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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一船上千的人

  在飛廬將第二批到達的人都安頓好了,吳娘子緩步往爵室上來,她有點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見見邢秉懿和田春羅。


  走到艙門邊,她看到王妟一個人在門外守著,便止了步,艙門虛掩,有低語聲從中傳出來。


  要不是王妟在這,可能吳芍藥會上前聽一聽裏麵在說什麽,順便也就進門了,此時便一轉身往爵室的女牆處走來,和王妟都沒說話。


  王妟搬過來一隻凳子放到女牆後,吳娘子坐下,從箭垛口眺望遠處的岸上,決定還是不去見她們了。


  騎兵在河岸上都在大聲叫“昏德公”,那一定是九哥有安排。


  吳芍藥怕見了邢、田二人,說話客氣也不是、不客氣也不是,會不會和九哥的安排有衝突,她和那個騎兵可不一樣。


  等回到了臨安,騎兵一歸隊也就沒人知道他是誰了,而吳芍藥想躲都躲不開她們,以後還要朝夕相處,她想還是等著九哥到了再引見吧。


  唯一讓吳芍藥想著的還有個薑郡君,也許她就在另幾個臉上塗黑的人中間,可是如果專門再到飛廬中去找一趟薑郡君,那動靜就又大了。


  北方居然長久不再有動靜。


  吳娘子悄聲對王妟道,“你總陪著我幹嘛,我對這船比誰都熟,不用你。”


  ……


  完顏宗弼分出來的五百騎兵天亮時已經趕到了遼河。


  一路上他們跟著四太子連說聲歇歇的人都沒有,四太子真有急事了,而他們是西路元帥派出來的,萬一誤了大事,生氣的可就是兩位大元帥了。


  他們跑的不慢,很快在河堤上看到了婁室宿營的遺址,但營址的規模卻比先前小了,連馬糞都幹了。


  從錦州經遼陽府、貴德州去上京才是正路,婁室和王妃們走的沒錯兒。


  而四太子去東平渡的路走的人很少,因為日常往來韓州的公事太少,路也缺乏修繕,很明顯不適宜王妃們的馬車。


  他們沿著遼河往前,一上午都碰不到個人,中午在河堤外的草坡上見到兩個放羊的少年,趕著十幾頭羊,領隊的金軍把他們叫上來一個,指著河問他見沒見到北去的船,少年說沒見到,前幾日一直下雨,羊吃了沾雨水的草會拉肚子,他們也是才來的。


  手下有人道,“我們該吃些好的,不然跑不動了。”


  領頭者算了算時間,跑的不算慢,一路上盡吃幹糧了,他說,“元帥在這裏吃羊都要掏錢,我們也別搞例外,誰帶錢了,快點拿出來!”


  有人下馬去草坡上逮羊,很快捉著腿抬上來三隻最肥的,咩咩的叫,兩個少年眼裏轉著淚花兒,不接他們的錢,隻是說,“把羊皮留給我們就行。”


  兩天後,他們一無所獲,對岸又發現羊群,隻有一個人在放,但河麵太寬了,喊的什麽聽不清。


  “難道根本就沒過什麽船?但那些變小的營地是怎麽回事。”


  “加快走吧,總能遇到個人的。”


  又兩天後,他們到了遼陽渡口,一天後到了奉信縣橋,地圖上畫的大橋不見了,但對岸卻站了兩名縣裏的公差,好像是專門守在這裏的。


  這裏的河麵不算寬,金軍攏著嘴朝他們喊,“嘿——這裏是不是——奉集縣——?”


  兩名公差隔著河對他們很是不敬,隻答了個“是!”


  金軍道,“橋呢——?”


  兩個公差都穿著嶄新的行頭,帽子也是新的,大聲回道,“拆了!”


  金軍問,“為什麽拆了——?”


  公差很不耐煩,“你管得著嗎?縣令說拆了舊的才會有新的。”


  金軍說,“我們是西路國相元帥駕下的親衛馬隊——管得著你不??還不快去把奉集縣的縣令叫來——!我們有緊急軍務!”


  兩名公差一聽這話上馬就跑,很快縣令蕭三山帶著隨從趕到了。


  蕭縣令衣冠楚楚,挺著身子朝對岸道,“船是過去了五艘,都往上遊去了,但敝縣能幫軍爺們什麽事呢?沒船又沒橋。”


  總算打聽到真實的情況了,四殿下推斷的可真準,頭目馬上點手叫過兩個手下,讓他們趕緊去給四殿下報信。


  而且這個位置碰的也是太巧了,奉集縣橋連著山前朝西去的大路,要是再往北走到山穀裏,也就沒有近路可抄了,隻有翻山越嶺。


  聽了對岸金軍的話,蕭縣令恭敬的說,“西路大軍的軍務小縣不敢不聽,前些天,西路副元帥也是卑職接洽的,小縣這就立刻招集民役,連夜到山穀中勘察,但是要在哪個河段截河,還得憑軍爺發一句話。”


  四百九十八名金軍長籲了一口氣,下馬吃著幹糧,等到黃昏時對岸來了一百多號人,縣令沒到場,領著民役的是兩名官差。


  遼河兩岸軍民,為著一個共同的目標往山穀裏開拔——攔截河道。


  頭目說,“看看我們西路,就是比東路人做事牢穩!”


  手下說,“再把河道一截,我們可就立大功了!”


  頭目邊走邊道,“這個不用說,你們想想,四殿下親自領兵下江南,可他捉到趙構了麽?”


  手下道,“趙構都跑到金國來了,四殿下還到哪兒去捉他!這回我們能叫國相元帥、東路元帥和吳乞買皇上都瞧一瞧西路的本領。”


  說是山穀,但兩邊的山都離岸太遠了,兩名縣差好像是故意,領著民役走出去沒幾步,便跑到平坦的岸邊朝他們大聲請示,“軍爺,看看這裏行不行?”


  金軍急躁起來,大聲喝斥,“你自己看不到這裏行不行?”


  縣差不能惱,嘻嘻笑著道,“蕭大人吩咐的明白,每一步都要聽西路大軍的,不許可我們自做主張。”


  對岸奉集縣的民役天黑就地宿營,蕭縣令還派人給民役們挑來了夜飯,隔河看到每個民役手裏都掐著兩隻又大又白的包子。


  金軍吃幹糧,吃過了幹糧誰都不許宿營,都繼續走。


  後來金軍在對岸選定了一處,兩個縣差領著民役們沿著罕見的一條緩坡爬上去,很快,震天響的號子就從對岸的山頭傳過來。


  金軍蹲在河對岸看了一陣,一塊石頭都沒下來。


  頭目說,“算了,還是我們自己幹吧!”


  他們拋開奉集縣往上遊走,看到對岸的樹下蹲著個饑寒交迫的老頭兒正在烤火,問他,老頭兒也說有大船,


  “五艘大船!我長這麽大都沒見過!桅杆能捅到天!船舷有銅山縣的城牆那麽高!每艘船上總該有上千的人馬!已過去兩天了”。


  金軍連忙再派兩人,向四太子報告船隊的人數,四百九十六人又往上遊走了。


  淩晨,老船夫聽到北方有大石碰撞著、轟隆隆的滾入河中,濺出很響的水聲。


  他吃驚的站起來,聽著不久又滾下來一塊,再一塊,一塊比一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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