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夜逐
李成左小臂中箭，一時取也取不出，胳膊上血流如注，刺心的疼痛，更要命的是第二箭，正好射中了左邊的肩胛縫，幸好力道不太大，不然便直插心肺要他的命了。
他忍著劇痛以右手探過去將箭拔下來，馬也不行了，嫡係們拚命擋著官軍，匆忙給他換了匹好馬，再往四下裏看時，本軍已呈無法逆轉的潰勢，簡直攏也攏不住了。
隻見左右兩支人馬直奔他而來，李成慌忙叫著，“扔掉中軍的旗子快走！”自己不顧手下，騎著馬就往來路上逃去了。
這次他從蘄州再度反了，本打算就著近便，突入江南富庶之地掠搶一番然後北上，沒想到碰到了張伯英的中嶽一整支大軍，當時便遇硬而折，擦著江岸往西飛躥。
因為他不甘心，心想張伯英在江南一身難以兩顧，又是剛剛從湖北出來的，多半不會追他。
誰知這次算差了，張伯英攆他比攆鍾相還拚命，他跑到了鄂州，中嶽大軍追到了鄂州，慌得李成連過江都擠不出功夫，隻好再往西逃。
隨著往西深入，張伯英不親自追他了，派著田師中、王進兩個統製官寸步不離的攆他，別說搶點什麽了，自帶的家當都跑丟了。
在石首縣，他最忠懇的部下馬進，替他死命的抵住田師中和王進，李成這才逃過江來。
他知道李綱在荊州開荒，實在是不甘心，要到李綱那兒圈一筆外快，心想李綱一介文官，帶著些拿鋤頭的老弱殘兵怎麽也擋不了他。
誰知坐鎮的是牛皋，要是別人來了他的地麵，可能牛皋不會上心，一聽李成來了，牛皋飛傳手下諸部，扔開鋤頭拿刀，從分散著開荒的各地現集兵，現動員動作出奇的快。
再派人去荊門軍留守司請援，他原來就是荊門軍留守司的同統製，駐地就在墾荒處北邊不遠，人馬立刻就拉過來了。
牛皋紅著眼睛，真像頭牛一樣迎頭撞了上來，李成未接戰扭頭往北退，他怕被牛皋纏住了腳，再被田師中和王進過江來圍上。
再往北走又是西嶽右軍張憲的防守地麵，李成不敢去觸黴頭，天下路有千百條，但他看了看也隻好朝宿州來，又是順路。
他在來宿州的一路上，除了在黃陂、麻城籌到些糧食，一出了蘄州地麵，大城小縣，鎮寨土壘竟然處處城門緊閉，李成連誑帶騙帶嚇唬，就是沒人搭理他，強攻也沒心思更沒功夫，心想在宿州他還有些威名，便輕騎倍道趕往宿州。
沒想到在宿州碰到了康王，李成還不如別硬著頭皮靠上去了，此時宿州也別想它了，先想一條命如何安置。
李成在宿州駐紮過，對當地地形地勢還算熟悉，多多少少讓他揀了便宜。
他知道再往西走就是渙水河，他不會有功夫過河了，便帶著人沿著渙水東岸直接向北跑。
後邊幾支人馬窮追不舍，有如長了眼睛，到最後李成恍然大悟，告訴身邊的人將火把都扔了，太招眼。
子夜時分，李成跑到了臨渙縣，城是別想進，李成和手下殘兵連跑到城門下露個臉都不敢，身後越追越近，處處在喊殺李成。
自己帶的人簡直是越跑越稀，李成繞城而走，鑽的玉米地，這個地方種的是玉米，總算有東西吃了，但上去一摸，現在是八月，玉米早都劈下去了，地裏的玉米秸子還沒來得及砍。
不能在這裏停留，有一支宋軍突前到柳子鎮，不知領隊的人是誰，隻知他使著一條大槍，沒有能擋的了他的，能擋兩下子的手下將佐已經慌了神兒，眼不錯珠地盯著李成，他往哪跑這些人跟著往哪兒跑，沒心思打仗。
問對方是誰領隊，對方在黑暗中不答，反問這邊是誰的手下。
這邊就知道官軍中有個趙構，有個盛修克，但按著李成的認識，趙構和盛修克怎麽會出城來，稍一遲疑，這支官軍呐喊一聲直接殺過來了。
李成的左上臂流血不止，在馬上每跑一步刺心的疼痛，一隻好手放不開韁繩，誰衝過來他隻能逃，帶動的手下鬥誌全無，比他跑的還快了。
天亮時一看，到了永城，有一片晚熟的玉米，手下給李成扒了一支嫩棒子，揪淨了胡須穗子直接下嘴啃，竟覺著十分甘甜。
手底下跟著的人不足兩百，李成對他們說，“等我到了山東，跟著我的人個個為將！前邊該到馬頭鎮了，衝過去便是歸德府，那裏河水淺，我們從下邑和碭山過河，去山東！”
碭山地處彭城和歸德之間，彭城不能去，那裏是張伯英的一部人馬駐守，而歸德城是大宋四京之一的南京，防衛如何根本不用腦袋去想。
李成一念之差非要過江搶掠一番，如果當時直接來宿州，可能還遇不上趙構，那可就能領著全須全尾的上萬人馬去山東了。
此時，手下兩百疲憊不堪的殘兵傷痕累累，人人嘴角兒掛著未吐淨的玉米須子，恰如驚弓之鳥。
幸虧李成的旗子扔的早，身後官軍專門在潰軍裏找身軀最胖的，誌在必得，正從遠處一步步推進過來。
趙構也不知道今晨是幾日了，更不知道跑出來多遠，他手中的斧子和嶽雲的錘子不同，在馬上揮得極是暢快，在建康沒少砍蘿卜，準頭也有力氣更有，再加上叛軍奪了氣勢，趙構光顧著砍人了，一身絳袍成了血袍。
天亮時往身後一看，一千人的馬步渾成軍，幾百步軍都丟下了，馬軍整整齊齊都跟著一個未損。
還多出了一個騎在馬上的嶽雷，“你什麽時候來的？”
嶽雷道，“大王一出城我就跟在你身後，一直保護大王，我已刺死好幾個想偷襲大王的人了！”
康王想誇獎嶽雷兩句，嶽雷先讚道，“大王槍真不錯，盾牌一紮便透，一劃便開，更不要說身上的甲片子，”他將槍迎著朝陽一晃，又是一道刺目的光芒。
此槍在嶽雷手中，銳利無比，又有竅門兒可用，正好彌補了他力小的短板。
現在出城的三支人馬都聯絡不上，康王說，“傳令下去，對叛軍誰都可以不顧，先找大肚子瘸著左手的李成，本王說到做到，必拉他回宿州剮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