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憐影謀划
憐影聽了紅燭的話，不禁陷入了沉思。
老祖宗的青眼？這哪裡是得了老祖宗的青眼，不過是老祖宗覺得壽宴上的事有愧於自己罷了。況且，更多的還是覺得自己和從前不一樣了，有利可圖而已。
壽宴上的事，老祖宗只當自己是被王燕設計除掉七姨娘的計策無辜牽連的。畢竟在她心裡，自己哪怕近期這段時間有了很大改變，也依舊是那個沉默懦弱、任人拿捏的膽小庶女，哪裡會想得到這整件事正是出自自己之手？
事後，老祖宗還特地找了自己談話。言語中都暗示說，這件事她已經知道了真相，但是礙於國公府的臉面，不能再提及這件事，也就無法在眾人面前替自己洗去污名。又說自己是個好孩子，一定能明白她的苦衷。
想到這裡，憐影不由噗嗤笑出了聲。
她設計的時候本來就是將計就計，絲毫沒有顧及到自己是在以身試險。何況計策中牽扯出了魯國公府的嫡小姐，那誰還會揪著她一個庶女不放？不過老祖宗的態度對憐影來說也確實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在這魯國公府中，能得到地位最高的老夫人的抬舉，哪怕是由於一點點愧疚而生出來的抬舉，也會對憐影日後的謀划大有裨益。
紅燭正收拾著床鋪，突然聽到憐影笑聲，不由抬頭向她看去。
「小姐怎麼了？」
憐影回過神，搖搖頭，想起白日里另一件事來。
「院子里是不是有個叫春安的掃灑丫鬟？」
紅燭冷不防聽到憐影這麼問，楞了一下，方才回答道：「是有這麼個人，專門負責院門口那幾株薔薇。小姐怎麼突然問起她來了？可是她做了什麼衝撞到了您？這小丫鬟剛來不知事，回頭我好好說道說道她去。」
憐影見自己不過是隨口問了一句，紅燭張口就說了一大堆，不由覺得好笑：「沒有的事，小丫鬟看著挺機靈，就是膽子小了些。下午我醒來時要水你沒在，她沏的茶端進來。泡得挺好，我就隨口誇了一句，誰知她竟惶恐地跪在地上謝恩。」
聽到憐影這麼說，紅燭腦海中浮現出那小丫鬟的模樣來：瘦瘦小小、低眉順眼的。不由附和起憐影，兩人笑作一團。
頑鬧完，憐影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是有心在底下的丫鬟裡面挑出一兩個有能力的，也替你和綠意兩個分擔一點。你們倆又要管著我的起居飲食，又要隨時待命我的吩咐。著實累了些。」
紅燭聽得憐影關切的話，眼眶漸漸泛起微紅：「小姐您說哪兒的話，能遇上您這樣的主子，紅燭不知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更何況小姐的飲食起居交給其他人，奴婢和綠意也不放心啊。」
「傻丫頭，所以你們就替我好好兒地看清楚了，平日里多長個心眼，選著好的再告訴我。至於你和綠意，往後還有更重要的事交給你們倆去做。」
憐影拍拍紅燭的手背，語氣平緩。
紅燭得了憐影的吩咐，心裡記下，預備著第二天一早就和綠意說去，平日里也多注意著些。
憐影體恤下人，是以她睡覺從來不要丫鬟留下值夜。伺候著憐影睡下后，紅燭悄悄攏了紗帳，點了根安息香就出去了。
一夜好眠。
第二日早早的，憐影就梳洗好了，前往老祖宗居住的菊安院給她請安。如今老祖宗正是對她心中尚存愧疚之情的時候，不趁著這時候撈點好處，過了就什麼都沒了。
憐影到的時候，老祖宗院里正在準備早膳。見到憐影過來，老祖宗身邊的靜嬤嬤就笑著迎了上來：「憐影小姐來得巧，老夫人她正要用早膳呢，您要不要陪著用一碗？」
憐影想了想，點了點頭。
見憐影點頭答應，靜嬤嬤又笑著吩咐下去，多加一副碗筷。方才領著憐影進了內間。
一進去，憐影就看見老祖宗還半閉著眼躺在榻上，連忙上去替她打扇。老祖宗聽得動靜，抬起眼來看，見是憐影，方笑了笑，抬手按住憐影打扇的手：「這些事有丫鬟來做就好了，要你親自動什麼手呢？」
憐影聞言乖巧地笑了笑，回答道：「孫女今天來是有求於老祖宗的，當然要先扮了一副乖模樣才好。」
少女的聲音清脆悅耳，比上籠子里的百靈鳥還動聽幾分。憐影今日又特地穿得討喜，一身緋紅色襯得整個人都喜慶有精神。
老祖宗看著她恍了恍神，沒想到憐影會這麼直白地將有求於自己這句話說出口。平日里來請安的無論長幼，哪個不也是有求於自己？可大家都拐著彎、抹著角，忸忸怩怩的；只有憐影才將這話這麼大刺啦啦的地說出口來。
到底還是個孩子。老祖宗輕輕拍了拍憐影的手背，一臉慈愛。
「來，那你和祖母說說，是什麼事啊？」
憐影猜到老祖宗吃這套。她平日里見慣了爾虞我詐，人人戴著面具說話，偶然碰到自己這樣子直白坦誠的，自然願意多聽幾句。這樣子，自己要求的事才能多幾分勝算。
憐影定了定神，再開口時語氣中已經多了幾分憂慮之感：「這事本不應該由孫女來說的，可是……可是孫女不說就怕沒人說了……」
老祖宗見憐影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不復方才的靈動，皺了皺眉，開口道：「但說無妨。」
憐影見好就收，將自己要說的事說了出來。
「孫女想向老祖宗您求個恩典，送小克去學堂上學。小克先前因身子孱弱，便一直沒有去。如今入了夏，眼瞧著壽宴上他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想是已經大好了。孫女想著等過了秋天，小克也六歲了。京城裡其他的公子哥兒哪個不是四五歲便開始啟蒙了？小克便是身子骨弱些，這件事也該提上日程了。要不以後……難免惹人家笑話咱們國公府。」
憐影一席話說得輕緩，見老祖宗聽得聽得臉色變了才停住了嘴。
「小克今年秋天便滿六周歲了？」
聽到老祖宗這麼問，憐影連忙回答了個「是」。
六周歲，是早該入學的年紀了。魯國公府的嫡長子納蘭毅方才三歲半便跟著西席搖頭晃腦的讀典閱史，六歲半的時候已經在校場里摸爬滾打了。可怎麼納蘭克這個年歲了，還不送到學堂去？
老祖宗一雙眼睛半眯起來，寒光四溢。
王燕這蠢女人！竟然連個早早死了親娘，養在膝下的庶子都容不下。竟要這用些這樣子法子打壓他？說什麼身子孱弱，不宜上學，當初納蘭毅天天鼻青臉腫的回來的時候，可沒見著她心疼得不讓他去校場訓練。
老祖宗搖搖頭，這女人委實心胸狹隘了些。納蘭克雖然是她王燕的庶子，可更是魯國公府的兒子，怎麼容得下她這麼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