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理解
趁著季節好，不到農忙，持劍士練兵這件事要抓緊。
時間很緊迫，康王的對這些人的要求也不算高，沒必要人人成為神射手。
隻要能射中敵人的馬就成，上頭坐的人個頭兒還是小，身上有皮甲，射箭也未必能透，康王說，“隻要能射中馬，它不驚跑也要把人掀下來，到時又可在地下比劃。”
為了爭取家屬們心悅著支持，康王殿下又給每人每天增加了兩個銅錢，百夫長給餉，五萬劍士皆大歡喜。
他私下裏掰著指頭算了一下，比照正規官軍每人每天三十個錢的開銷省太多了，不然養這五萬持劍士，銅錢就得像漢江那樣流。
銅錢又不多了……
田春羅拿著金州來信，私下裏和邢秉懿說，“九大王把我們救回來就是為給他挖錢、管錢的！不用錢他想不起我們！”
邢秉懿憐惜的看著她道，“相比於在韓州頂風冒雨的種豆子，漏屋泥履的做一個敗國棄妃，被人歧視，和在臨安掌管著康王府的全部家當，你願意過哪一種日子？”
田春羅嘟噥道，“雁翎野去江西這麽久，銅錢沒到大王要錢的信又到了，小潘的肚子也一天大過一天，隻有我們好像被人忘記了。”
邢秉懿胸中不由的一梗，說道，“九哥肯冒險去韓州救我們，他便是有情有意的人，你又不是不知眼下什麽局勢，難道我們兩個放下這裏去金州添亂？我們比誰不早入康王府，不能圖雁翎那麽自在吧。”
田春羅想了想說，“若等錢從江西運回來，再往金州轉運，便要耽誤不少的功夫，應該速派快馬去江西送信，能半路截住它，就直接從江西裝船。”
邢秉懿說，“這才上點道兒，我們去清波門內兵營借兩個快馬信兵，回來寫信給二魚。”
“為什麽寫給張穠？”
“你自己想為什麽。”
邢秉懿常常失眠，徹夜醒著一直到天亮。
雁翎有一次有意無意的說過，隻有早一天把臨安康王府內的金銀銅錢全都倒騰幹淨了，她和田春羅才有理由去金州。
對這句玩笑話，邢秉懿隻能想想作罷，養軍要花錢，養軍要打仗，開始降租降賦之後，朝廷下半年的進項銳減。
江南各州裁撤下去的冗員有一年的白俸要發，這筆錢戶部要照常發放。
這半年葉少蘊苦不堪言，而康王所主張的這項舉措，嚴格說也要等到明年的八月，停了白俸以後才能見效。
九哥在抗戰的同時為什麽急著這麽做，看上去很有些急緩不分。
不過邢秉懿知道，精幹地方吏員的事遲辦一年，錢也是白費一年，早晚都要做，晚做晚出效果。
如果再回想一下八月初他便匆匆的讓了位，邢秉懿就知道五嶽建軍、江南平亂、河淮清野、減租降賦、裁撤冗員等等一把抓的這幾件都是大事。
從韓州回來了，連邢秉懿都料到金軍不會給你四平八穩的準備機會。
也正是金軍來了，朝野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戰事身上，另幾件大事才更少被幹擾的進行著。
從這個方麵來說，不得不佩服趙九哥的氣魄，他在以國運賭博。
比如平亂，九哥沒時間深度參與進去，依然大撒手給張伯英。
戶部自顧不暇，半年來不但管不了軍費，有時小筆的急切開支，葉少蘊還來康王府想辦法，每次還心安理得。
看樣子等到明年青黃不接時，北方的軍糧錢他也很難出，那個話裏的意思是——大事都是康王下位前定的，反正葉某收不上錢來。
最近得知康王府的銅錢也花空了，葉大人才不來揩油了。
邢秉懿寢食難安，直到明年七月，大宋的軍費全都是她的。
邢娘子就怕接到九哥要錢的信，巧婦難管無銅的帳，可是依舊令她覺著是自己管家不嚴了，花錢的時候手像篩子。
聽說張伯英那裏有銅錢，哪怕被雁翎講了條件，邢秉懿硬著頭皮也得答應。
實在無計可施，邢秉懿想起來，要消化掉地庫裏堆積成山的金磚銀磚，為此專門給太上去了信。
太上不回複，卻把秦會之打發回來了。
從北狩開始一直到抵達韓州的初期，邢秉懿和田春羅都能見到秦會之，跑前跑後不辭辛苦的一個人。
他不同於李若水那般同金軍硬扛，對任何一個金軍小卒也是滿麵堆笑，不惹麻煩，他還曾上書金主請求還政於趙室。
他非常盡心盡責的給太上草擬呈送吳乞買的謝章和表章，推心置腹的幫著遣詞造句，對所有天眷都很客氣，爬上茅屋幫著苫蓋漏雨。
兩人對秦會之都沒什麽惡感。
但是不知怎麽了，趙九哥竟然默許雁翎跑到臨安來找秦會之的麻煩，還讓邢秉懿關照，盡可能不要讓雁翎吃虧。
夫倡婦隨，在大宋是對一個已婚女子最最基本的要求，毫無條件的，不計對錯的，因而見到秦會之入府拜見，邢秉懿和田春羅兩人都有深深的不好意思。
這個秦會之說話可真體諒人，“在小臣的印象中，邢娘子一向沒有如此消瘦過，偏偏理這麽繁瑣的大帳不是誰都能勝任，康王殿下唯一相信邢娘子，但邢娘子也要勞逸結合。”
幾句話便說到了邢娘子心坎兒上了。
他還說，“不過太公終究會還政於康王，邢娘子是嫡夫人，累一些也心甘吧。”
秦會之遞交了信，委婉的替太上解釋了緩鑄金錢和銀錢的打算。
臨走時，秦會之說還要去澉浦鎮，見一見勇擒吳乞買的那對小夫妻，他是禮部侍郎，這麽大的事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邢秉懿立刻又吃了一驚，悄悄與田春羅對視一下。
大王婕妤在韓州不如太後王妃們引人注目，可秦會之萬一還認的她怎麽辦？
這不要把天捅個大窟窿。
別看太上從韓州一直到錢塘灣，總沒好臉色給大王婕妤，可要是知道她又去澉浦鎮自找了人家，太上生這個氣可就小不了。
即便秦會之懂事，回建康後不多嘴，邢秉懿仍然不希望秦會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