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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章 毒藥

  完顏宗幹一錘定音:“宋之成國,始終以議和而存,以議戰而亡,他和遼國結了澶淵之盟才有百年之福,這都深入宋人之心了。夏國元昊跳梁不已,宋國雖有韓琦和範仲淹這樣的名臣猶不能製,最終也是以歲幣餌之,宋國強盛時都是如此行事,何況南渡之後?”


  蕭仲恭道,“別忘了此時是昏德公趙佶做著官家,我們主動議和多半可能成功,他最看重的三兒子趙楷死了,對他的打擊指定小不了,昏德公對汴梁的趙桓一向不看好,這次又是父親要了長子的皇位,他們父子之間一定有宿怨,我們可以利用一下。”


  他還不知道趙桓的結局,但左監軍明確的完了。


  看的出誰都不願意再打了,即便心中有不服宋國的,也意識到應該度過這段濃烈的春寒,先把大勃極烈和四太子救回來、緩一緩力量再說。


  遼河的淩汛剛剛開始,這是往年沒有過的事情。


  金國的幼主抱在年輕的太後懷裏,小手當眾往她懷裏探,要找吃的,名義上的太後卻,是完顏宗幹家裏頭數不上名次的妾室,坐那兒擺個樣子而已。


  議和!


  議和二字在宋君的麵前有如毒藥,也許按他的曆史看,花錢辦事更輕車熟路。


  ……


  滁州敵情煙消雲散,上萬金軍全滅,樞密使張德遠和呂元直一同回到建康。


  他們看到了康王妃邢秉懿一副做了錯事的樣子,在紅氈蒙陛之下垂手而站。


  趙佶聽她站在下邊講話,不給賜座,康王妃消瘦的令人深感心疼。


  她求太上原諒自己不懂事,在臨安阻止秦相爺執刑,不是頂撞太上,也不是保吳乞買,而是不想看到姐妹因抗旨而被當場處置掉。


  秦會之說,“小臣護旨無能,當時是有些畏懼了康王之威,請太公別責備王妃,責備我吧。”


  邢秉懿道,“秦相爺說差了,這裏有康王什麽事,是我管教不嚴!”


  而另一位康王側妃則要好的多,若不是內侍們在台上站著,看雁翎的架勢都要跑上去給太上捶捶背了。


  太上以冷峻的神色製止了雁翎,使她不敢造次。


  他剛剛對這個女子去江西運錢有些好印象,她便在臨安當眾打了自己個大嘴巴,此時當著眾臣他不給好臉色,總算看到她嚴肅起來。


  趙佶說,“朕不念著康王,又豈能容忍你們!”


  他說了“你們”,裏麵包括邢秉懿,“但是,康王既然有話來,要親自處置雁翎,那是他了解你太仁義,秉懿,你就把她送到金州去吧。”


  雁翎一聽臉立刻就變白了,趙佶暗道,自作自受。


  張德遠說,“太上,康王在金州日理萬機,能不能緩旨送人?這隻是家事。”


  太上對張德遠要照顧麵子,這是對大宋有殊勞的樞密使,但家事之說他並不認可,抗旨難道是家事?

  便說道,“維持朕的原意吧。”


  秦會之給李回遞了個眼神,讓他快說話。


  李回在趙鼎離開建康前,剛被趙鼎舉薦到同知樞密院事,此人眼裏出氣,亦得趙佶好感,秦會之此時的能量不足以謀算李回,那將給人以打擊異己之嫌,但可以拉住他。


  趙鼎一走,秦會之又推薦李回為參知政事,他已經成了小宰相。


  李回說,“淵聖和三王殿下英魂不遠,應該隆重祭奠,以振奮軍民之心。”


  趙佶對臨安旨意被抗拒暗自不爽,又不能叫人看出來自己太在意這件事,官家的憤怒要和行為相稱。


  趙佶聞李回之言,立刻想到兩個死去的兒子,於是他當眾淌了眼淚,看向眾人時,雙目之中都蓄滿了。


  他想到了在韓州,傍晚,種地歸村之後他與趙桓在茅舍的紙窗下對弈,一張木桌,兩隻馬紮子,一副象棋,一壺糟茶,二人所有的誤解好像都消失了。


  坐著馬車去韓州刺史府陪姓曹的下棋時,父子二人一個小眼神兒就能彼此會意,玩曹刺史於股掌之中。


  浮現眼前的是韓州村中深刻的一幕,好像也提示他吳乞買也許不該死。


  可他從一開始就對不起長子。


  他略有哽噎的說,“看在他們兄弟倆的份上,雁翎不必去金州了。”


  邢秉懿有些意外,趕忙拉著雁翎謝恩,卻聽太上說,“祭奠事勢在必行,花些錢也要做,去將張穠給朕叫來。”


  雁翎不由低聲嘀咕,“管錢的都在這兒……”


  邢秉懿嚴厲的挖了她一眼,讓她把剩下的話咽回去,你心真大,看不出是兩位故世之人救了你,太上一定念在了康王去過韓州,卻不說看康王的份。


  她乖乖的站著不敢動,太上提到花錢便當眾叫張穠,這一大批的銅錢是張穠從江西運來的,無可厚非,隻是完全沒把她和雁翎放在眼裏。


  親王府女子抗旨,自古沒有,處置之輕也自古沒有。


  可是邢秉懿還是感覺有些支撐不住,眼前發黑,被雁翎偷偷的拉住才未倒下。


  這是李回毫不相幹的一句提議帶出的後果,秦會之朝李回投去讚許的一瞥。


  真把雁翎解到金州去,康王一定難辦了,他肯如此放縱雁翎,又豈會真的一刀殺了她?康王也就是表明個態度罷了。


  一看雁翎就是個尤物,康王不會舍得殺她的。


  殺了她,到早晚康王有了餘恨,還是要恨姓秦的。


  秦會之要的就是這種結果,要殺吳乞買的是秦會之,可有人不讓他殺。


  撻懶左監軍也不讓殺吳乞買,他在汴梁搖控起了大宋堂堂的宰相,最好左監軍趕快的死掉也就沒人抓秦會之的小辮子,不然秦會之不可能次次遊刃有餘啊。


  他出建康時,就是繞道去在雁翎眼前晃了一下子,拿著聖旨告訴她去臨安幹什麽,再表現的很氣她,金國的人就她知情,可她擋不了,她還就真上套了。


  撻懶的事辦到了,在趙佶老官家跟前也擺明了立場。


  他還不動聲色的達到了另一個目的:以臨安行旨之事,自動叫老官家稍微的意識到了來自康王府的強勢——稍微的。


  康王的身後站著一大批咄咄逼人的武人,隻要仗打下去,宰相都說不上話。


  武人好了,手無縛雞之力的秦會之,以及他身後一大批人難道要一直靠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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