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燒信物
皇上被太子這一副積極認錯但死不悔改的模樣氣得臉色鐵青:“你看看這些折子!朕命你整頓吏部,不是讓你殺光吏部的官員!”
“父皇命兒臣整頓吏部,兒臣查出吏部不少官員結黨營私,貪腐成風,自然是要殺一儆百,敲山震虎。”
“殺一儆百?你都快把吏部的官員殺光了!你回京才多久,一個高家滅族也就罷了。如今吏部之中,吏部侍郎秋後斬首,吏部尚書和主簿都還在天牢裏壓著,沒被罷官的也在家中惶惶不可終日。前幾日還聽說有人在家中自盡,幸好發現及時被久了。如今朕的案頭上隻有兩種折子,一種是彈劾你的,一種是請求辭官歸老的!”
“可那吏部侍郎每逢科考便利用職權之便從剛取仕的舉子之中牟利,送了銀兩的,便安排好的去處,沒有送銀兩的就給個閑職。長此以往,豈不是要損了黎國根基?吏部尚書與他蛇鼠一窩,此事都是由他來辦,得了錢財,六成孝敬給了吏部尚書。這兩人若是不處置,難不成還留著他們禍害朝政麽?”
“那也不能如此莽撞。水至清則無魚,需循序漸進。更何況,吏部尚書是許貴妃的胞弟,也算是皇親——”
“前朝後宮原就不該牽扯過深,以後宮牽製朝堂根本不可取。父皇難不成要因為一個貴妃而眼睜睜看著朝綱混亂麽?”
“住口!朕要你教授為君之道?!”皇上猛地一拍桌子,“來人,將太子拖下去,杖責五十!”
一旁的大太監強公公立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皇上不可啊,五十杖打下去,人可就沒了。”
“打就打,軍中的棍子兒臣又不是沒挨過。就怕這些個奴才沒有力氣!”
強公公連忙磕頭:“可使不得,太子殿下,您就別火上澆油了,服個軟吧。”
“口服心不服也無用。”
皇上一把將桌上的茶盞拂到地上:“拖下去!”
太子起身,一甩衣袍:“兒臣自己走。”
待人走後,皇上喚過強公公,臉色極差:“知道點輕重,讓他吃點苦頭就行。”
“奴才明白。”
太子這挨了好一通打,愣是一聲沒吭,打完自己走回去了。皇上又氣又惱:“你說他這脾性,到底是像誰?”
“奴才瞧著,像先帝爺。”
皇上頓了頓:“也是先帝當初將他養在身邊,慣壞了。先帝那是打江山養成的性子,可守成之君怎可如此暴虐?別的不說,就他這婚事,朕每每同朝臣提起,他們都跟朕要吃了他們似的。都不敢把女兒嫁過來。”
“皇上言重了,奴才最近聽說了件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兒?”皇上呷了口茶,順了順氣,“說來聽聽。”
“聽說太子最近總是扮成侍衛,哄騙那位蘇家小姐呢。”
“就是太子上次偷摸著讓國師合八字的那個蘇亦行?”
“正是。”
“你是親自接她過來的,那蘇家小姐品性如何?”
強公公想到了麻辣兔頭,不由得咽了口口水:“那位蘇家小姐在三川州出了名的心善,又是那兒的第一美人,模樣自然也是標致。就是.……”
“就是什麽?別吞吞吐吐的。”
“似乎也不大情願選秀女。”
皇上歎了口氣:“你說說看,就他這脾性,當得起一句人憎狗嫌。”
“倒也不是因為太子爺的名聲,聽蘇姑娘說,是不願意離開家中父母,不想遠嫁。”
皇上略一思忖:“那好辦,讓她爹入朝為官便可。”
“陛下可還記得她爹是何人?”
“何人?”
“蘇鴻信。”
聽到這個名字,皇上一頓,忽然眉眼舒展:“是了是了,朕親下的聖旨。改日你去安排一下,朕要親自見見這蘇鴻信的女兒。”
“喏。”
——
太子挨了好一頓打,這事兒整個皇宮都傳遍了。含涼殿的秀女們自然也都聽說了。
夏青青吃著蜜餞咋舌道:“聽說打了五十大板,太子爺也是個倔脾氣,一聲不吭的。”
郡主包好了治風寒的藥遞給了蘇亦行:“該!誰讓他欺負我們行兒。”
蘇亦行忙輕聲道:“郡主慎言。”
鍾艾將藥放在蘇亦行手裏,“你也懂些醫理,這藥該怎麽服用自己應該知曉吧?”
蘇亦行點了點頭。
她又伸手覆在她額上:“是有些燙,前兩日我就見你臉總是紅紅的,還想著是不是著涼了。你若是真生了病,還是請太醫來瞧瞧。”
“郡主醫術高明,我自己瞧著也隻是風寒,不礙事的。”
“那就好。”
夏青青捧著蜜餞過來,抓了一把塞進蘇亦行的手裏,擠在她身旁:“你都不知道,咱們這位太子爺也是個有骨氣的。皇上要打他板子,他還頂撞皇上,嫌打得不夠狠。這會兒還在承德殿裏趴著起不來呢。”她幸災樂禍道。
尚青雲瞥了她一眼:“你如此喜形於色,不怕太子瞧見剁了你喂馬?”
夏青青縮了縮脖子,幹笑道:“我……我也不怕他。我們家是武將世家,打起來還指不定誰能贏呢。”
郡主咋舌道:“那你可就小瞧太子哥哥了,他小時候於騎射武藝上就一騎絕塵。上了戰場更是勇武異常,聽說是取上將首級猶如入探囊取物。”
尚青雲也有意打壓夏青青的氣焰,應和道:“而且咱們這位太子爺,冷麵無情。前幾日剛斬了個吏部侍郎,連大理寺和刑部都沒過審就斬了。聽說當時那血濺得滿地都是,我看就是夏妹妹你,怕也不敢如此行事吧?”
尚青雲和郡主正聯手嚇唬夏青青,忽然意識到不對,再去看蘇亦行,已經是一臉驚恐,身子也有些顫抖。
兩人趕忙調轉了話風,郡主笑道:“其實也都怪那吏部侍郎多行不義,收受賄賂,結黨營私,原本就是當斬的。太子哥哥也隻是動手急躁了一些,並非嗜殺成性。”
這此地無銀更是嚇得蘇亦行小臉慘白。
“是啊,我聽說太子麵貌生得俊秀,比國師還要好看上幾分呢。郡主自小與太子青梅竹馬,必然是最知曉的。”
郡主頷首:“當然了,太子哥哥別的不說,相貌可是一等一的。隻是青梅竹馬,也說不上,沾親帶故見過幾麵罷了。”
夏青青哼哼了一聲:“青梅竹馬情分可不淺,說不準太子殿下念舊情,選了郡主當太子妃呢。”
“那夏將軍也是軍功卓著,太子殿下是從戰場上下來的,想必更喜歡勇武的女子。”郡主不甘示弱針鋒相對。
尚青雲咳嗽了一聲,兩人回過神來,又一左一右抓著蘇亦行的手:“不過我們覺得,還是行兒這人比花嬌,更能討人喜歡。”
夏青青點頭:“可恨我不是個男子,我要是男子,我就把行兒娶回家!”她轉過頭看著蘇亦行,“我若是男子,你可願意嫁我?”
蘇亦行眨巴著眼睛看著她:“可你是女子啊.……”
“我是說假如。”
“這怎麽假如……”
“就說你願不願意!”
“我……我不願意……”
“那你不願意嫁我,你願意嫁給我們之中的誰?”
夏青青直勾勾地瞧著她,郡主也不由得在意了起來,尚青雲倒是沉穩,卻也提起了耳朵。蘇亦行瞧了一眼,指了指尚青雲:“我喜歡青雲姐姐那樣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
尚青雲嘴角浮起一絲笑意,繼續看她的書。夏青青哼哼了一聲:“小白眼狼,虧我待你這麽好。”說著轉身離去。
郡主也有些不悅,自顧自抓藥去了。
傍晚,她們學宮規回來,蘇亦行落後了一步,來到了小廚房之中。這裏沒了人,但爐火還沒滅,於是她又燒了起來,煎好了藥等著。
蘇亦行守著爐子,不自覺地打起了盹。
忽然,她感覺屋內有人,一睜眼,三郎正俯身瞧著她:“學宮規是不是很累?這一會兒的功夫都要打盹。”
他湊得太近,蘇亦行不由得紅了臉:“你……你怎麽來也沒有聲音。”
“見你睡著,不忍心叫醒你。”
“來了多久了?”
“一盞茶的功夫吧。”
“那……那你就這麽瞧著我?”
“嗯。瞧著你好看,心中歡喜,便多瞧了一會兒。”
蘇亦行取了塊布隔著,端起了那紫砂壺。又扶著三郎坐下,他雖是笑著落座的,可坐下的時候神色有些怪異。
她一轉身,太子立刻齜牙咧嘴,虛站了起來。
蘇亦行將藥倒進碗裏,仔仔細細吹涼一些,這才轉過身。三郎立刻坐實,麵上還帶著笑意,手已經攥得死死的。
“昨日見你病著,又不肯喝藥,今日我特意從郡主那兒抓了些藥來。這藥喝下去治風寒是極好的,而且也不會太苦。你嚐嚐看。”
三郎捧起來喝了一口:“你親手熬的藥,自然是甜的。”說完眉頭也不皺,咕咚咚喝光。
蘇亦行又塞了一個紙包給他。
“是什麽?”三郎說著打開來,竟然是一些糖果。他嗤笑道:“這都是哄小孩兒的,你莫不是拿我當三歲小童?”
“可是藥總是苦的,吃些糖苦味輕一些。”她捏起一顆放入了他口中。
他似是故意一般咬住了她的指尖,蘇亦行慌忙抽回了手。她自袖中取出了那湯婆子,遞給了他:“這是那日裏留下的,我洗幹淨了,又灌了熱水,還給你。”
“春日裏還有些寒涼,你拿著用。”
蘇亦行搖了搖頭,放進了他手裏。又輕聲道:“那帕子你帶來了嗎?”
“帶著呢。”三郎忙不迭自懷中取出來遞給了她。
蘇亦行看著那帕子,眼眶微紅:“這帕子上刺繡的針法是我們青木府獨有的,旁人一看便知是我繡的。”
太子嘴角浮起了笑意,他問過宮裏的繡娘,這手法確實是獨特,旁人學不會,自然也是他的獨一份。
蘇亦行抿了抿唇,忽然將那帕子丟進了火爐裏。
三郎急了,伸手去搶,卻被蘇亦行握住了手腕。可她哪裏阻攔得了,被他帶著靠近了火爐。飛濺的火星燙了一下她的手,她吃痛地叫了一聲。
三郎連忙攏住了她的手,白1嫩的手上被燙了一個小小的紅點,他半是心疼半是不解:“好好的你怎麽突然要燒那帕子?”
“我怕你誤會。”
他身子一僵,抬起頭來瞧著她:“誤會什麽?”
“誤會我對你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