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身處萬種迷 癡心遭雷擊
自康正帝、季暘遇刺,花妖兒被綁,趙尹沫中毒那件事已經過了三天。季恒並沒有如大家想象中的被康正帝苛責,隻不過也隱約能看得出最近季恒並不似以往那般受康正帝親近。相反的季暘倒是時時與康正帝同出同進,一天有大半的時間都在泰陽殿幫康正帝處理公務。
溫陽行宮可以說是這十多年來唯一當朝三位皇子齊聚的地方,隻可惜三皇子季恒在康正帝遇刺之時違背聖命,像是生了嫌隙。二皇子季顯自小不得寵更是從來就沒再大家心中存在威脅,這次更是求見康正帝直接被譴責回去。所以一時間大家都覺得季暘倍受器重,儲君之位應該再無波瀾。
另一邊季恒倒是並未過多在意行宮裏的種種猜想,那個位置本來就不是他心中所想。自從得知花妖兒是相繼被人綁架和追殺以後,這三天來他跟趙尹厚一心撲在調查這件事上。三天過去,倒也有了些眉目,可這結果實在讓他不敢相信。他並沒有把調查的結果告訴趙尹厚,而是決定親自去找那人。
交寧殿,紅牆高閣,金磚琉瓦,不似玉貴妃在皇宮裏的宮殿那般大氣,殿裏一陳一設都有著明麗的色彩,沒有恢弘大氣,有的隻是色彩斑斕的活潑。這跟現在的玉貴妃是那麽的格格不入。她端坐在交寧殿上首,眉目婉轉掃過這殿內的每一個角落,處處都充滿回憶,可是偏偏卻那麽厭惡。
“娘娘,殿下來了。”方嬤嬤弓腰回道。
“哦,倒是比我想象中來得快嘛。讓他進來吧。”
片刻之後今天穿著一身墨藍色衣袍的季恒提著衣擺進了交寧正殿“恒兒見過母妃!”
“恒兒,你起來吧。多天不見你了,怎麽今天倒過來了?”
“自然是想母妃了。”季恒端看著上首的玉貴妃,他們母子從不如此,一個高高在上,一個抬頭仰望。以往他的母妃總是在他來的第一時間就拉住他的手,關切、慈愛。他在想是不是他真的很笨,很少真正的去了解誰。
“難得來一次,留下來陪母妃用午膳如何?”
“母妃,在那之前恒兒有個問題想請教母妃。”
玉貴妃笑了笑說道:“恒兒有何疑問?”
“母妃,何以要買凶殺人?”
“何以?自然是不喜她,要除掉她!”
玉貴妃說話時直直看著季恒,毫無絲毫閃躲,這麽的直接反倒讓季恒措不及防也難以接受,他來的時候甚至想過會不會是除了什麽錯,事情不是他調查出來那樣,有人栽贓給他的母妃。可她,居然承認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殺她?她是我喜歡的人!”
“你喜歡的人?嗬嗬,恒兒,母妃該說你傻呢還是天真呢。她區區一個宮女消受得起這福分嗎?”
“母妃,我不準你詆毀她,她是宮女又如何?在我心裏她就是至寶,怎是區區一個宮女的身份就能禁錮住她的好?”
“那母妃問你,尹沫呢,你現在又將尹沫置於何處?當年是誰輕易許諾要照顧她一輩子?當初又是誰親口說出此生非她不娶,且隻讓她成為你的唯一?恒兒,當初那個賭,你可是還曾記得?現在你又當何為呢?當初我們可是說過,若你負了你的誓言,你的一切可是要交由母妃做主的!”玉貴妃的語調尖銳,神情也瞬間犀利起來,直直看著季恒,她早等著這一天,否則怎會放任他跟那花妖兒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母妃既然問到了這件事情,那恒兒便一並說清楚。以前是恒兒無知以為照顧一個人和愛一個人無甚區別,所以才會許下那樣的諾言,而如今恒兒即已經明白何為愛,那邊不可能按照錯誤的認知去對待尹沫。恒兒從未想過要反悔,我自是會關心、疼愛尹沫一輩子。”
“那麽,我們的賭約呢?”
“母妃,恒兒已經長大了,我今年已經二十一歲,不再是任人擺布的玩偶,母妃你是想強硬的讓恒兒做一個聽話的工具嗎?那個賭約,母妃,恒兒不會認輸。就算是為了我的心愛之人,我亦不會認輸!”
玉貴妃似笑非笑地看著季恒,他這般有鬥誌其實她是欣慰的,從小到大他看起來什麽都有所以除了武藝什麽也不爭什麽也不搶,這太過淡然的性子著實不應該出現在一國皇子的身上。他難得的有了鬥誌,她怎不歡喜?隻不過,她並不喜歡他的鬥誌是為了一個女人,還是為了花妖兒那個女人。
她那宏大的計劃怎麽能夠少了他?他再是大人也是她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他怎麽可能翻出她的掌心?
“恒兒,就算你贏了母妃又如何?你跟尹沫的婚約可是你的父皇親賜,你該如何讓你父皇收回這成命呢?”
“就算是賠上性命,兒臣也會請求父皇下旨解除婚約!”
“哈哈哈哈!”卻不料玉貴妃突然大笑了起來,緩了緩說道:“恒兒你早晚會知道你跟她是沒可能的!你為了任何一個女子而去請求你的父皇解除婚約都還有一絲希望,唯獨她花妖兒,不可能!”
玉貴妃言語堅定,切萬分肯定,季恒霎時不明所以,她不像是撒謊更不像是故意這麽說來動搖他的決心,突然的他竟有些害怕,果然如他的母妃那般說的嗎?
“恒兒,母妃勸你一句,你可以喜歡其他的任何女子,就是不能喜歡她,她,會害了你的。”
“為什麽?”
“各種原因母妃還不能告訴你,而且你不會想知道的。總之,她,不行!”
季恒沉默了片刻,他在思索玉貴妃這番話的可信度,他實在難以排出玉貴妃不是故意這般言語讓他放棄花妖兒。可是轉而想到了自從花妖兒進宮以來他的母妃以及太後曾經對花妖兒的態度,還有他自己在跟花妖兒在一起時那些不明所以卻很怪異的錯覺,他總覺得花妖兒的深航的確包羅著許多的謎底。
可這,怎麽阻止得了他愛她的心?
“母妃,我不管是為了什麽,總之我愛花妖兒,我要娶她,一定!還有,母妃,請您別在傷害她,如今,她便是恒兒的命!恒兒告退!”
離開交寧殿季恒的心越加的沉重,一張張充滿疑雲的網密密麻麻的鋪卷而來,他知道花妖兒的身上有很多謎團,甚至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謎團,可是他一直沒曾想到花妖兒身上的謎團竟然讓他的母妃也那麽忌憚,忌憚到竟想要殺了她。
他多想將那些疑惑一個個排查清楚,至少,她究竟是誰?
“三皇子,奴才可算是找到你了。”小弦子氣喘籲籲,料想得到他應該是跑了不少的路。
“這麽著急,出什麽事了?”
“皇上宣您即刻去泰陽殿!”
“父皇?”三天過去了,他終於想到要怎麽處罰他了嗎?
自顧帝王所在之地無一不是宏嚴肅穆,果然如行宮裏麵流傳的那樣,季暘正在泰陽殿協助康正帝處理政務,見到季恒他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便低下了頭去。
“兒臣參見父皇!”
“恒兒來了,平身吧。”
“謝父皇!”
“太子,朕有些事要跟恒兒說,今天你先回去。”康正帝先抬頭對季暘說道。
季暘將奏折跟筆仔細放好方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才退了出去,視線跟季恒交錯之時,兩個人的眼裏都多了一味從未有過的猜疑。
“很隔日,你可知罪!”季暘離開後,康正帝突然變了臉色,厲聲質問著季恒。
季恒連忙跪了下去,俯身請罪,“父皇息怒,而成之罪!”
“知罪?你罔顧朕的命令,私出行宮,你可知若朕降罪於你,你該當如何?”
“兒臣知道。”
“那好?若朕將你如同你二皇兄一樣流放在這溫陽行宮,你可會後悔那日所為?”
“兒臣該當領罪,卻並不後悔,那於父皇是錯,可於兒臣來說,不那樣所為才是錯。”
“混賬!看來果真是朕把你寵上天了,你竟如此罔顧法紀!”康正帝怒極,隨手拿起一本奏折,啪的一聲打在了季恒的身上,季恒也不閃躲直挺挺地挨了一打。
“父皇,無論您是流放兒臣也好,削爵也好,兒臣從不後悔那日所為!”
“混賬,混賬!要不是……咳咳!”因為太過氣氛,康正帝一口氣卡住了喉嚨,手按著胸口猛烈地咳嗽了兩聲。
“父皇息怒,兒臣可惡不值得父皇如此動怒!父皇,兒臣所犯之罪,任憑父皇責罰,然而成有一事相求,還請父皇一聽!”
“你所犯之罪,朕還未曾罰你,你倒先求起事來了,恒兒,你果真以為朕就如此縱容於你嗎?”
“父皇不是兒臣恃寵而驕,隻是兒臣自知此事除了父皇,無人可斷,如今兒臣有罪,隻怕兒臣再不說便再無見到父皇的機會,所以兒臣鬥膽懇請父皇成全!”
康正帝被季恒一激,又是一口氣不斷地上湧,他根本沒打算要真的流放他,不過他的確生氣,至於氣得卻是另一番緣由,康正帝念在季恒還不知道暫時就不會怪罪於他。
“罷了,你且說說!”
“父皇,兒臣有一心愛的女子,父皇也曾見過她,便是尹沫的貼身一等陪讀侍女花妖兒。兒臣請求父皇解除兒臣與尹沫的婚約,賜婚兒臣跟花妖兒,請父皇成全!”季恒話一說完頭已經重重地刻在了地板上,他在等著他父皇的回答。
然而時間一刻又一刻的飛快流逝,卻遲遲不曾聽到康正帝有何隻言片語傳來。康正帝無舉動,季恒也不所動。畢竟不管是賜婚還是取消婚約都不是小事,康正帝自然是不會輕易下決定,季恒本也不認為今天就能有個結果,他隻不過是想趁機探得康正帝的口風,好為將來做安排。
然而,季恒怎麽也沒想到他等來的答案卻好似一道晴天霹靂,直直地打在他的腦門,在深入他的五髒六腑,烤得他體無完膚!
“不可能!”
“你以為你煩了這麽大的錯朕為什麽不降罪於你?那是因為你去就得人是她!花妖兒!”
“從今以後你離花妖兒遠一點,朕不許你再跟她有任何來往!”
“花妖兒她將是朕的女人!將會是你未來的其中一位母妃!”
花妖兒將會是朕的女人……朕的女人!
“嘭!”泰陽正殿的大門被關了起來,季恒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口,神情呆滯。
那句話,是他聽錯了嗎?怎麽會這樣?這中間究竟是怎麽回事?
“恒兒你早晚會知道你跟她是沒可能的!你為了任何一個女子而去請求你的父皇解除婚約都還有一絲希望,唯獨她花妖兒,不可能!”
玉貴妃的話跟康正帝的話交替纏繞在他的耳朵邊,嗡嗡嚷嚷的好煩,好煩。為什麽?他們為什麽要這麽說?
季恒幾乎是丟魂落魄,踉踉蹌蹌的幾近跌倒,他瘋了一般奔跑著離開了泰陽殿,橫衝直撞地奔跑著,現在隻有一個人能解開那個謎團,隻有一個人!他的母妃一定知道什麽,他要去找她,他要去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