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登徒子
雖然她對他有所懷疑,但這麼短的時間,要查出他的底細,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她這招就叫做「引蛇出洞」,故意裝作好像知道他的底細,對方往往會被她突然改變的態度驚嚇到,老實說出真話。
「陳當家儘管去查,趙某沒有一字為假。」確實不假,但只是說得太過於謙虛而已。
他瘁然臨之而不驚的態度,更加深了陳蓁蓁對他的懷疑。
她一貫使用的手段,在這個男人身上竟然不管用,看他一副穩如泰山、寵辱不驚的樣子,她如鯁在喉,但面上卻不動半分,只余嬌媚親切的笑容。
「趙公子既然說是就是吧,但我可是有幾點疑問放在這裡。」
「噢?」他挑眉。「願聞其詳。」
「此時並不是交易旺季,你若是說來買賣城走走親戚,我還相信,你說你是來做生意的,也太不是時候了吧。」
「呵呵。陳當家可知『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做事情,喜歡十拿九穩,這前期的準備工作做足了,生意才好鋪展。」
「那我再問你,本來我與陳九分相安無事,為何你一來,陳九分就鬧上我的門,陳九分剛才離開的時候,你們互相看了一眼,是不是認識?」
他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既不打算騙她,也隱瞞了部分實情。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去的地方多,說不定路上就曾遇到過,我看著他有些眼熟,不免多看了兩眼也很正常。至於是不是熟人,也許以後再碰到那位爺就會知道了。至於為什麼這麼巧,真不是在下有心安排。」
說完,就含笑看著她,見她雙眸晶亮,兩靨漾著粉紅,是那種想要拆穿他身份的興奮感,雖力圖表現出精明的樣子來,卻不自覺帶著嬌態。
粉面兒紅紅,心思玲瓏,聰明剔透,此等嬌娃佳人,美麗聰明,他很是欣賞喜歡。
他為什麼這樣看著她?
那眼神說是覬覦,卻並不下流,帶著隱晦的火熱專註,讓她竟不敢直接回視他的目光。
還從來沒有男人讓她有過這種感覺呢,她不禁有點嬌怒。
「回答得可真是滴水不漏,狡猾!」她抬起小臉,嬌瞪回去:「幹嗎這樣看人,我可不怕你看我!」
「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他笑呵呵的,帶著些調笑的口氣。
陳蓁蓁粉臉透紅,她是個女當家,做生意也沒辦法拘小節,與男人商場上過招,她是巾幗不讓鬚眉,何曾被一個男人隨便調笑幾句,就害羞了?
她咬著唇,羞惱成怒。
「你別跟我繞這些歪理,你越繞得遠,越讓人懷疑!」
「別生氣,慢慢說。」他輕輕撫著她的手,似乎想要安撫她的怒意。
「啊?你幹麼摸我的手!」她立刻甩開他的手,在衣服上使勁擦手,一邊兇巴巴地瞪他。「登徒子!」
「別怕,別怕,我只是想安慰你。」說是這麼說,他的眼睛深處卻有笑意。
他碰觸到的地方,像被燒紅的鐵塊燙過一樣,她另一隻手緊緊捂著那個地方。
「誰在怕了?!」有些戒備地看著他。
趙靖攤攤手,「我真的沒有惡意,還有你太性急了。」也對人太過防備了。
對別人,她不是這樣的,雖然性子有點急,但在師傅的教導下,她都能好好地調節自己。
可唯獨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就變得不像是自己了。
「你剛才跟陳九分的紛爭,我從頭看到尾,放心吧,就算我以前認識他,以後也會向著你的。」他開玩笑地說,半真半假。
陳蓁蓁的小臉更紅,敏感地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呢,怒道:「我堂堂一個大當家,何須你這個小嘍啰支持?!」
趙靖嘆了口氣,「哎!你可真像我以前養的一隻刺蝟,驕傲,在別人面前強裝兇悍,總是豎起全身的刺,不允許主人的靠近,以為別人的靠近,就是帶著目的要傷害它。」
「你了解我多少?只不過才第一次見,就知道我的性子如何了?少在那裡亂猜測了!」她嘴硬,但心口微微的顫動是哪般?
他輕笑,「有的時候,有的人,值得你收起滿身的刺。」
被母親拋棄過後的孩子,雖然得到了師傅的疼愛,可幼年時受到的傷害,再也不能輕易去信任和喜歡一個人了。
她沒接話,沉吟半晌,才小聲問:「那隻刺蝟後來怎麼樣了?」
他緩聲說道:「被我放養了,太多刺,留在身邊久了,它沒有安全感,我也會被刺傷。」
她胸口頓時漫上一股傷感的氣息。「也許,那是你們倆個最好的選擇吧。」
「嗯,也許吧。」
不對,她到底在跟這個書生說什麼呢?怎麼什麼都沒套出來,自己還被他弄得心情有點低沉?她並不是一個輕易就能受到別人影響的人啊!
想到這裡,陳蓁蓁精神一振,對趙靖說道:
「就不要再說那些有的沒的了。今天你說的話,我都不是太相信。不過,我自有辦法查。若你說謊,到時候就不是好茶好水伺候了。」她可是很愛記仇的。
趙靖看她那嚴肅的小模樣,內心想笑,卻也只能板正一張臉道:
「陳當家放心,在下句句屬實。我們以後有的是機會,我若騙你,你直接罰我便是了。」他話中似是暗有所指,聰明的她,怎會聽不出?
他的意思是,他們以後會經常見面?
為什麼?
陳蓁蓁沒有說話,只是皺著眉看他,她定要將他查個水落石出!
陳蓁蓁快步走進自家的大門,一臉的不痛快。
她身著騎裝,肩上的黑色披風,因她的急速行走,在身後甩出大大的卷,那烏黑的大辮子左右搖擺,可見主人是多麼的生氣。
春桃迎上來,看她那臉色,知道當家心情不好,又怕她生悶氣,只得趕緊報個好信,「當家,青蓮居士來信了。」
陳蓁蓁腳步一頓,剛才還不算開心,一下子就笑起來了。
「是師傅來信了?她出去雲遊好幾年了,信也來得少,怕是這次又找到什麼好葯了,寫信回來跟我炫耀呢!」
春桃呼了口氣,趕緊把信遞上去,暗幸自己知道當家的性子,隨身把信給帶著了。
陳蓁蓁展開信來,信只有一張,只掃了一眼,陳蓁蓁就喜道:「師傅說兩個月後要經過烏里雅蘇台,讓我去見她呢!正好,我寫封信給金爺和寶兒,讓他們好好招待我師傅。」
春桃使勁點頭,求老天保佑,當家別再想起剛才讓她發怒的事兒了。
可惜不成功!
當家信一收起來,臉色就全變了,冷哼了一聲,轉過身來,繼續往前走,春桃只能苦著臉跟著。
莊子里的下人們,迎面見當家來了,立刻動作迅速地貼到牆壁上,努力把自己偽裝成背景,就算被當做是牆上的一尾壁虎也是好的。
老管家躲不過,眼睛望望天,硬著頭皮,低頭哈腰地站到一邊。
陳蓁蓁當沒看見他,一徑往大廳里走。
春桃急巴巴地跟在後面,被老管家一把抓住手臂。
「這又是怎麼了?」老管家很小聲很小聲地問,他大概自覺自個兒已經用氣音了吧。
春桃豎起指頭放在唇上,意思讓他閉聲。
老管家趕緊把嘴閉上,可惜晚了。
只聽到當家不耐煩地說道:「你們在那邊嘀咕什麼?都過來!」
管家一臉死灰,春桃對他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他欲哭無淚,咬咬牙,一狠心,猛地轉身。
「嗚嗚嗚嗚,當家的,老奴一片忠心可表日月,老奴打小就跟著你,不不不,自當家大恩大德將老奴收在身邊,老奴就在心中暗暗發過誓,生是十三庄的人,死是十三庄的鬼,當家讓老奴生就生,當家讓老奴死就死,當家說什麼,老奴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