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母子情深
齊悟道是一個人來的，因為身份地位從出生起就低於其他的幾個皇子，所以小時候也不常與幾個皇子一起玩，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尋些開心，或者是和自個兒宮裡的宮人玩樂。
皇帝去看他的次數很少，甚至可以說從他懂事起就再也沒去過，之前去的也是屈指可數，所以杜氏也一直沒把他放在心上，不過以為是個和他母親一樣沒膽子爭的人。
得了宮女的通報，齊悟道一個人站在鳳棲宮大殿中央，周身散發著不入世的氣息，彷彿他遊山玩水多了，身上也染上了山川草木的靈氣，他手裡拿著一支木笛，木笛的一端用紅繩系著一枚很是好看的石頭。
杜氏從寢殿走出，身後跟著他已經見過的落星。
他看得出來，杜氏是那種有著能控制全局的氣勢的人，而要說落星，就給他一種大隱隱於市的涼薄氣息。
「兒臣拜見母后。」
「免禮，道兒怎麼今天有空來看本宮？」杜氏由落星扶著，坐在了主座上，臉上帶著淡淡的親切笑意，「快坐下。」
「謝母后賜坐。」他雖然愛遊山玩水，極少在宮裡來去，禮數卻也周到，不輸二皇子。齊悟道謝恩坐下，「兒臣今日來，是有一事想和母后商議。」
見他落座，落星自然的上前沏茶，自始至終臉上都沒有一絲表情變化。
「哦？何事？道兒且說來聽聽。」杜氏揚了揚眼角，手上輕輕一揮，寬大的袖袍覆蓋在雙腿上，簡單一個動作氣質就驚鴻若仙。
「娘娘，落星去廚房取些點心來。」落星掃了一眼齊悟道眼裡的淺光，斂了眉目，行了禮，連帶宮裡多餘的宮人一併帶了出去。
不過齊悟道沒時間多對這個宮女進行誇讚，只笑得更深，把玩著手中的笛子，「海棠林一事，母后想必還記得吧。」
「自然記得。」看齊悟道這個開頭，是要跟自己討論討論國家大事了啊，杜氏勾了勾嘴角，淡淡回答。
「兒臣的母妃地位不高，能得母后庇護，自是欣喜萬分，兒臣從小就知道同其他皇兄沒有爭的資本，所以兒臣從來不管那些事，不過如今看來，再不動手遲早會成為這場鬥爭的犧牲品。」說的雖然是一些見不得光的事，可齊悟道眼裡卻是一片坦然，語氣也是不緊不慢，絲毫不見慌張，「兒臣雖然沒有地位上的資本，不過願意成為母後手里的利刃，只求母后能保全母妃性命，讓她安然度過晚年。」
地位不是宛貴人可以選擇的，也不是宛貴人願意自己生了皇子還沒得到多大的獎賞的。他們一家翻不出什麼風浪來，可是宛貴人半生安穩，從來沒計較過什麼，而如今隨著宮闈爭鬥愈演愈烈，皇后也已經親自去過了宛瑛閣，再想逃避是不可能了。
一旦杜氏事成，要她保住一個貴人的命還是簡單的，果然是母子情深。杜氏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忍和心疼，卻依然冷聲問道，「既然道兒如此明事理，想必也知道如今本宮與劉貴妃對立，而她有皇上的寵愛和劉家的支持，還有深得聖心的二皇子，這幾樣本宮都比不過她，為何道兒要選擇本宮？」
聽了皇后反問，齊悟道暗暗用力把笛子壓在了小桌上，那塊石頭懸空搖曳，「第一，母后的杜家並非實力全無，第二，貴妃盛寵不假，可是兒臣看得出來，後宮實權從始至終在母後手里從未動彈，第三，請母后恕兒臣要提大皇兄之事，先大皇兄在時，父皇對大皇兄的喜愛遠遠勝過二皇兄，以上三點，足以證明，母后才是值得依靠的大樹，而貴妃不過外強中乾。」齊悟道仔細分析，那如同藏著一泓清泉的眸子也更加深邃起來，「最重要的一點是，貴妃可能會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兒臣卻相信母后對忠於自己之人必不忘初心。」
他居然……！能說的這麼詳細？杜氏不免驚奇，齊悟道在她腦海里的固有形象全部被推翻，他根本不是一個只懂吃喝玩樂貪圖享受的皇子，只是因為地位受限才一直養精蓄銳？不，不是養精蓄銳，他現在是不得不拿起武器，為了保護他的母親。
「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嬌萬態破朝霞。」見杜氏久久沒有應話，齊悟道又重複了一遍那日在海棠林里所作的詩。
何人不愛牡丹花？
「你倒是，比你母妃要聰明太多了。」杜氏點了點頭，對齊悟道的好感增加了不少，既是為成全他一片孝心，也是為了自己多一個強有力的助手，「本宮很期待你的表現，從此以後宛貴人的命本宮自然想法子保住，不過道兒你的命，就是本宮的了。」
和腦子好使的人合作就是省事兒。
齊悟道自嘲的笑笑，他也算自由自在逍遙瀟洒的過了二十年，既然是形勢所迫，也該到了他報母親養育之恩的時候了，反正他對那個高高在上的父皇幾乎沒有親情可言，對他父皇的位置也絲毫不感興趣，不如幫了杜氏，起碼是個有血有肉可靠的人。
「謝母后成全。」沒有任何多餘的保證發誓之類的話。
二人之間短暫的陷入沉默，齊悟道的立場已經表明了，正要起身行禮告辭，落星卻端了果盤進來，直直走到皇後身邊，耳語了幾句。
「這個沉不住氣的……！」杜氏眼神閃過一絲輕蔑不屑和厭倦，隨即也對落星低聲說了幾句。
落星應聲，放下了果盤退了出去。
齊悟道視線一轉，正對上杜氏的眼睛。
「母后……是否是四皇兄的事？」本來沒打算多嘴，可一同杜氏對視，齊悟道就發現在她的眼神下根本無可遁形。
竟然連自己暗中幫助齊悟思的事都知道了？果然是聰明非常。杜氏沒有生氣，反而開心，韓賢妃那邊也早已堅定了立場，如今又得了齊悟道的投誠，她倒是可以放棄無用的棋子了。
「道兒聰慧，確實是四皇子的事。」杜氏嘗了口新鮮的車厘子，眼中笑意不減，「思兒去了納蘭府求娶大小姐納蘭明珠，此事不知道兒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