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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5章 座上賓

  人們議論紛紛,咬牙切齒,“那年杜公美在江防上抵擋金兀術,一見大事不妙,康王,吳娘子,官員,老百姓們個個都往南跑,杜公美卻過江去了真州迎著金軍跑上去了,我說那個時候他肚子裏就沒打好槽子糕!”


  “康王應該最恨他,為什麽半路沒給他一斧子,杜公美黃河放水淹百姓,長江放金人過來,你說說官家高官厚祿的用著他,這輩子都辦過什麽人事兒?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一萬年呀,此時又成了官家座上賓!”


  “聽說老官家給了康王議和的旨意。”


  邢秉懿匆匆的說,“快一點我們回城吧,我聽有句‘斧子’,他真回來了。”


  另兩人擔心是老官家的誘敵之計,萬一她們回去了康王又沒來,道君伸手要錢庫的鑰匙,你還怎麽抵擋?


  邢秉懿已經在車上了,催著另兩人快點走。


  ……


  自從去年八月份離開建康,帶著不少人北上汴梁,這是康王半年後再一次見到邢秉懿詞中所說的“碧翠鍾山”,看著它就覺著無比親切,因為邢秉懿恰恰也在建康。


  半年的變化真是翻天覆地,金人主動派著人來議和了。


  親軍右統製嶽雷一騎返回金州時,在棗陽縣被他半路上碰到了,此時也跟著他到建康來了。


  他們在隨州見到前來迎接他和吳芍藥、尹待檄、兀顏彤的嶽大帥,還有隨州知州李道,右統製有了仗勢,在他爹麵前有一點點趾高氣揚,不知剛剛受過多少委屈。


  但對康王的護衛就很盡職盡責了,邢秉懿和雁翎、張穠棲身的驛館就在城中錢庫不遠,在大內的旁邊,康王大駕一到了驛館,右統製便布置跟隨來的五百劍士,將驛館的前後左右層層把守起來。


  驛館的大門口有精神抖擻的持劍士排班站崗,右統製親自巡視,驛館清人,無關之人免於接近,天王老子來了也得盤問通報,儼然自成著一個體係。


  康王陪著杜公美申時末過江入城時,參知政事李回奉了道君官家的旨意,帶著一些官員在城門處迎接他們。


  往裏走時,城中居民避之如避瘟疫,本該十分熱鬧的大街之上,竟然罕見人跡,這場景同他剛剛離開建康時大相徑庭。


  康王一回來便先入宮去拜見官家。


  建康南半城,用李煜舊府改建的大內還有些氣象,看來沒少花錢,道君的氣色看上去並不好,也就隻比他在韓州村子裏剛剛見到時白淨一些。


  道君很親熱,也許他都沒想到,九子在半路上接了他送往金州的旨意竟然很痛快的來了建康,還把杜公美陪進了建康城。


  康王見到了鄭皇後、韋皇後和喬皇後,所有人都大喜過望。


  母親韋皇後問寒問暖,問吳芍藥怎未一同來,安排晚飯,拉著康王的手不放開,說每句話時眼中都轉著淚光。


  因為金使入城天晚,道君沒有安排接見金使,但家宴是必須的。


  康王很客氣的謝絕了,賭氣的說還沒見到邢秉懿,飯也沒吃,頭也不回的就出來了,把愣著神兒的官家和幾位皇後丟在身後不管。


  在隨州乍一接到道君的快馬議和之旨,康王氣的好懸沒吐血,哪有心情吃飯!

  他還能擺著笑模樣回建康就不錯了。


  一見到邢秉懿,康王的心就一縮,半年時間未見,她比在韓州時還瘦了,她在驛館門外一下了車,看見迎出來的康王就站著不能動了,搖搖欲墜,像有千言萬語可是都堵著吐不出來,康王拉住她的手時感覺她就要倒了。


  張穠緊接著從車子裏跳下來,在邢秉懿的身後將熱切的目光朝他射過來,邢秉懿很敏感,康王不敢多看張穠,怕露了餡兒。


  隨後是雁翎,磨蹭著下了車以後低著頭不看他,目光躲躲閃閃。


  康王對她們說,“孤要和邢娘子說話,你們自忙,一會都過來吃晚飯。”


  隨後康王就親自下了廚房,要給邢秉懿做幾道像樣的菜,邢秉懿跟著進到廚房裏,寸步不想離開,偶爾還給打打下手。


  他要給邢秉懿弄的頭一道菜名為“花炊鵪子”,對她說這是為你補虛的,邢秉懿站在旁邊柔情脈脈的看著他做,小刀耍的飛溜,廚房裏沒旁人,她問,“九哥,你真要議和嗎?”


  康王頭也不抬的說,“議!議又不是決,為什麽不議?”


  邢秉懿說,“可是你怎不想想大哥大嫂,三哥四妹,還有我和你北狩路上死去的兩個親生女兒。”


  康王的菜刀在案板上猛然剁的力重起來,低聲問她,“你不想議和?”


  邢秉懿道,“誰想誰是狗!”


  康王停了刀,有一陣子沒說話,邢秉懿以為他生氣了,想議和的是太上。


  她有些不知所措,情急胡言亂語,剛一見麵就惹九哥生氣了。


  九哥說,“我怕你存不住話,不想和你說這個,旨我都接了,隻說議和!”


  邢秉懿道,“九哥你給我個準話,今天你的任何話我不同任何人說,真議和奴家就不想活了,沒心情吃什麽菜。”


  康王目光炯炯的看定她,低聲說道,“父母之仇孤不與共天下,兄弟姐妹之仇孤不與其共國,非虛言之,然後才能稱於人情。孤視民如子民報我如父,視民如弟民事我如兄,我心中並非隻有私仇!”


  邢秉懿立刻放心了,說,“那我就隨你議和。”


  第二道菜:荔枝白腰子。


  康王邊做邊給她講,配花炊鵪子的另一道佳肴必須是荔枝白腰子。


  邢秉懿說,“我知道,這不就是早先汴梁大內禦膳的頭兩道菜。”


  康王說,“民間的廚子多有誤解,常常將炒腰花配糖水荔枝,滿擰了,荔枝是指花刀之後的腰子經烹飪卷起來像荔枝,白字,意為食材是純腰子,我說你是疲勞腎虛外帶肺火,所以一定要好好補補才行。”


  邢秉懿周身被一片暖意包裹,也有了閑心,便問道,“那麽這道‘三脆羹’一向是與‘奶房簽’一同出現,九哥你為何不做奶房簽,隻做三脆羹?”


  康王說,“你這就不懂了,奶酪之類的脯臘食物會加重你血液粘濃,不利為你淨血還使腎有重負,何談調補,孤給你補腎還是害腎?”


  菜剛剛好,右統製報告有客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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