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能賣的壽衣

  我叫李司晨，父母死的早，自幼和爺爺相依為命。


  爺爺在村口開了一家壽衣店，店裡的壽衣全是爺爺親手做的，一針一線，乃見功底。


  每年的三月初七、六月初三、九月初八，爺爺都會雷打不動的離開一段時間。或三五天，或七八天，他說是進城進貨去了。


  離開之前，他總會不厭其煩的叮囑我：他不在的期間，有一種人的壽衣，打死都不能做。


  穿大紅衣服的人，在天黑之後進店的對決不能做！


  這是爺爺的老規矩，打我記事兒起，爺爺便如此叮囑我。


  小時候不懂，我總拉著爺爺問為什麼。


  爺爺每次都敷衍了事，他告訴我，紅白喜事相衝，穿著紅衣服大晚上的進壽衣店，晦氣上門。


  理由牽強得過分，可每當我繼續追問時，便會迎來一頓暴揍。


  被打怕了，我便再也不多問一句。


  就這樣，二十多年過去了，今天正吃著早飯，爺爺突然眼白一翻，說自己要去城裡進貨。


  說完，連飯都沒吃完，收拾包袱匆匆離開了。


  這些年來，他從沒有突然離開過，我心裡湧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卻也無計可施。


  爺爺走的當晚，生意就來了。


  晚上十一點左右，我正準備睡覺的時候，店門忽然被敲響。


  打開門一看，就看見一個和我年紀相仿，長發飄飄，臉色有些蒼白的女孩站在門外。


  她全身上下都裹著黑布，只看見她的臉蛋，樣子有些急切。


  「老闆，我想買壽衣。」


  她口音不是我們這的，我也沒有見過她。


  我朝她身後看了看：「外地人？你一個人來買？」


  女孩哦了一聲后，說道：「是李三道讓我來買的。」


  當下我就愣了，李三道就是我爺爺。


  後來這女孩又說，我爺爺正在他家裡幫著忙，說她家的親人死的急，趕著穿壽衣，自己開車過來的，還朝自己身後指了指。


  確實有一輛車亮著大燈。


  我琢摸著，既然是她能說出我爺爺的名字，應該不會騙我，就讓她進來了，自己就去準備布料和針線。


  我問她要什麼尺寸，她撓撓頭，突然指著自己的身子說：「按照我身上的做吧。」


  我皺皺眉，活人和壽衣沾邊的話，太晦氣，從沒見過這樣的。


  見我遲疑，她連忙解釋說是自己的哥哥去世了，和她身材差不多，這才讓我少了些疑惑。


  時代在發展，早聽村裡孩子們說，城裡人不太講究老輩人的規矩了。我讓她稍等一下，回裡屋給爺爺打了個電話。


  電話雖然通了，可不等我開口，爺爺就說有事情自己看著辦，說他那邊有急事，之後就給我掛了，那邊我確實聽見了鬧哄哄的聲音。


  無奈，我已經讓人進來了，而且她也認識我爺爺，應該不會有假。


  說來真巧，家裡剩下的布料不多了，可按照那女孩的尺寸，剛好夠做一套的，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我打小就躺在針線盒邊上玩，針線活兒的手藝得的爺爺真傳，天還沒亮的時候，一套合身的壽衣就完成了。


  「做好了，你檢查下看行不行……」


  我左手拿起壽衣剛要遞給她，她的手猛地伸過來，嗖的一下，就把壽衣搶走了。


  那一刻，她的手指和我的手背有短暫的接觸，我像觸電一般，渾身哆嗦了一下。


  涼，冰涼刺骨，讓我全身都陷入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中。


  就在我愣神的瞬間，她往桌子上甩了一沓百元鈔票，扭頭就走。


  走到門口時，她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回眸一笑：「謝謝你，我會報答你的。」


  我剛想叫住她，她卻已然走了出去。


  村裡做壽衣，服務的對象都是四村八鄉的老百姓，價位很低。即便是最高檔的壽衣，也要不了這厚厚一沓子人民幣。


  爺爺一直教導我，不義之財不可取，多收人錢要退回。


  我追到門口，外面猛地起了一陣風，沙子吹入我的眼帘里。


  等我再睜開眼時，一眼便看到，那女孩身上的黑布被風吹落在地，她正附身下去，準備撿起。


  而她裡面的衣服，是一身古典的，大紅色的婚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