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顧秦愣了好半晌, 看著等自己哄的“小可憐”。
他強忍笑意輕輕安撫她的背，很正經地哄著：“花花不傷心，惜惜丟下你還有哥哥在呢, 哥哥永遠不會丟下我們花花，行不行？”
她認真想了一會兒, 點頭：“行。”
“那，哄好了？”
“嗯, 好了。”
她輕輕應答。
緊接著, 又補一句：“我很好哄的。”
“……”
穆楚鬆開他的腰, 看著周圍的炫彩霓虹燈光，身子搖搖晃晃。
顧秦扯住她一條胳膊，掏出手機給顧惜打電話。
那邊很快接聽：“哥？”
“在哪兒呢？”
“不是剛剛跟你說了，我們今天畢業聚會。”
“我在星緣飯店，你人呢？”
顧惜和尹黎昕手牽手走在小吃街裏。
聽到這話她步子頓住，嚇得鬆開尹黎昕的手，呼吸仿佛都停頓下來，做賊心虛地四下看看：“你, 不是在A市嗎？”
穆楚這會兒正低著腦袋圍著顧秦轉圈圈。
附近刺目的車燈打過來，晃得人眼暈，顧秦將人扯進懷裏，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繼續問顧惜：“你在哪兒？”
“我……”顧惜看向尹黎昕，有點心虛。
尹黎昕湊在她另外一隻耳朵，輕輕說了句什麽, 她眼前一亮，道，“我們待會兒要去看電影，我跟同學一起去買電影票。”
穆楚視線被遮到，她在他懷裏掙紮，雙手掰著顧秦壓在她眼睛上的手指，小嘴兒不滿地嘟著。
顧秦看著她的樣子，唇角勾了下。
他沒心情管顧惜的事，確定她在外麵沒事，淡淡說：“楚楚喝醉了，我先帶她回家。”
“啊？怎麽喝酒了？”顧惜很是意外。
顧秦沒回答，一慣的教育態度：“別在外麵太晚，不準喝酒，十點鍾之前必須回家，有事打電話。”
收了手機，他看向穆楚。
刺眼的燈光已經消失，他把她眼睛放開，迎上她生氣瞪著他的目光。
他笑：“小可愛，哥哥送你回家。”
扯著她至停車位，顧秦將人扶上副駕，低頭幫忙係安全帶。
穆楚看著湊過來的臉，伸手拍了兩下，揪住他耳朵玩，嘴裏笑喊著：“哥哥！”
“嗯。”
“哥哥！”
“幹什麽？”
“哥哥！”
“在呢。”
……
係上安全帶，顧秦要直起身關車門，她卻揪著他耳朵不撒手。
他把她放在自己耳朵上的手拿下來：“乖一點。”
穆楚順勢摟她脖子。
因為她突然的舉動，顧秦身體不由前傾，下意識兩隻手按在了座椅的兩邊，將她整個人圈住。
抬頭時，兩張臉貼得極近，她雙臂還親昵地搭在他的後頸。
“哥哥。”她輕輕呢喃，淺淺的呼吸噴過來，混著醇烈的酒香。
一雙美眸望過來時仿若麋鹿，帶著幾分迷離的醉意，夜幕下，恰到好處的撩人。
顧秦腦子嗡了下，呼吸有片刻的停滯。
看著她嘟起的小嘴兒，喉結滾動兩下，深邃的墨瞳裏似有微光，呈星火燎原之勢。
情不自禁的，他朝著那兩片唇，緩緩貼近。
突然耳朵一疼，又被她給揪住了。
顧秦回神時，離她的唇已經隻剩不到3厘米的距離。
她把玩著他的耳朵，看過來的眼神幹淨清冽，又軟軟喊了聲：“哥哥。”
顧秦升起一絲罪惡感，偏頭避開她，拿開她的手：“乖乖坐好。”
他聲音染上低啞，性感中帶著蠱惑。
要關車門時，穆楚攔著不讓，以為他要把她一個人丟車裏，語氣裏有些慌：“哥哥，你去哪兒？”
顧秦無奈，指了指旁邊的駕駛位：“開車，帶你回家。”
“不回家！”她搖頭。
“那去哪兒？”他好脾氣地問她。
穆楚四下看看，最後指著前方燈光一閃一閃的大樓，眼睛逐漸亮起來：“去那兒！”
顧秦順勢看過去，聽到穆楚念出那棟大樓的招牌：“遠商楓易酒店！”
“……”
顧秦唇角微抽，緩緩收回視線，哄她：“那你坐著別動，我開車載你過去。”
這次穆楚很聽話，像個乖巧的小學生似的坐得筆直。
顧秦被她逗笑，關門回到駕駛位。
穆楚坐在車廂內，一直盯著那棟閃閃發光的商務酒店大樓，眼睛眨巴著，因為離發光的東西越來越近，她逐漸展露笑意。
然後，看到那棟樓——與她擦肩而過。
她急了，轉過身子往後麵看：“哥哥，大樓怎麽跑了？”
顧秦唇角一勾，哄小孩的語氣跟她說：“那裏不收小酒鬼，大樓一看見你喝醉，就嚇跑了。”
穆楚皺了下眉頭，小聲囁喏一句：“我沒醉。”
之後倒也沒再鬧騰，安靜靠在靠背上，困倦地打了個哈欠，闔上眼漸漸睡熟了。
——
顧秦將人送回穆家，卻發現她們家大門緊閉，裏麵黑漆漆的，似乎沒人。
他意外了一下，過去把車裏的穆楚扶出來，問她：“你爸媽沒在家？”
穆楚半夢半醒地睜開眼，別墅區柱燈映在臉上，長睫在鼻翼兩端落下淺影。
她想了想，不確定地說：“應該是在加班，沒回來。”
然後停頓幾秒，又改口：“想起來了，回芹南老家了，姥姥生病。”
原來是這樣。
顧秦沒再多想，扶著她站在門口，挑起她的下巴：“來，睜開眼，對準攝像頭。”
門打開，他攙著人進去。
打開客廳的水晶吊燈，扶著人去沙發上，穆楚直接倒了上去。
顧秦坐在旁邊扶著她，想到這丫頭酒醉，說的話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又給顧惜打電話問情況：“楚楚說她姥姥生病，叔叔阿姨回芹南了？”
對麵顧惜似乎也想起來這事了：“對對，今天下午剛走，好像說明天回來。然後張嫂這幾天也請假，楚楚家就她一個人，我原本打算讓她今晚住咱們家來著，忘了跟你說了。”
“楚楚喝醉了，一個人在家肯定不行。”顧惜思索著，給他建議，“要不然你再辛苦一下，帶她去咱們家？”
顧秦掃了眼沙發上的穆楚，她這會兒應該不太舒服，眉頭一直皺著。
他歎了口氣：“不折騰了，你回家跟爸媽說一聲，我今晚在這兒看著她，反正明天叔叔阿姨不就回來了嗎。”
“哦，那也行。”
“早點回家，別瘋太晚。”
顧秦囑咐一句，掛斷通話，將沙發上的穆楚抱起，送她回房間。
將人放床上蓋好被子，他去廚房給她調蜂蜜水。
水剛煮上，手機裏，微信群彈出消息。
謝修文：【秦哥，告白成功沒有？我還等著給你慶祝呢。】
田衡：【你應該問他開始告白沒有，我怕他慫。】
顧秦唇角扯了下，回複：【醉了。】
謝修文：【？】
田衡：【？】
謝修文：【怎麽突然喝酒呢，你已經被拒絕了？（/衰）】
顧秦：【畢業聚會，她醉了。】
謝修文：【……】
謝修文：【那你豈不是很失望。】
田衡：【我覺得，他是鬆了一口氣。】
謝修文：【為什麽？】
田衡：【那你得問阿秦。】
顧秦收了手機，沒接腔。
田衡倒是挺了解他。
即便很久之前就盼著她畢業，盼著她高考。
但等這一天真的到來，說一句“我喜歡你”，其實很難。
在聚會上，他看著穆楚喝酒卻沒攔著，也是有私心在裏麵的。
他想著，她喝點酒興許還好說話一點。
沒想到，她倒是直接醉了。
這時，田衡直接打了微信電話過來。
他默了會兒，接聽。
那邊傳來田衡的笑：“今晚老謝過來找我說你要表白，我就知道成不了。”
顧秦：“……”
田衡：“以前吧，你可能顧慮的隻是她還沒成年，還要高考。現在呢，你得考慮她喜不喜歡你。兩情相悅，皆大歡喜，你單相思，還捅破了窗戶紙，那楚楚以後躲著你，你們倆連兄妹也做不成。”
顧秦臉色不太好：“你會讀心術？”
田衡坐在辦公桌前，盯著電腦上的跑著的程序，身體往後仰，歎了口氣：“我要不是因為這個，早跟謝詩萱表白了，還用拖到現在？”
顧秦倚在廚房的琉璃台上，輕嗤：“但事實證明，你一拖再拖，謝詩萱交了個男朋友，最後還因為接受她爸的資助出國，把她甩了。”
“……”
田衡沉默幾秒，避開自己的事，“那你什麽打算？”
顧秦自嘲一笑，如實說：“今晚上看到她的時候，確實退縮了，所以看著她喝了兩杯酒，也沒攔著。”
停頓幾秒，他又道：“但仔細想想，拖著更不是辦法，畢竟，她還有別人追。”
他想到了今晚上沈燁的告白，目色沉了分。
水開了，顧秦將手機放外音裝進口袋，一邊調著蜂蜜，一邊說：“總之，我不會像你那麽猶豫，瞻前顧後的，最後眼睜睜看著喜歡的人跟別人卿卿我我。”
田衡：“……”
“而且。”顧秦沉吟著，“萬一她就是喜歡我呢？”
她想到除夕夜那晚，穆楚提起蘇薔薇時有點過激的反應，以及後來解除誤會，她送給他的那條圍巾。
他當時是有所察覺的，隻是她快要高考，不敢細問。
“總之，長痛不如短痛。”顧秦頓了頓，似乎下定決心一般，“明天她酒醒之後，我就跟她談談。”
“行。”田衡苦笑一聲，“你要能這麽想，我支持你。”
顧秦難得操心他兩句：“你也別這麽拖著，難道跟她耗一輩子？”
田衡沒應腔，顧秦也不多說：“掛了。”
捧著蜂蜜水去她房間時，她不安分地蹬開了被子。
她今晚聚會穿的T恤搭牛仔短褲，這會兒背對著門的方向，露出大半截修長白皙的腿，燈光流瀉下來，更顯肌膚細嫩，映得像一塊美玉。
顧秦過去將水放在床頭，扶她起來，穆楚順勢靠在他懷裏，半睜開眼看了他一會兒，呢喃著自語：“哥哥？我是不是做夢了？”
幫她把散亂的頭發夾在耳後，顧秦柔聲道：“你醉了，來喝點水再睡。”
穆楚這會兒確實有點口幹，見他遞了水過來，捧著喝了半杯。
抽紙巾幫她拭去唇角的水漬，顧秦重新扶她躺下，把被子蓋好。
他關了床頭燈，正要出去，食指被她攥住。
“怎麽了？”顧秦把燈打開，看著她。
穆楚扯著他也不說話，好半天，才舉著手給他看：“哥哥，我指甲長了，該剪了。”
小時候穆楚喜歡黏著他，有時候看她指甲長了，會主動幫她修剪。
漸漸地，她養成了習慣，指甲一長就伸著手找他。
後來長大了，倒是沒再找過他。
這會兒看著她伸過來的手，顧秦恍惚了一下，拿起來看看：“不長，這不是挺好的嗎？”
見她眉頭皺起來，他立馬妥協：“好好好，你等著，給你剪。”
他去給她找指甲剪，在書桌前翻了翻，回頭問她：“在哪兒呢？”
穆楚茫然地坐在床上，半晌後，似乎想起來了：“書櫃裏的小收納盒。”
顧秦聞聲打開書櫃，從一個小收納盒裏找到指甲剪，要關櫃門的時候，瞥見最裏麵角落裏有個上鎖的箱子。
他笑了聲：“裏麵箱子裏什麽東西，還上鎖？有秘密啊？”
穆楚聽完擰眉思索了一會兒，撓撓頭發，忽然憶起：“哦，哥哥送我的禮物，我不喜歡，收起來了。”
顧秦本來以為是她的隱私，沒打算探究，聽她這麽說，他好奇了一下，把那箱子拿出來：“不喜歡你告訴我，我給你買喜歡的不就好了，怎麽還鎖起來？”
穆楚沒說話，她有點記不起來了。
顧秦看著那箱子，轉頭問她：“哥哥能打開看看嗎？”
穆楚盯著看了一會兒，不太確定地說著：“應該，可以吧。”
“鑰匙呢？”
“那我不知道。”她打了個哈欠，倒在床上，已經忘了剪指甲的事。
“……”
顧秦想起剛剛取指甲剪時，角落裏有一串略有些生鏽的小鑰匙，拿出來比對了一下，應該就是這個箱子的鑰匙。
他把箱子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扭動鑰匙，打開了。
不大的空間裏，整整齊齊放著很多東西。
有水晶球，畫板，水彩筆，毛絨玩具，仙女魔法棒……
不是他近幾年給她的禮物，應該是她小學初中那會兒的。
這些東西，她不喜歡嗎？
他明明記得，他以前送給她時很開心的。
又瞥見左邊貼近箱壁的地方，摞著厚厚一打白色A4紙，最上麵那張是空白的。
？？
這些A4 紙應該不是他送給她的禮物吧，為什麽也放在這兒？
他隨手拿起上麵那張看了看，確實隻是一張白紙，什麽也沒有。
還沒來得及疑惑，他的視線落在第二張紙上，身形頓住。
白色的紙張上，密密麻麻，重複寫滿了六個字：我不喜歡顧秦！
他瞳孔驀地收緊，呼吸停了下來，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令他不可思議的念頭，下意識去看床上的女孩。
她似乎睡著了，寂靜的房間裏，能聽到她平穩又輕淺的呼吸聲。
顧秦深吸一口氣，緩緩揭開第二張紙，一樣寫滿了這幾個字。
第三張、第四張、第五張……
整整一摞的草稿紙，全部都是這些字。
從字體來看，不是一朝一夕寫出來的。
最後一張紙隻寫了一半，最後一句話，跟前麵的不一樣。
她寫的是：顧秦，我真的不喜歡你了。
他看著這些東西，心口的地方莫名被扯痛了一下，像被什麽狠狠的碾壓過，喘不過氣來。
隨後，視線移向壓在最下麵的一個粉色日記本。
理智告訴他，不應該去窺探她的隱私。
但“我不喜歡顧秦”這六個字，就像是一種指引。
他隱約已經有了答案，卻仍需要找什麽來證明。
情感上的巨大衝擊。
讓他對日記本上的內容，充滿了好奇。
甚至忐忑不安。
最後，他聽從自己的內心，緩緩伸手過去，拿起那個日記本。
上麵有密碼鎖。
他輸入穆楚的生日，沒打開。
掃過那些草稿紙上的六個字，他沉默須臾。
顫抖著，輸了自己的生日進去。
日記本，開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隨機發50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