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大鬧
欲言又止，她看向屋裏的丫鬟們。
??此時屋裏是嗣微嗣雲和白鶴在，蕭莊宜沒有接受三夫人的示意遣她們出去。
??三夫人頓了頓看蕭莊宜沒反應，又怕她走掉，抓不住這個機會，等她嫁了要想再見麵就更難了，於是連忙舍了臉麵，一咬牙，直接跪在了地上。
??“莊宜，三舅母求求你，救救你的三舅啊！”
??謝五小姐被娘親嚇了一跳，下意識從剛落座的椅子上站起，按理說本該隨著母親一起跪的，哪有母親跪著她站著的道理，但是她的膝蓋怎麽也彎不下去，咬唇看向馨宜姐妹倆，一副受了折辱的樣子。
??何姨娘和謝三少爺也站了起來，低頭避在一邊。
??蕭莊宜拽著馨宜往旁邊走了兩步，側身避開三夫人的跪拜。
??“有話好好說，您這是做什麽，要這樣，我立刻就走了，您也不用說了。”
??嗣雲上前拽三夫人：“夫人，您別讓我們姑娘為難。”
??三夫人不肯起來，和嗣雲拉扯著哭道：“莊宜，求你救人！咱們府裏眼下這個境況，也唯有你能救你三舅出來了！不能讓他在那裏啊，那是什麽地方，聽說隻有死了才能從那裏出來，你在府裏這麽些年，你三舅打心眼裏疼你，你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遭罪……要是他折在了那裏，你看看你的妹妹，你的弟弟，她們還這麽小，以後可怎麽辦？我這個身子骨撐不住幾年，你讓她們沒了爹也沒了娘做孤兒嗎，莊宜，你行行好，想想辦法，我求你了！”
??她倒在地上就給蕭莊宜磕頭，嗣雲拽都拽不住。
??蕭莊宜笑吟吟的臉上變得一片寒霜，“嗣雲，回來。”
??嗣雲丟開手走回來。
??蕭莊宜任由三夫人叩頭，再次側身避開，說道：“三舅舅進西關牢裏，那是天家旨意，是他自己行事不端獲罪所致，他犯了國法，你讓我怎麽救？我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明兒出了嫁也是深宅婦人，你是想讓我到朝上去跟皇上分辯舅舅沒罪，還是讓我拿著刀劍去劫牢？外祖家裏還有三位舅舅，外祖母也是誥命夫人，你放著他們不去求，卻來逼我這個晚輩姑娘，到底是因為你糊塗不曉事，還是見我好欺負好哄騙，柿子挑軟的捏？”
??“不是不是！莊宜，我的好侄女！因為你是王妃啊，隻有你才夠尊貴，夠在皇上跟前說得上話，請皇上下旨放了你三舅舅……”
??“女子不得幹政！”蕭莊宜眉眼淩厲，“連宮裏的娘娘們都不敢求皇上更改朝上的旨意，你去讓我做，你是想要害死我？”
??“不是……莊宜，我……”
??三夫人被蕭莊宜的態度嚇住了一瞬，以前從沒見過疾言厲色的蕭莊宜，她真沒想到蕭莊宜厲害起來一個眼神她都接不住。
??她轉眼就看向了馨宜：“馨丫頭，你得太後寵愛，你去跟太後求一求好不好？求太後去跟皇上求個情，對你三舅舅網開一麵……”
??蕭莊宜勃然大怒。
??妹妹才多大，三夫人竟敢這樣逼她！
??“嗣雲，叫人，給我把她叉出去！一路叉到大門口去，讓她知道她有多荒唐！”
??嗣雲頓時會意，立刻出去叫了幾個婆子進來，不顧三夫人和謝五小姐的哭鬧把兩個人一起拖出去了，而且一直拖出了這個宅子的大門。
??嗣雲站在大門口高聲說：“謝三爺進牢房是他自己做錯事，犯了那麽大罪過，朝廷沒有要他的命都是網開一麵，是天家看在謝家先祖的份上體恤謝家。他帶累了全家，就應該在牢裏好好反省，您身為他的妻子，平日裏不規勸丈夫循規蹈矩，出了事又不知道思過，反而來我們姑娘跟前哭哭啼啼。謝家是養了我們姑娘一場沒錯，但謝三爺幾年來跟姑娘說過的話都不超過五句，現在憑什麽打著慈愛舅舅的名頭來讓我們姑娘為他開脫？他的罪，是能隨便就脫掉的嗎，就算他真的疼愛姑娘許多年，就算他是姑娘親爹，我們姑娘也沒道理繞過國法去幫他求情的道理。朝綱法紀在上，誰敢徇私枉法？我勸夫人早早回去閉門思過，以後多行善事，為丈夫和子女積德，可別想著來逼迫我們姑娘了。姑娘自小沒爹沒娘，已經夠可憐了，你還要欺負她，我們當下人的都看不過眼！”
??三夫人被嗣雲一通數落，又氣又羞又著急，不停反駁，但是聲音不如嗣雲高，口齒也不如嗣雲清晰，愣是被嗣雲壓住了。
??謝五小姐扶著娘親大哭大鬧，說蕭莊宜狗眼看人低，小人得誌，還說什麽不過是姐妹間平日有點小別扭，她都屢次誠懇道歉了，沒想到蕭莊宜記仇報複，非要趁人落難置他們一家於死地。
??這宅子在一條很寬闊的巷子裏，前後左右都是類似的官宦富貴宅邸，來往也有人通行。蕭莊宜搬到這裏本來就吸引了左鄰右舍的注意，各家的家下人等這幾日有事沒事就從這裏路過，看動靜探消息，這時候忽然鬧出這麽一場事，一時間“路過”的鄰居仆人們就遠遠近近地駐足圍觀，還有打這裏路過的其他人也都看著。雖然不至於像街上一樣惹來人群裏三層外三層圍著，可是也大概有二十多個人看熱鬧。
??嗣雲奉命來大門口教三夫人做人，就是教給這些路人看。
??謝家獲罪和甥女出嫁，是這幾日京城裏頭的大熱鬧，相信過不了多久，這場鬧劇就會傳得很廣，讓多半官宦人家知道了。
??三夫人拖家帶口上門，本來就讓蕭莊宜煩惱。此時肯定有很多眼睛盯著這邊，三夫人這一上門，豈不是讓人猜度她和罪人是不是在謀劃什麽，或者想為罪人翻案？三夫人要是懂事，這時候就算是以親戚身份露麵送嫁都不該，就應該在謝家老實待著，不讓外人對新嫁的王妃說三道四才好。這樣，日後蕭莊宜站穩腳跟，才有可能照拂到牢裏的謝三爺。
??本該悄悄做的事情，三夫人這大喇喇的一上門，蕭莊宜以後就算是念著骨肉情分想要照顧謝三爺，都要束手束腳不敢輕舉妄動，免得被人盯著抓把柄。
??蕭莊宜甚至都懷疑三夫人這是故意報複謝三爺寵妾滅妻，就為了讓她以後別管謝三爺，讓謝三爺死在牢裏才好呢。不過，了解三夫人的為人，就知道她隻是愚蠢，倒不是惡毒。就算她惡毒也沒一個能想出這種法子的好腦子。
??蕭莊宜本來隻想搪塞著打發三夫人離開，誰知三夫人下跪鬧起來，還把主意打到馨宜頭上，蕭莊宜就火了，幹脆直接把事情擺上明麵，在外頭人麵前跟三夫人撇清關係。
??關鍵是表達出她對皇帝處置謝家的敬畏和支持的態度，塑一個把國法和天家擺在親眷上麵的好王妃的名頭。
??當然，皇帝不可能因為這件小事就相信她的忠誠，隻是日後要是想用謝家和她的關係做文章，她也有說辭。
??嗣雲還是一如既往地機靈，像蕭莊宜肚子裏的蛔蟲似的，把主子想說的話都給說了，讓外人聽得清清楚楚。
??但三夫人母女顯然還不明白局麵，被嗣雲一頓搶白之後，帶著被下人侮辱的悲憤，在大門外啼哭分辯，拉拉扯扯不肯走。
??那邊幾輛馬車過來，還是謝家的。
??到了近前，大夫人慌忙下了車，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走到三夫人麵前訓斥。
??“我還沒進巷子，老遠就聽到你的哭喊了，你好歹也是謝家的夫人，怎麽就這樣不顧一切當街大鬧，還顧不顧體麵了？還不快快回家去！”
??三夫人被長嫂兼當家主母當眾數落，也不覺得丟臉，反正今天已經夠丟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叫道：“體麵？什麽體麵？我還有什麽體麵？你家夫君好歹還有個伯爺的爵位，還吃著皇家俸祿，我家夫君呢？他在死牢裏啊！那是西關死牢啊！隻有人進去的，沒有出來的！說什麽待案情調查清楚再仔細定罪，我看等不到查清楚他就要死在裏頭了，他死了，我們孤兒寡母還有什麽體麵？我的好女兒，乖巧懂事溫柔善良，她才多大啊，就有了一個進死牢的爹，日後讓她還怎麽嫁人？五兒啊，娘對不起你，娘沒本事，給人家下跪磕頭都求不回來你父親的性命，五兒啊……”
??她抱著謝五小姐慘叫。
??謝五小姐比她的聲音還高，哭得大夫人耳鼓嗡嗡作響。
??“你鬧什麽鬧，老三進牢房難道是我們弄的，分明是他自己行事不端觸犯國法！謝家上下全都叩謝天恩浩蕩，為什麽偏偏你覺得委屈？你根本不配做謝家的媳婦！平日你就跟家裏離心離德，屢次忤逆老太太，現在做事更離譜了，你是不是瘋了！你再鬧，我回去就請伯爺找長輩們過來，把你從謝家除名！”
??大夫人氣死了。
??這事傳到宮裏，萬一讓皇帝懷疑謝家不滿降爵，罪加一等怎麽辦？
??三夫人這是要拖著全家一起陪葬嗎？
??大夫人現在就想把三夫人從謝家摘出去，攆得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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