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怡然悔過
王怡然推門進去的時候，納蘭克正在書案前坐著，眼前擺著四書，紙上不時的記錄一些自己對於書中所說的看法，他一襲銀絲勾邊的玄色錦衣，背脊挺直，氣宇軒昂。
人家都說三歲看老，這樣看來，納蘭克長大之後肯定是個一表人才出人頭地的公子哥。
王怡然心想，把果盤放在了桌上，回身關了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要說納蘭克沒看見王怡然或者是沒注意到那麼大動靜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明明她害得他們姐弟二人如此，真正到了王怡然在他眼前的時候，納蘭克才發現自己對她竟然發不起火來，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所以乾脆沒有出聲。
可是納蘭克憋不住，王怡然一臉認真的看著他對書上的內容做批註，他的手卻不聽使喚一般不肯再繼續寫下去，任由墨點在白紙上越暈越大。
「對不起。」看得出來，納蘭克在等她開口，無論是解釋還是道歉，只要她先開口，王怡然收回目光，在白紙被毀之前，說了這麼三個字。
「對不起什麼？」納蘭克放下手中毛筆，起身走到她身邊，復又重新坐下。
他的語氣里沒有感情，冷冰冰的，這不是王怡然想看到的結果，王怡然頭更低了，「對不起，我騙了你。」
「我不知道我在你心裡的定位到底是怎樣的，我只知道我為了珍惜你這個我唯一的朋友，我可以和我最親的阿姐吵架，即使她因為這件事重病卧床，我都從來沒想過她是對的，從來沒想過你真的會騙我。不是你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我的阿姐。」
而事情敗露，納蘭克竟然還在等王怡然的一個解釋，可最終，等來的不過是三個最簡單的字，如果對不起有用的話，他又何嘗不寧願去和憐影說一千一萬遍的對不起，寧願自己從來都不認識這個王怡然。
欺騙和背叛所帶來的傷痛是任何話語都無法抹平的，何況是最簡單的對不起。王怡然揪心的痛，她聽見納蘭克波瀾不驚的說完這些話，卻聽見了話語最深處被壓抑的悲痛和希望破滅的情感，她也從來沒想過，納蘭克竟然會這麼看重她。
兩人身份地位有莫大的懸殊，王怡然從一開始是不相信她能和納蘭克成為多好的朋友的。
「我知道，事情到了現在，我沒有理由請求你對我的原諒，我騙你去賭場也是事實，可是我真的沒辦法多做解釋，我真的……沒想過害你……」所有的一切都註定了王怡然擺脫不了助紂為虐的命運，可是她也有自己小小心裡想要保護的人，她也有不想傷害的人，如果她能早知道她傷害納蘭克會讓自己這麼心痛的話，她寧願委身去求王燕，也不願意用傷害納蘭克的辦法來保護自己的母親。
納蘭克不再說話，隨手拿了一個橘子，上邊帶著兩片沾有露水的綠葉，甚是好看。他一下一下的剝著橘子，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眼眶卻越來越紅。
他發現自己竟然沒辦法去過多的責怪這個陪他度過那麼多快樂時光的王怡然，該和憐影說對不起的，真的是他。
不過，下不為例了。納蘭克不能讓憐影所做的一切白白浪費，他的阿姐這樣盡心儘力的護他周全，他也要多少讓憐影少操點心才對。
納蘭克把剝好的橘子遞給王怡然，再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樣東西，從此以後你我各不相干，死生不復相見。」
他沒怪她，只是讓她從他的生命里消失。
王怡然聽到最後六個字的時候猛地抬頭，對上納蘭克通紅的眼眶，他眼裡的悲傷似乎再也掩蓋不住，在她腦子裡和那個下雨天不讓自己再淋雨的納蘭克重疊在一起，王怡然不覺落淚。
「好……我知道了。」也許這是對兩個人來說都最好的結果，她緩緩抬手，幾近顫抖的接過了晶瑩剔透的橘子。
入夜。
憐影坐在桌前，輕輕的用茶蓋刨了刨浮在水面的茶葉，悠悠的呷可一口。
眼睛帶笑地看著剛回來的紅燭，今早上那出吵架的戲，這丫頭演技也是一頂一了，憐影調侃著紅燭，「你今天，倒是哭的上心。」
紅燭臉上微紅，不好意思的說：「要是不真點，就騙不過那些圍觀的人了，她們一個一個老奸巨猾的，面上是小姐的丫鬟，誰知道背地裡搞什麼鬼呢，奴婢這麼些天算是看清楚了，除了小姐和綠意呀，奴婢誰都不信！」
憐影低下眉眼，也對，這納蘭府中的人有幾個城府不深的，勾心鬥角，栽贓陷害，哪一樣不是拿手好戲？就連她身邊的丫鬟，那動手腳的還少嗎。
「嗯，有什麼消息？」憐影放下茶盞，沒忘紅燭出府的目的。
紅燭想了想，開始仔細回憶在街上的所見所聞，「和小姐說的一樣，逛了好幾條街都是服飾與胭脂店鋪的生意興盛，但在城南那邊有一家胭脂店鋪例外，他們的生意並不好，不管是對門還是左右的商鋪都是人來人往的，只有那一家，沒幾個人進出，冷清的不行。」
「怎麼回事？」這麼看來，這家店地段應該還不錯，憐影轉了轉眼珠，不知道是產品不好還是有什麼其他原因。
紅燭歪著腦袋，答道，「怕是做人蒙了心，沒人願意上門買東西吧，這種黑了心的商人，關門都是遲早的事兒！」說著又撇了撇嘴。
憐影看著有些孩子氣的紅燭，笑了笑，這丫頭還是實誠的，「好了，今天你也累了，早點去歇息去吧，回屋記得好好安慰安慰綠意，她可是被你潑了水了。」
「奴婢知道，綠意那傢伙沒那麼小家子氣，小姐放心吧！」紅燭應聲退下，前腳剛出門又不放心似的回頭道，「小姐要是有事就叫我倆！」
「去吧。」憐影對著紅燭點了點頭。
紅燭對著憐影行了禮，退了出去。
閃爍不定的燭火映在憐影的臉上，長長的睫毛灑下一片陰影，想著明天如何才能混去府去，那家生意不好的胭脂鋪，她總得親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