的女眷接觸不是很多,但他幾乎能在第一時刻判斷眼前這個冒充冥王妃的女人,絕對不可能是她們之間的某一個。
她身上的魂靈是仙家氣息,但是發出的靈力裏麵所能傳達的信息可謂是包羅萬象,不屬於三界之中的任何一界,準確來講,就是仙魔靈術各占,他完全不能判斷她究竟是修仙還是要練魔,這樣的人頂著冥王妃的樣子來到他府上,他不得不懷疑她的目的。
白小小知道自己身上擁有阿離的魂靈,自然強大,她也知道沒有身軀的限製,她現在的魂靈比起平時的確還要強大一些,隻是能讓幽燁先收手,且皺起眉毛達到吃驚的程度,她還是比較驚訝的!
聽到最後那一句“臥虎藏龍”,她心中卻是百味雜陳,眼睛亮亮的看著幽燁道:“所以說,這個算是表揚麽?”如果是換做以前,她自然是一蹦三尺之後,歡呼雀躍的不行,可是現在這個情況下,聽起這一句,可真是別扭。
現在,在他的眼裏她是一個外人,所以這一句話自然是以外人的角度來說,要論表揚也落不到他心中那個“笨兔子”的頭上。她覺得這是自己在他麵前第一次遜斃了的場麵,可她就是固執的不肯就此轉身離去。
白小小不是以前的白小小了,可是幽燁還是以前的幽燁,他覺得既然白小小賴著不走,那麽處理這件事情的辦法就隻有一個,那就是趕走!
他轉過頭對著身後一心護著的愛人低頭絮絮了幾句,冥王妃點點頭,就掀開簾子進到裏麵去了,他這才轉過頭看著白小小,眼神裏麵鑲嵌著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嚴肅和直白,他衝著白小小的方向多走了兩步,說:“我的時間有限,多說無益,既然你說不上來冥王府是為了什麽,那就不用說了!”
“幽燁……”白小小還沒有為自己多做解釋,就看到幽燁一跺腳,身邊頓時湧現黑暗的火苗,如同一群小小的燈盞,在白小小的眼前來回晃蕩,她知道幽燁已經失去耐性了。
可是,麵對他的問題她又能回答什麽呢,為什麽她回來?這裏住著她的哥哥,雖然被雙靈蠱惑得智障又腦殘,這裏住著盡管凶她欺負她但是始終不放棄愛她的丈夫,這裏還住著她的好朋友,她在新界裏麵,麵對漫無邊際的黑暗和恐懼,這裏是她唯一能想起的地方。
可是麵對他的臉他的眼,白小小卻一句話都講不出了,隻剩下一片嘩然的哽咽。他不認她,那麽她所為自己申辯的一切都不成立,她不是白小小,就不是她的妻子,就不是灰子的妹妹,守著一份前世的繁瑣,三界浮沉,她又是誰呢?
世間如此不可依靠和信賴,她的手心冰涼,靈力因為她消極的情緒也十分不穩定,她還沒有控製好,幽燁形成的黑色的火苗就已經被操縱著向著她的方向急速的飛來,如同一個個鋼鐵一般的小拳頭,每一下都深深落在她的心上。
她心的重負已經遠遠超過了身體上的。
她在自己丈夫的全力攻擊下,心上的傷比身上潰爛的更加迅速,先開始她還能一一躲開那些黑色的火苗,或者靠著自己的靈力能打掉一些,幽燁的火苗並不是很密集,要能脫身也不難,隻是她卻絲毫沒有逃開的想法。
等到幽燁再一發力,她索性不躲了,蹲下身來,任那些小火苗,如同燒焦的拳頭,一個個都結結實實落在她的身上,那些火苗由冥界之王操縱,自然不是一般的火苗,這個白小小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他原來那麽厲害,她身上有阿離魂靈的保護層,但是那些火苗挨著她的皮膚之後,就是一陣蜿蜒和附著,隨著她的身體點燃起來,烈火的灼熱感把她緊緊包裹起來,空氣裏傳來她身上燒焦的膚質味道。
她死死的抱住自己的身體,盡量不因為烈火的燒灼而呼叫出聲,她聽見自己心口的滴水聲,已經分不明究竟是不是淚水了,可是又有什麽好傷心的呢?她才不傷心,認不出就認不出吧,有什麽值得傷心的,她可不能被這樣簡單的看輕。
空氣中彌漫著喧天的煙,隻是她的心,被烈焰燒著,卻恍若落入了更加寒冷的冬季,生生世世,萬劫不複。
火苗飛快竄動,很快就遮住了她放空的視線,遮住了她去看他的那一雙眼,最後一刻,她似乎從他的眼睛裏麵讀出了新的訊息,那就是憐憫。
她再想張口去問他為何會憐憫她,但是火已經吞噬了她的知覺。
她伸出手想去空中盲目的抓住些什麽,結果隻是一陣徒勞的虛無,幽燁,為何?
光,明晃晃的光,白小小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那樣的亮度,像是一場颶風席卷過後,留下了空無一物的曾經,她的心空空的,就像是光線充沛的空房間,細微的能看見空氣中順著光線塵埃流動。
“別裝死!”她剛剛有所意識,就被人拍了額頭,口氣桀驁的說了一句。
然後,她眯著眼睛緩緩睜開,眼睛裏麵一下收到了太耀眼的光芒,有些刺目,一下子適應不過來,都是歇了好一會她才看清楚光源,一團小小的橘黃色火焰,正被一隻手捧著在她麵前浮浮沉沉的起落。
那隻大手上麵結著厚厚的繭子,很好認,就是光的手。他正捧著那坨火焰,像捧著一個神物,在白小小身上照來照去,她的身體在這樣的光線下有些透明,折射出一種曼妙的奇異色澤。
她看到那個火焰的時候,一瞬間,想到了幽燁的黑色火苗下意識的往後麵縮了縮,可是手肘卻一下子被光抓緊,有些嚴厲的斥責她:“不要亂動,我在幫你修補魂靈。”白小小的魂靈裏麵阿離的那一部分蘇醒的太快,有些掩飾不住了,光隻好重新修補一下,希望沒了白小小身上的兔妖魂靈還能掩飾的下去。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小金龍的魂靈一旦蘇醒,會有什麽後果,他不是不希望借助阿離的能力幫助自己,隻是這些都還不是時候。
白小小還沒有從之前冥王府的事情裏麵轉換出來,她有點蒙,看著光的眼神也是有些遲鈍,她思索了好久,才緩緩開口:“剛才怎麽了?”
光沒有看她,繼續捧著火苗在她身上上下的來回遊走,隻是悠悠的說了一句:“你輸了。”
“我輸了?”她沒有明白這句話什麽意思,便賴著光的冷淡,又多問了一句:“我什麽輸了?”她此刻正陷在亦真亦假的情節中難以自拔,她不可確認也不可分辨之前那張幽燁的臉究竟是真是假。
“我的最後一個幻境裏麵你輸了,你死在你的敵人手上。”光已經幫白小小修補隱藏的差不多了,手心一攏,火苗便吱溜一下鑽回了她的手心。
白小小一下子坐起來,那個幻境那麽真實,她的背上全是汗水,心裏全是淚水,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覺到幽燁懷抱的味道,甚至可以看清他臉上在光的照耀下就會出現的細小的絨毛,結果這都是假的?她一下子有些難以接受。
“那個是幻境。”她開口給自己解釋了一下,再木訥的轉向幽燁,口氣裏麵已經有了怒氣,“你怎麽能讓幽燁成為我的對手,你怎麽能安排那樣的情節,他可是我的丈夫!”
“你錯了。”光站了起來,這是他為白小小上的最後一課,他隻是想要她看清楚,“隻要是會出手傷害你的,就是你的敵人。”她的心中始終有結,而他想要做的就是那把鎖,把她的情緒和顧慮都一一撬開。
“不!”盡管還在之前的噩夢中惶惶不安,但是她還是為自己心中的樂土據理力爭,“幽燁不會傷害我,不過是你捏造的罷了。”雖然幽燁經常欺負她,甚至強製的規範她,凶她,但是她相信他是一定不會傷害她的,她一直選擇相信他。
“可是你忘了,在那個幻境裏麵,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是白小小,冥王自然舍不得傷害自己的冥王妃,可惜你不是,你的魂靈早就被天帝拿走,你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況且除了你這張臉,你哪裏都不像。”
光說的很有道理,卻說得白小小一陣顛三倒四的難過,她的確隻有這一張臉是白小小的了,而偏偏在這個變幻不定的世界裏麵,唯有臉是最不可信的。她根本沒有辦法留住幽燁對自己的認定,還把唯一的認定弄丟了。
“好了。”光認真的拍拍她的頭,“我能說的就這麽多了,能教給你的就這麽多了,你自己好好體會,記住,這個世界上靈力盡管千變萬化,但是仍然不及的是人心。還有,千萬不要提起你的前世是小金龍,更不要說起我的名字。以免帶來不堪設想的麻煩。”
白小小知道自己時間已到,現在是到了該回去麵對她的人生的時候了,可是至今看著那一張嚴肅得有些搞笑的鋼板臉,她除了笑不出來,還有些不舍。
光看著她那個憋屈的眼神,知道是什麽意思,再次奮力往她後腦勺一拍,說道:“好了,我是辦大事的人,你別擱在這婆婆媽媽的,快回去!回了!”他指尖一陣翻動,一陣金色的光芒顫巍巍一躍,白小小被包著隻是一霎就不見了蹤影。
等到白小小一走,光才深深的滿含無賴的歎了一口氣,他的幻境並非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最後一場幻境之中他之所以能創造出那麽真實的景象,是因為他所創造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是他親眼看到的。
一模一樣的兔子,甚至冥王寵溺的臉。
他隻得祈禱白小小能認真思索他的話,方才能破這樣的情節。而他現在自然是幫不到她的,他單腳一跺,腳下忽然出現一朵七彩白雲,他駕著雲就往半空飛去,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