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傷這麼重?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楚承安。
身上幾乎遍布傷痕,各處傷口深淺不一,憐影不知怎麼了,還只是看了一眼,只感覺喉嚨中卡了巨大的苦澀,眼淚竟然也不聽使喚的滴落下來,一顆接一顆,心疼程度絲毫不亞於納蘭克與她爭吵之後。
這個楚承安當真狡猾,若真的是為了她受這樣大的苦楚,這讓憐影用什麼去還他這個人情。
「開門。」憐影對門前守門的獄卒道,聲音尤其不近人情,更因為落淚而聲線沙啞。
門應聲而開。憐影把剩下的一袋銀子塞給獄卒,淡然道,「拿去跟你的兄弟們分了,今天沒有人來看過楚世子。」
「哎,好嘞。」獄卒掂了一把沉甸甸的銀袋,一臉心滿意足,自覺的走開,諂媚道,「公子請便,一個時辰之後小的再過來。」
憐影大步走到楚承安處蹲下身子,看著他線條分明的俊臉上有各種血跡泥污,止住的眼淚又斷斷續續的往下落,她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確定了他還活著,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怎麼辦……她早該想到監獄不是人呆的地方,何況還是死牢,她應該買葯來的,她怎麼連這個都想不到,她怎麼……
憐影的淚水落到楚承安身側那無力的右手背上,一滴一滴,對於憐影來說是悄無聲息,對於楚承安來說,卻是一劑喚醒他的良藥。
像是感覺到那種來自最心底的熱度,楚承安動了動手指,接著是睫毛眼皮,都彷彿有了力氣一般。
他費力的睜開眼裡,身上各處傷口關節筋骨像同時痛起來,讓他幾乎吃不消,他在心裡默念了無數遍他想見到的人的名字,輕輕出聲,「憐……憐影……」可是她又怎麼會來牢房裡看他呢,不存在的吧。
「我在,我在。」憐影一驚,為什麼他會叫出自己的名字,隨即應聲,這大概是她能給他的最好的安慰。
居然有人應話了,說的還是我在。什麼?在最後一絲光線充進楚承安深深的眸子后,他終於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眼前的人——
不是納蘭憐影又是誰?
他感覺心臟彷彿又重新強有力的跳動起來,這是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他看見男子打扮的憐影,看見憐影臉上的淚痕,看見她輕輕給他回話,看見她滿眼都是心疼,看見……自己眼中的全世界,都是她。
「你怎麼來了,我……我沒事。」楚承安每說一個字都像傷筋動骨一般痛,可是他真的無比驚喜無比開心她竟然會到牢房裡來看他,他嘴邊勾起一個發自內心的笑,輕輕的握住了憐影的手,又在自己手心裡捏了兩下,「憐影,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在做夢呢……」
他越說笑得越開心,明明憐影應該放心他的,可不知怎麼的她看他這樣自己反而更加情緒失控,她任由他拉著,哭道,「你,你快別笑了,傷成這樣還笑,比哭還難看!」
楚承安久久的盯著她,她真的為了自己男扮女裝進了監獄這種可怕的地方,他勉強撐起身子摟住憐影,「別哭了,傻瓜。」
為什麼他語氣里的疼愛會讓憐影感到依戀?為什麼他的肩膀會讓憐影不想離開?憐影心中有些慌亂,她不過是為了報恩而來,難道她喜歡上了楚承安?她明明不會再相信愛情了啊。
「好歹我來了,你也該給我解釋一下,你到底做了什麼會被關進死牢?」憐影順勢坐下,找了個舒服的角度繼續靠著,問道。
沒想到憐影會這樣主動一番,楚承安也順勢扣住了憐影的手,道,「皇帝懷疑我在朝中有自己的勢力,懷疑忘仙居不是普通的酒館,他想吞併楚國可沒有恰當的借口,所以從我身上找切入口。後宮里有位賢妃娘娘,也是七皇子的母親,她從小待我如親兒,告訴我讓我避避風頭,那幾日絕對不可以進宮。」楚承安在她手臂上象徵性的掐了一把以示懲罰,接著道,「哪知我那天派去你那兒的碧鳥深夜都未曾回來,我入府打探,發現你中了我楚國菀盉散之毒,為了給你解毒,我連夜派暗衛趕回楚國尋了解藥的方子,後來為了找其中一味百年火靈芝帶了十個暗衛進宮偷葯,在皇后居所鳳棲宮暗衛全軍覆沒,我把靈芝給你送去就回了忘仙居,等皇帝來抓我。」
說了這麼一大堆,憐影總得好好捋捋。首先是皇帝的野心,這個她可以理解,攻於政治的人沒有野心那是不現實的,楚承安說和他關係最好的後宮支柱是賢妃娘娘,而賢妃娘娘是七皇子齊悟浩的母妃,也就是說她所擔心的楚承安和齊悟思是否有盟友關係也是不存在的,楚承安背後的那位皇子應該是齊悟浩了。
可是他竟然為了救自己動用了暗衛的力量,一伙人為了一味藥材偷到皇宮裡去了,而且就在皇帝疑心最大的時候,憐影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想來如果不是賢妃母子提前告知,也許楚承安根本來不及部署一切,現在也可能早就沒有楚承安這個人了,齊楚兩國也說不定早就開戰了。
而楚承安能那麼淡定的回忘仙居等待被抓,也是因為確定了皇帝再也找不出別的證據。
到底要不要問楚承安對自己為什麼那麼好,憐影內心無比糾結,從來沒有這樣自己主動過,她揪著衣服,好一會兒才說,「這樣說來,你大概是賭贏了,很快就會被釋放的吧?」
「嗯。」楚承安點點頭,她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
「那……那……」
看憐影支支吾吾不知道要說什麼,楚承安彷彿猜透了她的小心思,他扶住憐影的肩膀,直視憐影的美目,憐影被迫與他對視,良久臉上竟然浮出一絲不正常的紅暈。
「你,你……你好好待著,我去看看能不能給你……」憐影輕輕掙開,起身意欲去給楚承安尋個大夫進來。
「我喜歡你。」
被楚承安輕易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