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明知未來苦 空有回憶甜
花妖兒在坤定宮裏平平靜靜地度過了三天,這三天裏她除了睡覺吃飯都在擺弄著這滿園的花草,一扇宮門隔絕了她跟宮外的聯係,她不知道有一個人為了她第一次反抗,她也不知道有一個人站在那宮門之外一等就是三天。
季暘來的時候已經是八月十四的午後,花妖兒正在給大株的花移植,季暘的精神不怎麽好,他看著花妖兒滿目心疼,還有那無法靠近的深深絕望。
“太子殿下你怎麽了?”
“妖兒,對不起。”
“什麽?”她不解。為什麽最近有這麽多人要對她說這三個字。
“妖兒我沒能阻止我的母後,抱歉。”
“太子殿下,皇後娘娘對奴婢很好,也沒有為難奴婢,隻是讓奴婢在這裏種花罷了。”花妖兒柔柔一笑。那一笑,讓季暘的心愈加酸楚。
“正是因為什麽也沒有對你做,所以妖兒,你再也不能跟恒在一起了。”
砰!花妖兒手裏的花鋤掉在了地上,她急急忙忙彎腰撿起來蹲下去裝作不在意一般的鬆著花土。
那麽無措的花妖兒,她的手顫抖著因為心裏很疼吧。
他保護不了她…可笑的是他保護不了她卻依然不想要對她說實話,告訴她或許趙尹沫跟季恒那一晚的事情隻是一個誤會,他也是一個傷害著她的人啊。
“暘兒,收起你的心思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大安太子,將來的皇帝!那花妖兒是你父皇看上的女人!”
她怎麽就成了他父皇看上的女人?想到他去向母後提出要娶花妖兒為側妃時,他的母後那用盡全力扇出的一巴掌,他的心酸疼,抑鬱。
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高高在上的父皇、母後就決定了他的一生,他們對他說要懂得克製,要懂得忍耐。他們會幫他鏟除一個個虎視眈眈的犬牙,他們會給他一個安定的大安。他要做的就是在他們精湛的演技下作為一個“失寵”的太子磨礪自己,習文習武習政務,成為他們所滿意的太子。
五年前他遇到了她,她成為了他疲憊生命裏快樂的源泉,成為了他唯一自己所想要去得到的人,他以為這是上天對他木偶生涯的彌補。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他愛她,她卻不愛他。他為了得到她,從而旁觀別人騙她、傷害她。是了,其實冷眼旁觀的他不也是在傷害她嗎?
事情的發展果然就像他期許那般,她不能再跟季恒在一起了,他以為他的機會就要來了,然而原來他不知道他的木偶生涯仍然掌握在他高高在上的父皇、母後手裏。一句“那花妖兒是你父皇看上的女人!”他知道他再一次與她無緣了,他怎麽反抗得了他的父皇、母後?
可笑的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還是要繼續欺騙著她,是為了什麽呢?為了不告訴她事實,這樣她就不會去找季恒告訴他,他跟趙尹沫之間什麽也沒有發生,那樣就算他得不到她,那她也不能走進季恒。還是因為他怕她知道他瞞了她,從而恨他?
原來愛情真的是自私的東西。
“妖兒,我愛你。”
“太子殿下,我.……”
“這是我最後一次說這句話,你讓我說完好不好?”
花妖兒背對著他點了點頭。
“妖兒,我愛你。但我隻是愛著你卻什麽也沒有做,有時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多所以你不知道我愛你。”他的愛是不是真的不夠?他不能做到為了她而反抗他的父皇、母後,可季恒卻可以為了她不顧玉貴妃的斥責真的在坤定宮外麵等了三天三夜。
“妖兒,讓我抱抱你好不好?”所以他連擁抱她的理由都是貧乏的。
“太子殿下,妖兒希望你快樂。”她沒有拒絕。
季暘笑著展開了懷抱,花妖兒伸出手慢慢地貼近了他的胸膛,如果她能聽見他的心聲,她便會聽到這樣的一句話:我的快樂隻有你能給予。
“明晚子時,西城門,務必前來。”季暘抱著花妖兒良久,他不舍得放開,卻沒有留住她的借口,他能幫她的隻有送她遠遠離開。
“太子殿下你說什麽?”
“明晚我在那兒等你。”他鬆開了她,寵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頭。送她離開,離得遠遠的他的父皇就傷害不到她了吧。
季暘離開沒多久,夏公公就帶來了皇後的口諭,酉時,她離開了坤定宮。坤定宮比她三天前進來的時候熱鬧了不少,有不少的宮女、太監在忙碌穿梭著。
“你知道嗎今天皇後娘娘打了太子一巴掌,哎,本以為皇後娘娘出來了,又重掌了宮務,太子殿下的地位也不會那麽艱難了呢。”
“聽說是為了皇上要納妃的事情惹惱了皇上和皇後娘娘。”
“誒,我怎麽聽說是為了太子殿下想要納妃的事情呢?”
“誰知道了,還是做事要緊吧,這坤定宮的偏殿空了這麽多年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著急地收拾出來。”
宮裏麵的奴才有事沒事的就喜歡談論一個個主子的事情,花妖兒早已習慣。原來這就是季暘心情不好的原因,無論是誰被自己的娘親斥打,心裏麵都會難過吧,更何況是十五年才得以見到母後的季暘。
“妖兒,你終於出來了!”花妖兒前腳踏出了坤定宮,季恒整個人就已經撲了過來將她狠狠啦進了自己的懷裏,像是安心了一般,腦袋疲憊地擱在了她的肩上。
“恒王你怎麽在這兒?”
“我不是說過嗎,我在外麵等你。”
“所以,你在外麵等了三天?!”
“嗯…所以,妖兒我現在好累。”這三天裏下了兩次小雨,刮了一次大風,玉貴妃來過兩次,康正帝來過一次,他們都訓斥了他,卻都沒能帶走他,他們都說了同一句話“無用之功!”他卻隻想在外麵等著她。
“你真傻!”她又是感動又是擔心的回擁著他,他這麽傻,她怎麽舍得鬆開他的手?可是他們卻又該上哪兒去找繼續牽手的理由和機會?
“為你傻,值得!”
她的感情和理智在不斷的交戰著,她究竟該怎麽辦?這個人她深愛著,不舍得放開。可另一個女人不也同樣的在等著他去負責嗎?那一個人還是她親密無間的朋友?是陪著她度過了五年時光,生命裏無法割舍的一部分。她究竟該怎麽辦?
月華初上,八月十四了呀,月亮又要圓了呀。
“恒,我想去一個地方。”
自從發生那一件事以後她就再沒有叫他恒,今天,季恒很高興。“好,你想去哪兒?”
“我想去假山石林。”
“可今天還沒到十五。”季恒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下一個十五啊,他好像不能陪著她。
可花妖兒卻像是不在意一般依然嬌俏地摟著他的胳膊說道:“去嘛,去嘛,我想去,恒你就陪我去吧!”
“好!”難得的她今天這麽開心,他怎麽會讓她掃興,隻要她想去,是哪一天有什麽重要,無論什麽時候他陪著她去就好,隻要她還希望有他的陪伴。
琉璃台的金桂已經盛開,滿園飄香,清雅芬芳,就連走過的石板上也鋪著一層薄薄的金色花瓣。假山石林還是跟以前那樣安靜,隻有零星幾盞瓦燈在外麵閃爍,才不過三個月沒來而已,卻活像是物是人非般寂寥,是少了那一份長久以來的期盼嗎?
短暫的低落後花妖兒一個閃身鑽進了是林裏麵,她阻止了季恒要跟進去的舉動,用手壓住嗓子嘶啞地說道:“三皇子你終於回來了,奴婢等了你三個月呢,此去南巡可累著了?”
季恒啞然失笑,她這是想要跟從前似的繼續假裝呢,曾經她不知道其實他從很早前就知道是她,不過她既然想玩兒,那他就陪著吧,她還是彩沫軒的一個“醜陋“小丫頭,他還是那個時而放她鴿子的三皇子。她本該如此歡樂,就像是五年前雲丘山上初見時那個爛漫的花妖兒。
季恒清了清嗓子說道:“讓你等了這麽久倒是本皇子的失誤了,還望姑娘莫怪啊!主要是在這南巡路上有一丫頭長的是傾國傾城,美得是沉魚落雁,讓本皇子當真是喜歡的有些樂不思蜀了!所以姑娘若氣,盡管去找那磨人的丫頭吧。”
花妖兒小臉一紅繼續說道:“哼,壞蛋,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該打!”
“這話姑娘可就說錯了,這碗裏的也好,鍋裏的也好那不都是來自同一個鍋裏的嘛!”
花妖兒再一次臉紅。“既然如此,那就罰你這一次沒有禮物可拿!”以往他們每次赴約,她總是會帶上一盆小花前來,今天可真是空手而來了。
“沒關係,人來了就好,可沒有比姑娘更好的禮物了。”
“油嘴滑舌!”
“不是我油嘴滑舌是某個人太笨了。”
“誰笨了!”花妖兒也不壓著嗓子了,直接羞惱道。
“誰啊?大概是那個第一次見麵說自個兒是彩沫軒小小宮女的笨丫頭吧。”季恒那邊正說著,花妖兒已經在石林裏麵透過縫隙惱怒地瞪著季恒,瞪著那個明知是她還把她當猴耍的人。
“哼!”她哼哼出氣,倒是逗得季恒越發開心繼續說道:“說自己是小宮女,卻又說什麽妖兒姑娘是沒有見過你的,這宮裏的人誰都知道上等宮女進階,低等宮女是要前去道賀的,你說你若真是一個彩沫軒的小宮女,能不被上等宮女花妖兒知道?你說說你是不是笨蛋呢?這一人扮演兩個角色可不是那麽容易的喲。”
“我,哼哼!!”花妖兒聽著自己曾經這些為了隱藏身份而做得漏洞百出的丟臉事更加羞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