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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太公

  至於宋國一直收複不了燕雲,那和人家遼國無關,燕雲一帶是人家遼國的基本地盤,誰會拱手讓人?


  說起來與金結盟錯在趙佶,因為他忽略了遼國的基本盤,隻想到了自己的願望,偏偏又沒料準自己的實力。


  真是一次不成功的決策,並且已自嚐了苦果。


  世間成功的標準沒有絕對,因而持著不同標準的人,尤其是標準截然相反的人彼此相看時,都覺著對方是個傻子。


  區別隻在於,有的人眼中傻子很多,有的人眼中傻子已呈瀕危,同類型的傻子之間惺惺相惜,對傻到極致的人推崇備至,視之為巔峰一般的存在。


  趙佶暗想,那麽耶律啊國看自己的傻,簡直是傻到可恨了,趙佶自己都恨自己,因而原諒了耶律啊國的無禮。


  但是靠窗子的木床可以看看雲朵兒,看看鳥兒,空氣都清爽些,海浪聲都比別處聽的清晰,顯然可慰枯燥的旅途,讓出來豈不是又犯了傻,憑什麽?

  老夫很快是名正言順的太上皇,你將來是老夫家中的客人,你女兒是我兒媳,憑什麽是我讓你?

  但是此時此地又不便和耶律啊國翻臉。


  趙佶軟語道,“耶律兄你的年紀比我長著五歲,不該讓讓我?我們其實是彼此彼此——等將來到了……算了,我不便明講,不過你看看我的白頭發都比你多……”


  耶律啊國怎麽看趙佶怎麽不順眼,反駁道,“孔融讓梨你都沒懂,白發多有個屁用!我的海濱王怎麽能和你的昏德公一樣?你可真是不愧這個封號了!”


  趙佶不悅,問道,“你待怎講?”


  耶律阿國說我這個海濱王也算金主看了我女兒的麵子,是不是王爵我不說了,至少比你那昏德公好聽吧?


  昏德公哼了一聲,說,“國都丟了,還想好不好聽,你當時要提醒老夫一下,老夫興許就醒悟了,興許便毀了金宋之盟,那麽你我又豈會落到今日的地步!再說你這個‘海濱王’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次就是耶律啊國要問個究竟,“怎麽講?”


  趙佶說,“你大遼也曾強占過渤海國,吳乞買偏偏封了你這個名號,那是根本未承認你的國祚,封號正是在說你得國不正,活該有今天。”


  耶律啊國眼睛瞪著想了想,沒有合適的話反駁。


  趙佶道,“他要是封你個遼王那便不一樣了,你我同病本該相憐,何苦還要紛爭,豈不叫外麵的人笑話。”


  耶律啊國道,“不想讓人笑話你就把床讓給我,我上船之前在兔兒窩可是喂馬的,總比你這個種地的有力氣,要不要我上去一隻手拉你起來?你總不比一頭騾子強壯吧。”


  趙佶板著臉道,“你敢!看你能的!放過馬也成了本事,你女兒大婚在即在吳乞買麵前又有麵子,既有本事衝我使不如去求求你女兒,讓她替你另派一間艙室,如果你能去飛廬上找間屋子那才是你的本事,喂過馬你也好意思說。”


  耶律啊國故意氣趙佶,針鋒相對的道,“說起女兒來我還是比你強,你也有女兒在金國,看看你的那個四帝姬,怎比的上我女兒,餘麗燕先是二王妃,然後又是欽差家眷……”


  不知道哪個詞觸動了趙佶,他騰的一下跳起來,嚇了耶律啊國一大跳。


  但趙佶卻不是衝著耶律啊國來的,而是一把拉開了艙門,衝著外邊喊道,“蒲裏衍!蒲裏衍!”


  喊過來的不是蒲裏衍,偏偏是餘麗燕。


  棋場散了以後餘麗燕到處找不到趙構,連嶽雲都沒有影子,剛到廬室便聽到趙佶扯著嗓子叫。


  趙佶喊完了,也看到了她,一言不發的轉身,看到自己的床已被海濱王占了。


  餘麗燕進門問道,“老伯你有何事?”


  耶律啊國望著窗外,拉著悠長的語調兒道,“你該叫他昏德公。”


  趙佶指著耶律啊國,氣哼哼的說,“他沒有先來後到,做事情就像牲口欺槽,你叫他把床還給老夫!”


  餘麗燕一聽就明白了,對耶律啊國道,“爹你給我起來!”


  耶律啊國吃了一驚,你算誰女兒,胳膊肘兒往個要祭旗的犯人身上拐,他翻著眼睛看了看女兒,沒動。


  餘麗燕跺著腳道,“你不起來是不是?別怪我給老伯找個更好的艙室,就叫你一個人在這裏!”


  耶律啊國從床上跳下來,“那可太便宜他了,等晚上我還要掐他呢。”


  趙佶重回故地,氣人的說道,“老夫下了兩盤棋,便替你女兒贏了一份貴重的嫁妝,料想將來她的終身亦是貴不可言,而你給過她什麽!將來她認的我,也不認的你!”


  這話噎的耶律啊國沒話可說,回到靠門的小木床上躺好,連女兒也不搭理。


  太上的這句話無異於認可了餘麗燕,這樣明確的信息就連趙構都沒對她表達過,那麽到了臨安之後,餘麗燕還用為自己的終身大事操心嗎?


  不過兩位老人可都是坐過帝位的人物,卻為了一張小木床爭的不可開交,餘麗燕不會理解。


  臨走前她對耶律啊國道,“爹,你要記的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對老伯無禮……不要自取其辱……”再深了沒法兒說,她走了。


  耶律啊國瞅著昏德公運氣,想個什麽法兒再從他身上出出氣呢。


  艙門又開了,曹侍郎腋下夾著棋盤進來,耶律啊國慌忙跳起來,曹侍郎沒理他,而是衝著無動於衷的趙佶稱道,“趙,趙太公,”


  別說耶律啊國,連趙佶都奇怪,曹侍郎的稱呼客氣了。


  曹侍郎道,“不知你收不收我這個徒弟……”


  趙佶在床上坐起來道,“侍郎是金帝近臣,朝中文膽,老漢是祭品,不敢當。”


  曹侍郎赧然道,“太公說的是……太公今日的結局與曹某其實也無關……曹某在村中確實做的有些過了,但今日艙上對弈太公對我有如當頭棒喝,令在下始知人外有人。”


  趙佶道,“這可真是難得,村中之事老夫不記得了,要記便記當日在村中所受之辱,今生絕不敢忘,說起來也承了你的當頭棒喝,我不記恨你。”


  曹侍郎道,“那麽,太公不日後便會祭旗了,你的棋藝這麽丟了豈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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