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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越權指揮

  一旁的付貞馨見此情景,趕快衝單東陽喊道:你放開他,你跟他一般見識什麼!作為領導怎麼可以這麼粗魯呢?

  單東陽很不情願地鬆開黃星,眼神當中掠過一陣強烈的蔑視。不難看出,他很想在付貞馨面前顯露一下自己的身手,藉此提升自己的威信。他跟很多退役軍人一樣,覺得男人征服世界的武器是武力,而女人也恰恰喜歡這一點。


  黃星攥緊的拳頭緩緩伸展開,實力相差懸殊,儘管他並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但見好就收的道理他還是懂的。他伸手拍打了一下被單東陽抓過的衣領,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讓單東陽的粗魯行為付出代價。


  他就是這樣,遇弱則弱,遇強則強。他更像是一塊被埋藏在石頭裡的美玉,從外表很難窺探出他骨子裡的傲氣。但只要一有機會,他便可重見天日,大有作為。


  一場摩擦表面上看起來偃旗息鼓了,但付貞馨和單東陽對黃星那種發自肺腑的仇視,卻在與時俱增。在付貞馨看來,黃星一次一次目睹了自己身體的春色,儘管他是無意,卻已經造成了自己內心強烈的恐慌。一旦黃星將某些事情泄露出去,自己將無顏面對江東父老。因此她一直在處心積慮地為黃星披棘設障,爭取早日將他清除出鑫緣公司;而在單東陽看來,黃星卻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角色,沒有自知之明,竟然想要跟自己爭奪『辦公室主任』的職位。但是像這種小角色,單東陽倒是很有興趣拿來踩一踩,每踩一次,都是對自己威信的培養和提升。


  這時候恰巧有一個餐桌上的兩位食客飯畢起身,單東陽幾乎百米衝刺過去,親自拿起抹布將餐桌擦拭了一下,然後很禮貌地招呼付貞馨坐過去。


  一主一仆有說有笑,黃星不經意地聽到,付貞馨一直在讚美單東陽的管理方案寫的好,切實可行,符合公司現狀。一旦實施下去,必定會在公司正規化管理方面邁出濃墨重彩的一步。單東陽感激著付貞馨的看重,說話卻顯然沒有剛才有底氣。因為他已經明顯地感覺到,黃星好像一直在關注著他們的談話。


  黃星氣的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痰,心想單東陽我操你八輩祖宗!吃著別人嚼過的饅頭很香嗎?


  整個下午,黃星的心情都很低沉。上廁所時與冷傲嬌艷的付潔碰個照面,黃星連招呼也沒打一聲。一直以來,黃星對付潔心存仰慕,她那驚世駭俗的身姿和外表,讓黃星從未懷疑過她的人品。但今天黃星卻深深領教了,做老闆的根本就不可能去真正關心一個普通員工的成長進步,他充其量只會拿著你的心血去賜飲給那些所謂的公司精英。自己的管理方案,不是為單東陽做了一身光鮮艷麗的嫁衣嗎?

  去你……黃星很想對著付潔的背影罵你一句『去你媽的』,但試量了再三還沒忍心罵出口,心想罷了罷了,罵在你身,痛在我心啊。


  下午四點之前,黃星沒接到任何售後任務。但四點剛一過,兩項艱巨的任務接踵而來。


  先是曹愛黨安排黃星去一個叫永和村的地方做幾部公話的售後,還沒等黃星出門,單東陽又將黃星叫了過去,讓他去遙牆機場附近的一個酒店修兩部話機。


  黃星在心裡暗暗叫苦,心說我不是孫悟空,沒有分身術。公司明明還有另外一名售後,為何偏偏把大任全都壓在我肩上?


  由於辦公間有限,曹愛黨是和付貞馨一個工作間。


  見到黃星面露難色,付貞馨竟也替單東陽出面,責問黃星為什麼還不趕快行動?

  黃星說,曹經理已經安排我去永和村售後了,永和村離機場很遠,恐怕,恐怕來不及。


  付貞馨恨鐵不成鋼地說,我說你腦袋怎麼就是不開竅呢,哪頭輕哪頭重你分不清?單主任剛剛上任,需要你們的大力配合。更何況,單主任屬於公司領導,相當於高層。你要把他的命令當成聖旨來對待!

  很明顯,單東陽這一入職,付貞馨很想替他在公司掃平障礙,樹立威信。只不過她太年輕,在方式上顯得有些過激了。


  而一直自鳴得意的單東陽,聽到付貞馨的這番話,更是傲慢忘形,胸脯挺的更高,雙手不斷地拉拽西裝,讓胸腹的線條進一步展露出來。他彷彿很樂意用這樣一種亮肌肉的方式震懾對手,就像是某些國家一旦發生爭議,都會組織大規模軍事演習一樣。


  黃星隱約能感覺到單東陽這一系列小動作的寓意,心裡甚覺可笑。


  但黃星還是據理力爭道:曹經理是我的直接領導,單主任直接安排我做事,屬於越級指揮。我想你應該先把工作傳達到曹經理那邊,再讓曹經理給我下達。


  單東陽的臉色一下子僵住了,想斥責幾句,卻又找不出理由。最後竟是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哈,你小子還挺了解軍隊的管理體制,知道越級指揮是大忌。好,我一會兒就去找曹經理下任務。


  黃星這一招,妙就妙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單東陽總是試圖在把一些部隊上的軍事色彩很濃的東西,生搬硬套地用在鑫緣公司。他以為憑自己在部隊幾年的管理經驗,想玩轉一個二百多人的私企並非難事。黃星偏偏抓住了他這一點,搬出了部隊上很忌諱的『越權指揮』這個名詞,使得單東陽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搬起石頭來砸到了自己腳上。


  單東陽當然沒有去找曹愛黨下任務,黃星借了張公交月票,直奔永和村。


  做完售後已經是五點半了,黃星坐上了回程的公交車。或許是由於管理方案一事,他一直提不起精神來。即便是身邊一位長相很滑稽的男子,一路上都在眉飛色舞地講笑話,他也絲毫沒有笑意。


  快要趕回公司時,付潔突然打來了電話。黃星接聽。


  付潔問,回來了沒有?黃星說正在路上。付潔說,不用回公司了,直接來薩琪酒店。


  黃星料想付潔是要請自己吃飯。一般情況下,老闆請員工吃飯屬於百年不遇的賞賜,但黃星卻仍無興緻。黃星覺得付潔無非是想解釋一下自己那份『管理方案』的事情,在自己面前當了婊子,再豎塊牌坊。何必呢?


  到站下車,黃星順著一排路邊攤往薩琪酒店走。路兩側有幾家書攤,放眼瞧去,清一色全是盜版。不覺間黃星反而覺得心裡的不滿沒那麼強烈了,那些狗日的盜版書商成本成本地盜取作家們的勞動果實,賺黑心錢。而自己只不過是被單東陽盜用了一份兩千字的管理方案,相比之下,自己這點犧牲越發顯得微不足道了。


  但儘管如此,心裡仍有幾分凄冷的無奈感。


  薩琪酒店門口,停著付潔那輛低調的大眾輝騰車。輝騰也算是豪車系列中的一員,但是夾雜在幾輛帕薩特中間,除了更長更大一些,並無其它明顯的區別。車與人其實有極其相似之處,人有人品,車有車品。最美最奢華的東西,往往來自內里。


  走進酒店,付潔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向他揮手。黃星快走幾步靠過去,發現付潔已經點好了菜。她剛才必定是回了一趟家,換上了一套略顯時尚的韓裝,一副心型耳墜,搭配著她姣好的面容,顯得出奇高貴。淡淡的眼影,微紅的嘴唇,光潔靈動的皮膚,每一個部位都在傾述著這個單身女老闆的風華絕代。


  有一種女人,拿再美的語言形容她,也是一種褻瀆。


  坐在付潔對面,黃星感到壓力很大。這個神秘幽冷的女老闆,身上散發著一種令人不敢逼視的光華。她習慣性地用一隻手撫著脖頸,稍歪著腦袋問黃星:還需要點什麼?

  黃星感到小心臟撲通直跳,低頭看著滿一桌的菜肴,連說:夠了,夠了付總。


  付潔笑說:工作之外不要叫我付總,叫我付潔。


  黃星道:那怎麼行。


  付潔輕輕地一笑,拆開面前的濕巾擦拭了一下柔嫩的雙手。那枚戴在無名指上的鑽戒,彷彿一下子被擦亮了,釋放著濃郁而奢華的光澤。


  黃星也跟著照做,然後想說些什麼,卻又覺得語言中樞象是感染了病毒,雜亂的辭彙梗塞在嗓子里,釋放不出來。在某些程度上來講,坐在付潔對面,是一種極其複雜的心境。你甚至會隱約感覺到,整個大廳的人都在拿一種特殊的目光關注著你,這種關注,或許只是因為你坐在付潔對面。或羨慕,或嫉妒,甚至是恨。黃星心想此時此刻,在大廳的某一個角落,肯定有人會為在付潔惋惜,暗嘆是好白菜讓豬給拱了。男人有時候其實比女人還懂吃醋,每當見到一個漂亮女人與其他男人在一起,一般都會羨慕嫉妒恨,甚至是暗暗驚嘆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付潔取出筷子,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來來,先吃菜墊墊。


  黃星一邊點頭一邊夾了口菜。


  付潔拿紙巾擦拭了一下嘴角,又問:喝白的還是啤的?


  黃星試探地謙虛起來:還……還喝嗎?


  付潔說:喝點兒吧,邊喝邊聊。要不你遵從一下我的意見,喝點兒紅酒?

  黃星心想老闆就是老闆,品味真高。但嘴上卻附和:好,好啊。


  付潔站起身來,到櫃檯前選了一瓶張裕,要了兩個高腳杯,用熱水燙過之後,才分別各斟了三分之一。付潔輕盈地捏著杯子,緩緩搖晃了幾下,杯中紅酒的光芒,在她臉上影射出一個漂亮的小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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