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可怕的猜測!
人在遇到心驚時,時間過得異常緩慢,懷著不安,杜陽幾乎是熬到了天亮。
同事們陸陸續續打卡上班,和杜陽問好,杜陽出奇的沒有搭理任何人,誰都看得出來杜陽憂心忡忡的樣子,像個被老婆趕出門一宿沒合眼的頹廢浪人。
開放式的辦公環境,想要刻意躲著一個人是件很困難的事情,於是杜陽就像顆炸彈似的杵在休息區的沙發上,鬍鬚拉扎,一言不發,自然也沒有人會去碰他這顆炸彈。
李可猶豫了很久,最終忍不住向杜陽詢問昨夜那通電話的事情,看到杜陽失神擔憂的模樣,她自然而然聯想起昨夜古怪的通話內容。
「杜陽,能告訴我昨天是怎麼回事么?別誤會,我只是單純的好奇,我和李家之間沒有任何瓜葛。」
李可坐下來,用誠懇地語氣說道,她似乎自嘲般笑了下,繼續說:「血緣這種東西么,其實很淡薄的,從我記事開始就不記得有過一個父親。」
杜陽張了張嘴唇,但沒說話,眉頭擰出更深的皺紋。
李可沉默了會兒,用一種試探的語氣,小心翼翼說:「就算你想對李家做什麼,只要力所能及的範圍,我會選擇幫助你。」
李可的立場已經很明確,哪怕懷疑杜陽想用過激的手段來對付她的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經過昨天的事情,李可對杜陽建立一種沒由來的信任感。她相信即便杜陽在這件事情上採取過激,甚至違法的手段,那也是為了公司著想。
她更清楚,越是上層人士的圈子,越加水深,裡面有許多黑暗,不想被人吃掉,就必須狠一些先吃掉別人。
終歸到底,李家的麻煩是她帶到公司來的,杜陽和鴻鑫只是被牽涉進來而已。
若真要站隊的話,她當然會選擇站在杜陽這邊,她對李家沒有任何感情。
黑暗的東西么,李可能靠自己的實力摸滾打爬到今天,自然見得多了,包括一些更加血腥的手段。
李可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可是杜陽的眼睛里只露出一絲不耐煩,似乎有些反感:「李姐,你忙你的去吧,我現在很煩。」
李可愣了愣,眼神閃爍了下,有種不知措施的尷尬。
杜陽依舊用不耐煩的語氣加了句:「我不是針對你,只是現在我真的很煩躁,失陪了。」
李可臉色和眼神柔和了很多,輕輕點了點頭,離坐而去,她聽得出來杜陽說的是實話,而且一個人在如此煩躁的狀態下,還能對她一個下屬解釋,已經很難得了。
杜陽抬了抬眼睛,看向牆壁上的掛鐘。
十點半了。
說好的天亮再談呢?
項羽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至少在杜陽的印象里,這是項羽第一次失信於人。
杜陽從掛完電話一直坐到現在,屁股麻了,整個身體都漸漸麻木,跟著連心也麻木了。
奇異的是,一宿沒睡竟然一絲睡意都沒有。
他焦急到了極點,煩躁到很想砸桌子!
一開始的焦急有些杞人憂天,純粹是擔心呂布的大動作。
後來慢慢想通了,愛咋咋地吧,自己又不是救世主,拯救地球是他媽超級英雄該乾的事,有他鳥毛關係。
再後來的煩躁,是因為發現了項羽的態度有所轉變,而且他還沒理由發火,因為知道項羽其實沒做錯什麼,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做什麼、對某件事又該抱有怎樣的態度。倒是他理虧,因為他偷偷給李家通風報信了,有點對不起項羽。
項羽的態度讓他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即使呂布能安分守己,他也再無法約束神將們的一些過激行為,這對他,乃至對整個社會來講,都將會引發一些不良的後果,而這些後果,可以說是他一手造成的。
已經十點半!
項羽還沒來,這說明什麼?
說明項羽壓根就沒把杜陽所說的麻煩當回事,甚至連電話都沒打一個來。
這一點才是讓他火上澆油的關鍵所在。
不說別的,哪怕是有朋友有麻煩,稍微講點義氣的人都會第一時間趕到吧。
可項羽呢?還拿杜陽當朋友么?
一夜的事情,杜陽想通了很多事前,這些事是他以前沒注意到,或者沒重視的問題。
說到底,杜陽在神將們眼中算什麼?
朋友?
人的一生當中會有很多朋友,有些朋友因為各種原因翻臉,有些朋友因為志向不同不相往來,有種朋友叫做酒肉朋友,還有各種朋友,生意上的,泡吧的……總之,朋友真的是一種很脆弱的關係。
說白了,神將們有一個小圈子,杜陽再怎樣都無法真正融入進去。
仔細想來,他們很少在杜陽面前提起王者大陸的事情,或許都是在私下裡說吧,哪怕沒有刻意的疏遠或者避開杜陽,但實際上已經算一種疏遠和防範了。
說到底,杜陽是個外人。
外人的意思是,比如某天亞瑟和杜陽因為某個妞兒斗得你死我活,他們會無條件地選擇站在亞瑟那邊來對付杜陽。
又比如項羽對杜陽產生了不滿的情緒,其他人為了照顧項羽的感受,會漸漸疏遠杜陽。
說真的,杜陽很失落。
他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險象環生,刺激得近乎可以拍成一部電影了,自以為能共同經歷這種刺激的人應該算是生死與共的鐵關係了吧,可站在客觀角度來看,對他而言的刺激,在神將們看來全都是小場面,就跟喝了一場酒一樣稀鬆平常,甚至還沒上次戰場過癮呢。
所以,杜陽不得不認清一個事實:他和神將們的關係,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鐵。
項羽爽約就是最好的證明。
諷刺的是,杜陽一直拿他們當好朋友看待,甚至他們已經是他唯一的一夥朋友了。
想著這些,手機振了起來。
杜陽看著顯示的名字猶豫了很久才接聽,裡面傳來項羽深沉聲音:「我在李氏集團。」
杜陽沒接話,呼吸屏住了幾分,似乎想安靜地試圖聽到項羽此時的情緒。
那頭傳來輕微的動靜,像是有人搶手機的動作,接著虞姬的聲音傳來:「你向敵人通風報信了?」
敵人?
這個稱呼有點意思。
杜陽冷嘲無聲的笑了笑。
「你太讓我失望了!」虞姬說完就把電話掛斷。
杜陽拿著手機的手有些顫抖。
這通電話讓他聯想到許多猜測。
看來虞姬早有所懷疑杜陽會通風報信,甚至從昨天他們行動之前集體關機就是怕受到杜陽的打擾。
他們不傻,以杜陽的處事作風來看,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杜陽會勸他們大事化小,於是選擇最乾脆的辦法來回絕杜陽。
聽著嘟嘟聲,杜陽心裡憋著一團無名怒火陡然膨脹數倍,拿著手機的手越來越大幅度的顫抖,像忽然觸電了一般,終於難以忍受,暴吼一聲,用力將手機重重摔在地面上!
手機在地毯上彈了幾下,摔到牆角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聲音不大,卻讓偌大的辦公室鴉雀無聲。
杜陽清晰地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和心跳。
呼哧呼哧,撲通撲通。
然後他深深吸了幾口氣,用力一揮手臂,用冷到骨髓里的語氣說道:「沒事,繼續做事吧。」
所有員工從短暫的驚愕中回過神來,敷衍般的各自假裝忙碌,依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給人一種小心翼翼的偽裝。
辦公室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更加壓抑。
杜陽稍稍冷靜了下,彎腰撿起手機,大步走向辦公室,關門的時候也小心翼翼,刻意沒有造成太大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積攢的睡意洶湧襲來,他上下眼皮直打架,漸漸眼皮變得如有千鈞之重,就此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但很沉重。
他感覺有人在用力拍自己的背,拍了有好一陣才確定不是夢境,睜開了惺忪雙眼。
一抬頭,看到吳用那張討好的笑臉。
「老闆?你醒啦?」
「額……」杜陽發出一聲睡夢般的囈語。
「嘿嘿,你是先補補睡眠呢?還是先交待事情啊?沒事,我等著。」昨天杜陽的態度讓吳用有些惶恐,吳用此刻很客氣。
「嗯……我再睡會兒。」杜陽倒頭繼續趴在桌子上睡了。
吳用露出無奈的表情,小聲嘟囔著坐到椅子上:「當老闆就是好啊,睡覺都沒人打擾……」
杜陽再次醒來已是下午兩點,看到吳用時,他詫異了下:「你來了?」
「嗯嗯,按你吩咐,中午就到了,見你睡得正香就沒好意思叫醒你。」吳用睜眼瞎話道。
「我怎麼記得你把我叫醒過一次?」杜陽揉著眼睛說。
「對了老闆,你著急叫我過來有啥事啊?」吳用轉移話題。
「哦,是哦。」杜陽伸展雙臂活動了下筋骨,露出痛苦的表情,好久沒趴著睡了,腰和脖子很酸痛,尤其是屁股,像被人狠狠踹了幾大腳似的,痛苦難當。
他努力回憶了下,疑惑道:「我叫你回來幹啥來著?」
吳用攤手,無辜狀:「我哪知道。」
杜陽琢磨了會兒,淡淡道:「我也忘了。」
吳用用古怪的眼神打量幾眼杜陽,像在看精神病似的,謹慎提醒道:「好像跟呂布有關……」
「有嗎?」
杜陽思索了會兒,痛苦道:「不想了不想了,頭疼得緊!對了,項羽最近找過你嗎?」
吳用嘿然道:「羽哥哪會找我。」
杜陽眼睛里閃過一抹異色,被他揉眼睛的動作完全掩飾過去。
他注意到,吳用說的是羽哥,而不是項羽!
別看吳用這個人平時對人客客氣氣的,實際上心裡有點疾世憤俗,這與一臉駭然青春痘給他造成的陰影有關,怎麼說呢,和呂布差不多吧,感覺被世界拋棄,於是看不爽這個世界,做事情有點離經叛道,久而久之,心中有一股子傲氣。
吳用平時對待神將們都是直呼其名的,除非在需要示弱的時候,才叫一聲哥,或者姐,對待杜陽也是一樣,平時都稱呼老闆,只有抱有目的的時候才會稱一聲杜哥,假意討好一下。
當然,並不是說吳用是個不知道感恩的人。
事實恰恰相反,吳用沒有呂布那麼喪心病狂,是一個很懂得感恩的人,他對杜陽的感恩方式就是踏實做事,所以在杜陽交待的事情上一絲不敢怠慢,甚至不惜自己掏腰包動用所有人脈幫忙,才能在幾個月時間裡找到幾個神將的下落,更甚至當初明知趙瑞龍的龐大背景,還敢偷偷監視跟蹤。
杜陽心裡閃過一個極為可怕的念頭,臉上卻不動聲色,平靜說道:「王昭君有消息嗎?」
「還沒呢,這不正在H市打探消息,就被你緊急召回來了嗎。」吳用無奈撓撓頭。
「嘿,敢情你還怪起我來了?」杜陽笑罵了聲。
「豈敢豈敢,你可是我老闆,你說啥就是啥咯。」吳用諂笑道。
「行了,少跟我貧嘴,加快進度!虧待不了你。」杜陽打了個哈欠,又趴了下去,看樣子還想再補一覺。
吳用玩笑般吐槽了下,然後離開了辦公室。
杜陽埋在桌子下眼睛一直睜著,閃爍著黑亮的光!
一覺后,他彷彿覺得自己更加清醒了。
他有了更多的猜測,這些猜測令他心驚肉跳。
項羽的態度……
小紅帽昨天的勸說……
吳用的那聲「羽哥」……
呂布的計劃……
以及很多很多生活細節……
猛地,他用力閉上了眼睛,眼皮緊緊黏在一起,彷彿都刺到了瞳孔,十分痛苦,可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發泄方式!
他的心,更加痛苦!
那是一種冷如冰,如被極地的冰刺扎進心窩子的劇烈痛楚!
如果猜測是真,那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項羽在做什麼?或者說神將們此刻在做什麼?
他不得而知,但此時的寧靜卻像是暴風雨到來的前奏。
他翻身而起,檢查了下錢包。
所有的銀行卡,身份證,現金,鑰匙……哦,鑰匙已經用不著了,想了想,還是帶上吧,以免惹人生疑……
他現在要做的,是跑路!
跑的越遠越好,就像他凌晨對李可說的話,最好永遠不要回到L市。
諷刺的是,自己大難臨頭不自知,還好心通風報信讓別人跑路,可笑,當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