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定有貓膩
的確,黃星感覺到了一系列微妙的關係變化。以前付貞馨都管鄧光輝叫『鄧總』,這一改口叫『老鄧』,不僅是稱呼上的改變,還預示著付貞馨在這次變故中站起來了,腰杆子硬了。
鄧光輝的手機店總部規模不算小,足有二百多平方,店內有四個女營業員。昨天黃星和付貞馨來過一趟,但只是粗略地看了看,並沒有深入了解。這次鄧光輝帶著二人左轉右看,饒有興趣地講解著店鋪和分店的情況。最後鄧光輝停在一個長的挺漂亮但打扮有些張揚的營業員面前,笑說,你們猜,我這個營業員以前是幹什麼職業的?
付貞馨隨口問了句,幹什麼的?
鄧光輝笑道,足療店技師。去年我去足療的時候,見她口才了得,就把她忽悠過來當營業員了。可謂是三顧茅廬啊。不過目前看來,我的眼光很不錯,她現在是我們店裡的全能人才,銷售成績一直是遙遙領先,很多基本的售後問題,她都能輕鬆解決。
那女營業員隨口附和了一句,鄧總就是我的伯樂。
付貞馨笑了笑,說,好好乾,有前途。
整個店鋪,三碼機和高仿機佔到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品牌機專區,付貞馨發現了一個相當嚴峻的問題:有好幾款諾基亞、摩托羅拉、三星的機子,標價都很低,平價甚至是低於進貨價。付貞馨皺眉說,老鄧啊,你定價這麼低,賠死你。這款諾基亞標價竟然比進貨價還低十五塊錢。你瘋了是吧?
鄧光輝哈哈大笑說:我這是一種營銷策略。
付貞馨追問:不管你是什麼策略,賠錢賣指定賺不到錢。除非你這幾款都是水貨。不過看樣子不像。
黃星在一旁看了半天,卻像是看出了門道,插話道:鄧哥你可真狡猾啊。這幾款機子都是大眾機,你定價一低下來,客戶就會覺得你其它的手機也賣的比別的店裡便宜,這一招叫旁敲側擊。不過這種營銷方式,已經被用濫了,客戶智商在與時俱進,但商家的營銷方式,卻翻來覆去還是那幾個模式。我覺得,還是誠信經營最好。
鄧光輝臉色一變,付貞馨跟著問了句:但是如果大部分客戶都選中了這幾款標價低的機子,你還是賺不到錢。
鄧光輝笑道:賺不賺錢還不是咱說了算。客人選的話,就說脫銷缺貨,然後幫他們介紹其它手機。誰都知道,像諾基亞這樣的品牌價格太透明,根本賺不到什麼錢。一台賺五塊十塊,一天賣十台才多少錢?賺錢的還是三碼機,便宜,功能全,音量還大。現在客戶都喜歡聲音大的,像那些品牌機分貝值都是經過檢測的,有時候聽不到來電鈴聲。三碼機的鈴聲音量,得天獨厚,像低音炮。
黃星道:今天我和小付總去商場買衣服,品牌店裡有搞贈優惠券的活動,咱們可以借鑒一下。
鄧光輝一擺手說:老調子了,都。咱從來不用。
黃星笑道:贈優惠券,看起來是老把戲,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麼一種俗不可耐的促銷方式,為什麼一直長盛不衰?拉攏老客戶,促動消費,非這一招莫屬。這一招就是抓住了客戶貪小便宜的心理,贈了優惠券不捨得扔掉,只能再加錢折購店裡其它的商品。
付貞馨皺眉道:黃……黃主任,你這是在含沙射影說我呢?
黃星趕快說:沒,沒有啊。小付總,其實我覺得吧,公司可以把搞活動這一塊攏一攏,把代理商和下面的賣場都統一起來,一塊搞活動。現在公司的促銷都是在玩兒單打獨鬥,沒太大的影響力。
付貞馨噘著嘴巴說:那是你和單主任的事兒,我主管的是公話和業務這一塊,幫手機部門出來慰問代理商,已經是我越職了。你可以,可以回去跟我姐商量。
她用了一句『慰問』,聽起來倒是別有洞天。
鄧光輝抽出一支煙叼上,笑說:好了好了,時間不早了,讓我們狗土吃飯。
付貞馨愣了一下:什麼狗土?
鄧光輝解釋說:goto,英文,去。去吃飯。
付貞馨撲哧笑了:好好的一個英文單詞被你活活糟蹋了,還狗土,你這是狗嘴裡吐不出……或許是意識到自己這句諷刺過於犀利了,付貞馨及時收住後文,接著說了句:Let′sgo!
鄧光輝笑說:Let′sgo,too。
黃星心想這鄧光輝還挺幽默。
卻說聊城這家江北水煮魚乾的規模還挺大,裡面的客戶有很多是四川籍或者重慶籍的,一口的川哥川妹腔調。服務員和前台也大多是四川人或者重慶人,一口的撇腔拉調,聽起來還挺悅耳。
氛圍,這種氛圍吃重慶特產江北水煮魚,才有氛圍。
老規矩,黃星和鄧光輝喝白酒,付貞馨喝紅酒。
水煮魚吃在嘴裡,又麻又辣,不一會兒工夫,黃星便覺得整個嘴唇子像是被炮彈炸飛了似的,沒了知覺。不過這種感覺很奇妙。
一個半小時后,酒場告畢,鄧光輝提出去KTV唱會兒歌,付貞馨沒反對。
來到了一家叫做『春意盎然』的量販式KTV,點了幾瓶啤酒,要了個小包廂。鄧光輝開始揮麥豪唱。
付貞馨也坐過去點了兩首歌,一首是《困砂》,一首是《再見了我的愛人》。還別說,這付貞馨平時看起來很野蠻,唱歌的時候卻是溫情款款,脈脈含情。輕扭著腰身,輕晃著頭部。她的聲音很清澈很純真,甚至還有一絲生澀的味道。但是讓人聽起來,卻覺得那般悅耳和震撼。這兩首歌唱完后,鄧光輝提出要和付貞馨合唱一曲,付貞馨連連搖頭說,各唱各的,不搭夥。
在這種氛圍之下,黃星也斗膽點了兩首,一展歌喉。付貞馨說黃星的嗓音很像劉德華,深沉,帶著一點哭腔。黃星笑說,我是聽著劉德華的歌長大的。
隨後服務生送進了兩個果盤和三瓶飲料,桌子上的啤酒幾乎已經被鄧光輝吹光,他紅光滿面地對著空瓶子吹氣伴奏,表演起了口技。但說真的,他的口技實在不怎麼樣。
一個半小時后,黃星起身上了趟廁所。洗完手回包廂時恰巧與付貞馨擦肩而過。
付貞馨騰出一隻手拉拽著屁股縫,隨口說了句,準備結束吧,時間不早了。
黃星說,好。我一會兒跟鄧總說。
回到包廂時,黃星一眼瞅到,坐在沙發上的鄧光輝突然一聳身子,將手裡的飲料慌張地擱在桌子上。黃星詫異了一下,這才發現鄧光輝剛才拿起的並不是他自己那瓶紅茶,而是付貞馨那瓶小洋人。正疑惑間,鄧光輝卻招手將黃星召喚過去,坐在他身邊。
鄧光輝遞了一支煙過來,笑說,真點兒背,這麼糗的事兒讓你看到了!替我保密,怎樣?
黃星笑問:什麼意思?
鄧光輝一怔,瞄了一眼付貞馨的那瓶小洋人,說:我剛才喝了一口小洋人。
黃星裝糊塗說:喝就喝唄,這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鄧光輝懷疑黃星的智商有問題,補充說:是付貞馨那瓶。喝過的。我看你們倆都出去了,就控制不住喝了一口……這叫間接接吻。慚愧慚愧,不瞞你說,鄧哥我是美女控,小付總一直讓我可望不可及。我迷戀她的一切,包括她喝過的用過的……
黃星笑道:鄧哥你喝多了吧?
鄧光輝自嘲地一笑:啊,呀,對對對,我是喝多了。見笑,見笑。
對於鄧光輝這種近乎變態的心理,黃星倒也可以理解。正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適當意淫有益身心健康。自己對付潔,不也正是這麼一種奇妙的感覺嗎?當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產生了興趣,那是沒有理智的。你會覺得,這個女人吃過的用過的穿過的,都無形中具備了一種神奇的吸引力。她喝過的飲料瓶里,洋溢著她嘴唇的氣息;她坐過的沙發上,浸染著她身體的溫度。
付貞馨回來后,仍然是習慣性地拉拽了一下屁股縫,然後坦然地坐下來,掏出濕巾擦拭了一下雙手,喝了一口飲料,說,下首該我了吧。
鄧光輝把麥克風遞過去,說,你的聲音充滿了磁性。好聽。
付貞馨拿著麥克風很從容地唱了一首《鏡中緣》,情緒像是越來越高漲,又跑到點歌機前點了幾首。鄧光輝趁機跟黃星喝了兩杯,黃星說,鄧哥不如今天就到這兒吧,回去早點休息。鄧光輝搖頭說,不急,要玩兒就玩兒痛快。黃星倒也詫異了,這付貞馨剛才還讓自己催鄧光輝結束,這會兒工夫怎麼就又歌興大發了呢?
敢情這丫頭是臨走了還想再過一把癮?
見鄧光輝並沒有要結束的意思,黃星輕咳了一聲,提示付貞馨一起做他的工作。但付貞馨只是興緻勃勃地點著歌,嘴裡還哼哼嘰嘰地預唱著。無奈之下黃星只能決定再等等。
鄧光輝遞了一支煙過來,說,黃兄弟,要不勞煩你一下,去要個果盤。
黃星說,不用了吧。
鄧光輝掏出一張百元大鈔,笑說,呷呷口。
黃星點了點頭,拿錢出了包廂。找到服務生,叫了一個58元的水果拼盤。
再次回到包廂時,鄧光輝正和付貞馨坐在一起談笑風生,舉杯共飲。或許是在鄧光輝的鼓動之下,付貞馨竟然也換上了啤酒,直接對瓶吹。那種小瓶的青島啤酒,付貞馨一口竟然幹下去一半。
黃星覺得付貞馨這種驟變有些微妙。而且,鄧光輝和付貞馨坐靠的很近,幾乎是貼近了身體。他的一隻手,還巧妙地在付貞馨身後遊走著,彷彿在尋找恰當的時機,揩揩油,環抱一下佳人。
黃星正想坐下,鄧光輝突然舉起手裡的啤酒瓶子,往空中一揮,說:黃兄弟,要不這樣,咱倆碰一個,你呢先回去,我和付貞馨談點兒正事兒!
黃星一愣,心想這鄧光輝搞什麼名堂。扭頭看了付貞馨一眼,她竟然已經是醉眼迷離的樣子。付貞馨一揚手說:去吧,老鄧說了算。
真是怪了!
見二人都對自己下了逐客令,黃星雖然覺得有些尷尬,卻也不方便再繼續逗留。
提起一瓶啤酒,一仰脖頸幹掉后,黃星說,那你們談,我迴避一下。
鄧光輝強調說,不用迴避。你直接回賓館吧。我們談完后我馬上送付貞馨回賓館。
黃星將要果盤找回的42塊錢往鄧光輝面前一遞,鄧光輝擺擺手說,你打車用吧,我就不讓司機送你回去了。黃星說,也好。
迷里茫登地走出包廂,黃星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他們這樣背著自己,究竟要談什麼?
難道——
出了KTV,黃星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回顧一下之前的某些細節,以及付貞馨剛才的奇怪反應,黃星斷定這其中定有貓膩。
糾結了片刻后,黃星扭身回到包廂。
推開包廂門,眼前的一幕,讓黃星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