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停留
楊忻中在鄆城縣附近不得不耽擱了一下，走到這裏時，人馬又斷了糧。
他和趙密、陳思恭、嶽雲商議，要不要再入鄆城籌集，如果去的話采用什麽方法，是騙，是搶，還是明著要。
但是這些法子在南來的一路上全都用過了，各地告冤的奏章說不定就攆在他們身後，如果鄆城聽到一絲風聲可能就不那麽容易了。
一邊往前行軍，陳思恭派人喬裝去鄆城外圍打探，很快回來向楊忻中回稟，“楊都統，鄆城有情況！”
鄆城除了當地一部分守軍駐紮，前兩天又有一部人馬剛剛從曹州和定陶一帶趕過來了，人數大約有四千人。
楊忻中立時警覺，定陶屬於曹州，同汴梁隔河對峙，這部四千多人馬一定是防範宋軍的，不在定陶駐守忽然移軍到鄆城來幹什麽？難道大名府已聞知了風聲，派此部來截他們的？
四千人再加上鄆城本軍，人數就與宋軍相當，而且人家是據城而守，楊忻中想來硬的不成，鄆城離著大名府還有一段距離，萬一在這個地方打起來，勝算不大，還會有傷亡，他的力氣可不是用在這兒的。
弄不好他就在鄆城陷住了，不能在九月初九到達大名府，而且大名府必然得到消息，先便劉彥遊預作了防範那可就不妙了。
行動的突然性一是借助於外形之隱蔽，在敵所不知的情況下突然現身，另一種便是陣營上的蒙蔽，然後突然亮明旗幟，楊忻中是第二種，如果先在鄆城打起來，突然性也就失去了。
不管有什麽疑慮，餓著肚子也得趕路。
人馬不停，就從鄆城與東麵不遠的梁山水泊之間穿過，陳思恭又派出去細探去城邊，從後邊趕上來稟報說，對方領軍的是穀俊，剛剛從劉彥遊的近臣升的外將，而且是個文臣。
楊忻中道，“文臣為將，又放在曹州同汴梁對峙的關鍵地方，劉豫手裏沒人了？”他問，“這個穀俊有沒有什麽動向？我軍如此大張著旗鼓，必已驚動他了。”
陳思恭道，“沒有針對我們的動靜，好像見怪不怪。”
楊忻中一抬手，人馬都站下了，“奇怪了！這倒有的琢磨。”
掐著指頭算了算日期，他還有點時間，吩咐道，“撒出硬探攔截後方往大名府的信差，留意四王妃的形跡，盡量不要有漏網者跑到我們前邊去。”
趙密道，“要打鄆城嗎？”
楊忻中道，“要吃飯！”
由鄆城往陽穀這條路，越往前走糧越不好籌集，這裏不是個富庶之地，看看一路行過來，僅黃河的故道便交錯著四五條，別說戰亂起來以後誰都沒精力治理河患，致使水患蔓延如同脫韁的野馬，在太上執位期間就是在這裏發生過饑民嘯聚，日子但能好過一點百姓們能這樣？
既然鄆城駐軍沒有擺出敵對的態勢，至少楊忻中得想想辦法，不能叫弟兄們餓著肚子行軍了，他想了一下問幾人，“我們可不可抵近了去？”
陳思恭說可以，“後續的情報又來了，這四千多人不是打仗的，是挖墳的。
穀俊的職位是偽齊劉彥遊手下的大陶沙官，百姓們說這個人是打小報告兒才爬上來的，還是個正五品的將軍。”
山東講仁重禮，重祭祀，這片地方古墓眾多，而且一直保存完好。
山東自古隻出大儒賢良，不出反叛，但自太上執政以後這些年，一直到靖康前後，奸臣、逆臣、巨閹、反將、敵國的強盜，本國的響馬、盜墓賊……真是什麽爛玩藝兒都冒出來了，百孽叢生。
梁山泊的北麵就是東平府，孔彥舟就是在東平府兵馬鈐轄的位置上叛亂的，還有楊忻中此時扮演的淄州叛將李成。
劉彥遊還沒上位呢，便急匆匆的安排了陶沙官，要沙裏陶金去供奉他的新主子，起三更熬半夜的吃裏爬外，隻為換一頂龍冠，楊忻中假裝沒看著？
楊忻中還是那句話，“總之我們隻有先吃好飯才好做事，立刻傳令下去，轉向鄆城東門十裏處紮營，再拿著李成的旗子去叫關，讓穀俊這廝立刻出來見我！”
人馬立刻往鄆城開去，楊忻中專門留嶽雲領著一部分人，在大小道路上外鬆內緊的盤察過往之人，嚴密封鎖送往大名府的消息。
……
穀俊，就是那個記閻琦黑帳的人，劉豫有言在先，隻要能從地裏刨出好東西來，就給穀俊升官，穀俊恨不得直接去刨了孔夫子大墓。
此人年紀不小了，書不少讀，知道刨孔夫子墓可能不是鬧著玩兒的，多少帝王眼高於頂，目空四海，到了孔墓都是畢恭畢敬，完顏宗翰來的時候都沒敢，怕徹底和天下民心結仇。
劉豫登基在即，如果先嚷出這件事來，弄不好劉豫這隻手接了寶貝，另一隻手就會拿刀捅死他以謝天下。
但劉豫有個死對頭就是趙構，穀俊財迷心竅，打算從曹州潛入汴梁，去汴梁的周邊挖一挖，但北嶽劉平叔巡察甚嚴，基本沒什麽機會。
他的這四千來人在河的這邊耀武揚威還行，可以挖的屍橫遍野，但讓他們換上便裝去那邊做賊，都怕回不來啊。
穀俊隻好很不遂意的回軍，就近駐紮在鄆城縣，離著劉豫稱帝的日子可沒幾天了，他打算在近處再挖一挖，再親自領一部分人，將這些日子的收獲運回大名府獻禮。
猛然聽說城東是李成的人馬經過，穀俊對手下說，“李成本官知道他，是陛下舉大業極其倚重的人，正好此行我們的收成不多，應該傍著李成同行，打起領路送將的名義，這樣我回大名府趕陛下的登基大典，也就有個說辭了。”
穀俊儒雅翩翩，隻帶幾百親隨前來拜會李成。
雙方見了麵，穀俊才知道李成在路上染了惡寒，營內孤零零的一架大車，簾幔嚴嚴的封著，幾步外站著衛兵不容人接近，此時軍中是馬進主事。
馬進帶的這些人可真夠狼狽的，斷糧了，酒也沒有。
穀俊吩咐手下飛傳鄆城縣令，立刻送肉送糧來，本官要與馬進將軍海飲。
楊忻中耐住性子，與趙密、陳思恭在營中陪穀俊飲酒，問他，“穀將軍這些日子有多少斬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