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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邢秉懿

  王妟恍然回神,“我說出來了,娘子可別笑話我。”


  “你說說看,想什麽了這麽羞噠。”


  “奴婢剛才想,這把金雀開山斧若是由陛下拿在手裏騎馬上陣,陛下再披上甲胄,一定要比完顏宗弼還要英武好看。”


  吳芍藥扭著臉也看那柄斧子,精鐵的斧杆,上邊是個銳利的槍尖兒,尾端做出螭尾的樣子,而斧頭上好似棲著一隻金孔雀。


  她嗯了一聲道,“你是不是看上陛下了?”


  王妟的臉騰地一下臊的通紅,吱吱唔唔的沒話應對了,“娘子,我們怎麽能有那樣的身份和資格,比娘子差著太遠。”


  吳芍藥道,“隻要三娘、七娘和十一娘你們盡心盡意保護陛下,我做這個主又如何呢?讓陛下也封你們個婉儀。”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隨口一說,吳娘子起身道,“你在這裏等著我,看著些陛下,我去看看到哪裏了。”


  吳芍藥從艙內走出來,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剛才對王妟說的這些話算是提前拉攏同盟嗎?這些人都是自己招募來的,心與自己總會近些吧?

  吳芍藥沒見過邢秉懿,她到趙構身邊時二帝已經北巡,趙構已經到揚州了。


  但能夠入主康王府做正妃的人,注定差不到哪裏去,一定不會像完顏宗弼說的隻是個二等人物,完顏宗弼故意貶低著說的。


  從完顏宗弼的寥寥數語中,她還感覺這個邢秉懿和田郡君,好像受到了四太子的特別關照,完顏宗弼說這話時並不知道趙構就在船上,一個人麵對手底下六個孛堇,有必要撒謊嗎?


  僅僅為了羞辱趙構,有必要將她們留到現在?

  不為活捉了趙構讓她們死心,有必要偏偏是他來江南?


  兩個“二、三等”的女子,會讓金國四太子下這樣大的功夫?


  很奇怪,整整三大船的人正要奔著危險的韓州而去,她卻有功夫想這些。


  吳芍藥在船上各處轉了一圈兒,沒什麽問題,回來時貼著艙門偷偷往裏看。


  她看到王妟正用兩手端著那柄大斧子,看起來很吃力,一邊掂量斧子一邊歪頭看木榻上熟睡的皇帝,然後再把斧頭朝下豎好,自己靠著它比量自己的身高。


  吳娘子邁步進去道,“不必這麽費事,直接躺到榻上比一比不就成了。”


  王妟又是一陣羞臊,沒想到吳娘子會開這樣的玩笑,屋中沒有第四個人,她連忙把斧子靠艙壁踔穩了,跑回來道,“娘子說話可要算話。”


  吳芍藥說,“我不怕你和她們三個說,隻要陛下有危險時,她們都像你麵對完顏宗弼那麽勇敢。”


  時間尚早,這船上就她們兩個女子,便關了艙門在木板上習地而臥,很快都不說話,發出輕微的酣聲來。


  ……


  完顏宗弼被人濕淋淋地撈起來時,已經嗆了四五口水。


  落水的時間雖短,但恐懼感就像這強行灌入的河水一樣,簡直無孔不入,力量投陷到水中原來是這種的,你施力於它,卻不能借力,他在水中連頭都抬不起來。


  他在水中沒有想到死,也沒有想到四叔吳乞買,宗弼沒那個功夫想這些,他隻是恐懼。


  重新坐回到岸上時,手下人不分等級,身份,全都關切地圍著看他,“殿下,你怎麽樣?傷沒傷到?還能不能行?殿下?”


  完顏宗弼茫然地瞪著一大片火把都照不亮的淮河。


  有心回他們一句,“我沒事,”但他忽然覺著這些人就像是屯子裏那些大人,在問一個上樹掏鳥兒、剛剛摔下來的孩子。


  他在水裏無助地撲騰,這些人一定都看到了,所以他想再拿出那種萬事皆在掌握的架勢就有些自欺欺人了。


  一直安慰他、讓他看輕失敗的那些金子,也被人眨眼之間洗劫而空。


  說的多好,“不占地方的都上船”,寧可船都觸底了也不說句“停”,岸上隻給他們留了一些“占地方的”東西,它們的作用隻是適合於擺放到上京,讓人們讚歎、並向往勇士們取得過勝利的遠方。


  人們手忙腳亂地揭起四太子的濕袍子,給他擦拭右邊腰裏的血跡,一條三寸長的刀口流血不止。


  他們請來軍醫給宗弼包紮,宗弼不知道疼。


  一刻之前還在岸上埋怨、漫罵的人,此時都是一副很懂事的樣子,完顏宗弼對不起他們,南下時這些人都很踴躍,因為跟著他會打勝仗。


  宗弼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點都不掩飾嘴中噴出的濃重酒氣,看來人們連首領剛剛吃了獨食的事也原諒了。


  人不憋屈到極點不會是這樣子。


  許多人都陪著哭,各有各的傷心事,一個感染一個,淮河南岸很熱鬧,反正船都走了,也沒人笑話。


  最後還是完顏宗弼先止住,這回輕鬆多了,四太子爬起來道,“我們過河,等本王去叫鐵浮圖來!”


  鐵浮圖從來沒有敗過,重裝的騎兵從人到馬全副防護,三匹馬連為一組,從正麵可以碾死趙構,輕騎兵左右包抄,兩條腿的宋軍一個也別想再跑!


  濕漉漉的衣服在夜風中很涼,完顏宗弼打個冷戰,馬上有人遞上幹燥的來。


  “你就給朕在這兒!”


  “你就給朕在這兒!”


  聽到這句話的人除了完顏宗弼以外,都死了。


  說這句話的人沒收了他的大斧子,反過來再拿斧子惡狠狠地砍他,也想讓他“在這兒”,金雀開山斧一向很有靈性,方才有兩三次讓他感到了死的恐懼。


  這還是原來那個膽小如鼠的趙構嗎?跟個賭徒似的。


  他不對部下挑明主持這次成功搶劫的人是誰,隻說,“回汴梁去!”


  他也不便與人說,這次的死裏逃生全賴一個女人,要不是她突然滾下梯子來,打亂了趙構的節奏,也許自己就和那六個孛堇一樣的下場。


  六個孛堇,人人可以指揮上萬人馬,叫一個上酒上菜、充其量也就十幾歲的小子給放倒了。


  “你就給朕在這兒!”


  我偏不在這兒!“回汴梁!”


  “殿下,你快看上遊又下來了不少小船!”語調兒中滿是驚恐。


  宗弼往上遊看了看,恍然回悟,這才應該是他們的船隻。


  一陣強烈的羞愧隨著劇烈的心跳一浪浪地直衝腦際,他一陣迷亂,轟然倒地。


  邢秉懿,這個倔強而美麗的女子,曾經毫不畏懼地盯住他和他的二王兄說,“康王已經稱帝,你們隻是個無緣帝位的假太子,他射箭不弱你們,力量不弱你們,人也比你們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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