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繁華之地，隔閡之地
在來到洛斯特之前，陳昊對‘劍與魔法’世界人類聚居地的印象，還停留在動漫遊戲或影視類作品中常常表現的那樣：
中世紀西歐風格，居住人數不一、但最多不超過五位數的城市；缺乏規劃、管理、維護，基礎設施尤其是衛生相關幾乎沒有，平民甚至當街傾倒排泄物，讓居住區就像個垃圾場；森嚴的等級令每個居住區涇渭分明，貴族專斷跋扈隨處可見，底層隻能戰戰兢兢度日；即便外有城牆內有城堡還設置了城衛隊，可治安隻能用‘糟糕’形容，尤其是底層聚集的貧民窟，暴力犯罪層出不窮，完全處於無法的混亂中。
諾威薩的見聞，已經部分改變了少年的認知，而穿過大門進入城內，才導致了偏見的消失。
地上是平整的大塊石磚，路邊是排水的小溝渠；持械著甲的衛兵雖做不到溫良恭儉讓，但也沒趾高氣揚，隨處可見的他們維持著秩序，麵對谘詢請求等基本上也會禮貌回應；從近在咫尺到道路盡頭，放眼所及沒有一棟建築低於三層，陽光照射下，黑岩構築的外牆閃閃發亮，令陳昊不禁想起當年參觀故宮時看到的琉璃瓦。
商鋪裏的貨品更加豐富，南來北往的人也各有各樣：穿著稀奇古怪、一看就是從事特殊‘行業’的冒險者；體型不一、裝束也各具千秋的女傭或仆役；盔甲更精良、武器更鋒利的衛兵；身穿華服，但明顯地位不高的商賈；盡管多數低調、但隱隱透著高傲的貴族；甚至陳昊還看到了自己的同行——其中一位用兜帽遮住臉的，甚至主動對少年頷首致意。
單從表現出的情況看，這座城市在繁榮與文明程度上，已經和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中型城市旗鼓相當了。
連被網絡訊息時代轟炸過的陳昊都嘖嘖稱奇，其餘小夥伴的表現隻會更誇張：忌憚自己被認出，素來豪邁的野蠻人罕見地掀起兜帽遮住臉，同時小心避開街頭巷尾執法者們的視線；從未離開諾威薩領的紅發少女好似劉姥姥進大觀園，左顧右盼隻恨自己眼睛不夠用；一向人來瘋的‘傻逼’更是如魚得水，嘎喔嘎喔高聲叫喚，時不時就想往兩邊的店鋪或行人處躥，要不是安妮早有預防拽緊韁繩，它此刻早就跑沒影了。
路上的耽擱，讓陳昊等人抵達時，秋收祭已然開始：兩側建築臨街的一麵，懸掛有寫滿歌功頌德祝詞的橫幅；街道兩邊也插著彩旗，魔仆與小醜聚集在路口，用戲法與逗趣努力製造歡聲笑語，吸引著人們駐足圍觀；身穿白袍的教會人士隨處可見，有騎士跟隨的他們慷慨激昂發表著演講，時不時引得傾聽者們振臂高呼。
看起來就是個熱鬧的慶典，但陳昊細細觀察，很快發現了違和感：不管是在挑選首飾的買家，還是觀看小醜表演捧腹大笑的觀眾，甚至是執勤的衛兵，都涇渭分明化作倆個群體——
人類，與矮人。
人類賣東西，矮人不去光顧；矮人在布道，人類就徑直走過去；甚至每個路口都設置對等數量的矮人和人類衛兵，仿佛陌生人般各幹各的。盡管有特例，但陳昊放眼望去，發現大多數人的表現符合這一情況。
有點像曆史上的有色人種歧視，看樣子石磨村當初人類對矮人的冷漠並非個別現象。默默把結論記下，陳昊拍了拍前座少女的肩膀，把她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待會可以看個夠，現在先去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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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規定，在大城市的魔法協會分部，都有設置相對獨立、隻招待法師與追隨者的旅館，以接待出於各種目的前來的外地法師。考慮到人生地不熟，為了向羅德匯報兼圖省事，陳昊選擇直接拜訪協會分部。
但現在，他十分懷疑魔法這會這麽做的初衷，是為了宰客。
“不好意思，我好像聽錯了。”用手摳了摳耳洞，少年麵帶笑容彎下腰，上半身前傾靠在櫃台上。“你剛才說，三等客房一天多少來著？”
“一枚金幣。”明顯看出對方是怒極反笑，坐在櫃台的女性卻未有任何神情變化，連語氣都保持平淡。“一天，一枚金幣。”
慢慢直起腰，陳昊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你們客房裏……附送很漂亮的女人嗎？可以為所欲為的那種。”
“沒有。”
“那…是不是裝飾非常華麗？比如地上鋪黃金，牆上鑲鑽石之類的。”
“也沒有。”
“那為什麽這麽貴，我的錢可不是大風刮來的！！”回憶起兩天前眾人圍追堵截，辛苦小半天才逮住的通緝犯隻換了一枚金幣，如今存款才六枚金幣的陳昊用力拍著桌麵，強忍住把獸骨法杖砸在對方臉上的衝動。“你最好給我個理由，否則我可不會顧忌你是女人——”
似乎早就習慣了此類情況出現，抬手阻止了身邊麵露不悅之色的魔法學徒，同樣穿著法師袍的女性從櫃台下取出一張紙，默默將其遞給了陳昊。“自己看。”
看就看！心疼著自己剛剛豐滿的錢包，陳昊沒好氣地攤開紙張，一目十行瀏覽了一遍。臉上憤怒逐漸消失，換上苦澀的少年從頭又細讀了一回，這才無奈地甩了甩手中的紙。“房間有這麽暢銷？”
“離商業街與拍賣行倆個街區，去看比武大會隻需要步行十五分鍾，到圖書館與魔法學院更是不到一公裏……”如數家珍點出旅館的便利，女性稍稍頓了頓，隨即攤開雙手表示愛莫能助。“每年秋收祭期間，我們都會漲價一倍。但今年投宿的人實在太多，四等以下房間十天前就客滿了。”
“她說的不是謊話。”似乎很喜歡落井下石看陳昊難看，正四下張望的希斯也適時補了一刀。“牆上懸掛有漲價通知，下麵還有諾森格蘭德財政部與魔法協會的蓋章，落款時間是二十二天前……”
“我知道！”心煩意亂撓著頭發，陳昊隻覺得格外蛋疼。按照之前安妮打探的消息，因為許多人慕名而來觀看或參加比武大會，麵向普通人與冒險者的旅館，十有八九已經沒了空房間。
假如陳昊不願住這，那他就隻能在睡大街、去上層區找個好心人收留、隨便找個不那麽安全或衛生的旅館落腳三個方案裏，挑一個接受度較高的執行。
看出麵前之人囊中羞澀，掛著學徒胸牌的女性眼珠一轉，意味深長把手伸向櫃麵下的抽屜。“陳昊大師，檔案說你來自加西亞王國，從小在那長大，對吧？”
不懂對方幹嘛查戶口，陳昊眯起雙眼警惕地點了點頭。“怎麽，你該不會想告訴我，有額外的房間留給外國人吧。”
“不。”紅唇間吐出一個字，年齡目測快三十的女性又取出一張紙，不慌不忙遞給陳昊。
“就是想問問，你介不介意和一個矮人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