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綠腰進府
紅燭聽從憐影的指令暗中觀察了幾日春安的行動之後，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
她趁著春安不在，偷偷回稟憐影，「奴婢自那日後便又更加細緻地注意了春安平日里的舉止，她整日滿腹心事的樣子。奴婢也曾隱晦地問過她。可惜她口風太緊了，只說沒什麼事。奴婢便也不好再問下去了。」
這倒像是春安的性子。
憐影不覺奇怪，只讓紅燭再多加留意，但卻讓她不必再旁敲側擊了，以免引起了春安的戒心，反而適得其反。
紅燭喏喏稱是，停了一會兒才像是想起什麼來，又說道：「還有一件事，也有些蹊蹺。奴婢瞧著春安平時得賞也不少，可是偶然看到她妝匣，其中卻是沒什麼好東西，連著簪子都是鍍銀的。」
憐影愣了愣，搖搖頭，大概是拿去做別的了吧。丫鬟的這些事，她總不好管太多。
揮退紅燭后，憐影一人留在屋內發獃，不妨外面突然傳來喧鬧聲，她推開窗子一看，卻見院里幾個奴僕都推搡著在說笑，言談舉止上大聲了些。
她皺了皺眉，正要開口說話，卻見紅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訓斥了幾句，底下的人也都一窩蜂地散了。
憐影將紅燭叫來，低聲問她這是怎麼了。聽了紅燭的回答，憐影這才知道今晨發生了什麼。
原來納蘭肅將一個舞姬帶回了府。一個舞姬倒也沒什麼，可是這舞姬的肚子里卻懷了納蘭肅的孩子。
憐影知道這件事後，心中一喜，看來老天也在幫助她了。一個懷著身孕的舞姬，雖然暫時並不成什麼大氣候，可是依著王燕善妒的性子，納蘭肅的後院也怕是難以消停了。
坐山觀虎鬥，憐影笑了笑：「那舞姬幾時進的府，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紅燭搖搖頭，示意她也不知道，「只聽說有人遠遠地瞧見了，模樣很是貌美。方才那些丫鬟們也正是在討論那舞姬的美貌。」
若是不貌美怎麼可能讓納蘭肅這樣老謀深算的老狐狸中了招呢？看這樣子想必先前是養在府外的，懷了身孕才被帶進府里的吧。這舞姬倒是有些手段的。
憐影不禁對這個還未見過面的納蘭肅的新寵，多了幾分相交之心。若是她是個聰明的，同她一起扳倒王燕也未嘗不可。
憐影這邊暗自歡喜，存香苑卻早已炸開了鍋。
納蘭明珠受驚后如今已經大好，在得知父親又帶了一個懷孕的女人進府之後，她第一時間就去告訴了王燕。
一進門，卻見房內滿地碎瓷，王燕手中還正拿著一個茶杯要往地上摔。納蘭明珠連忙上前勸阻。
「娘，您別動怒了，當心身體。」
王燕見是女兒來了，壓住怒火將手中的茶杯狠狠往桌子上一放，發出咚的一聲響。
「你也知道了？這納蘭肅當真是越老越不要臉了，在外面養的玩物都敢帶進府里來了。想讓我給他養孩子，沒門！」
納蘭明珠聽得王燕這麼說，連忙上去捂住她的嘴：「娘你慎言。那舞姬再不堪，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魯國公府的血脈。您剛剛說的話要是傳進老夫人耳朵里，豈不是讓她厭棄？娘快快住了口，依女兒之見，如今既然人已經進了府，事情也成定局，那就只能想辦法先拉攏了。更何況她一個連名分都沒有的小小舞姬，在您手中還能翻了天去不成？」
王燕細細思索了納蘭明珠的話，深覺有道理，點了點頭道：「沒想到娘的心肝兒才這麼點年紀就有如此見地，有你在娘身邊，娘就什麼都不擔心了。」
納蘭明珠喚了丫鬟進來打掃一地的碎瓷片，待丫鬟出去后才說道：「女兒這也是在納蘭憐影那賤人身上學來的。上次她害我受驚卧床數日，又丟盡了臉面。我非要讓她生不如死才行！」
說著她又換了一副笑靨如花的模樣，「娘，這個時候最是表現您豁達大度的時候了，女兒陪您去菊安院去。」
王燕母女倆相視一笑，出了存香苑。
老祖宗眯著眼靠在榻上，靜嬤嬤在她身後輕輕按揉著肩膀。
「您瞧瞧剛剛她說的話有幾分真心？」
靜嬤嬤知道這個她指的是剛從菊安院出去的王燕，她停了手中的動作，方說道：「這些奴婢看不出來，也不敢妄言。只是大夫人願意這樣子做，於大老爺的後院安寧是大有益處的。」
老祖宗點了點頭，想起方才王燕帶著納蘭明珠來到菊安院，她原以為她們是來鬧騰的，卻沒想到王燕一臉笑意盈盈的問她，那舞姬肚子里的孩子是納蘭家的血脈，既然人已經接進府里了，是不是也該給個名分？
老祖宗嘆了口氣，要是王燕心裡真是這麼想的就好，要是只是裝了樣子過來，她也自有辦法讓她後悔去。
回到存香苑，納蘭明珠又哄了半天王燕，直將她哄得忘了剛剛在菊安院的不快才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吃過晚膳，納蘭明珠嫌氣悶，帶著丫鬟說要出去走走。原先在她身邊伺候的清荷清露兩姐妹都不在了，是以如今她身邊跟著的是先前二等丫鬟提上來的春芽、春暉二人。
春芽跟在納蘭明珠身後，隨她在府里的花園中瞎逛。不知不覺兩個人走得有些遠了，已經到了林子深處。
魯國公府中有片大林子，平日里沒什麼人去，連花匠修剪樹枝都只是略略修剪了邊上的一些。如今納蘭明珠帶著春芽竟是順著小路不知不覺走到了林子深處。
納蘭明珠看了看周遭暗下來的天色，林子裡面也不知道有些什麼，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奇怪的聲音。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打了個寒顫。春芽也似是有些擔憂走得太遠了，語氣瑟縮地說：「小姐，不如我們回去吧，您看這天色也漸漸晚了。」
納蘭明珠也正有此意，可她卻不願意在一個丫鬟面前露了怯，強自鎮定地說：「你這般膽小怕事，真不該帶你出來。既然如此，就先回去吧。」
一陣風吹過，春芽穿得單薄，她哆哆嗦嗦地跟在納蘭明珠身後，眼光卻時不時地往身後瞟去，似是害怕後面有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突然，春芽眼風瞟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在林子里一閃而過，頓時她腦海中閃現出各種曾經聽過的女鬼狐妖傳言，不由驚叫出聲。
納蘭明珠走在她前面，冷不防被她這句驚叫嚇得夠嗆，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她站穩扶住身邊的一棵樹榦，回過頭怒罵道：「大晚上的，你鬼叫什麼？」
春芽像是被嚇得狠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隻眼珠子還能在眼眶裡轉來轉去，納蘭明珠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
那樹枝掩蓋處，像是卧著一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