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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自作孽不可活

  於是,這封家書耽誤著,耽誤著便已經是到了這裏三個月以後的事情了。


  再次提筆,白錦繡隻不過是寥寥數筆,寫下的也不過是一切安好,切勿擔心一類的尋常家話,就連貫名和具款處,白錦繡都寫的是林曦。


  寫好了信以後,連同她做的沉香折扇,白錦繡一並交給了鮑大,讓他在這兩日去山海關托鏢局帶到會郡即可。


  想是,即便那些牽掛的話她雖是未說,父親也會知道她的心思的。


  返轉回身,白錦繡才要進屋,忽聽身後有人叫了一聲。


  “林公子,倒是悠閑啊。”


  轉回頭,赫然見到了的是一身從四品保義郎官衣的田乘風。


  頭戴著黑色嵌金的四梁觀的官帽,身上穿著的是欽賜的一身金色飛魚服官袍。


  這種官袍前胸,兩袖處俱皆繡有江崖飛魚,即得飛魚服之稱。而所謂飛魚紋,是因為圖案形似龍蟒而又加魚鰭魚尾。腰間是一條掐金絲流雲紋的墨帶,腰間的右側掛著一把寬背直脊繡春刀,看起來煞是一副威風八麵的氣勢。


  看清楚來人,雙手微攏,右手罩在左手之上,僅是做了個樣子,白錦繡虛應了一聲,並沒有顯得有多少熱情的道。


  “田大人,好久不見。”


  白錦繡暗了暗眼裏的目光,見田乘風麵色很沉,便知道他肯定是有事而來,隨即略略的側了個身,又道。


  “裏麵說話吧。”


  白錦繡此時又注意到田乘風後麵的帶著的十幾個禦林軍的侍衛,已經站到了自己家的門口,甚是招搖的樣子,即使現在已經招來了有些路人探頭向裏麵瞧了過來,白錦繡也沒有理會,隻是在前麵引著田乘風到了後院的正房。


  鮑大的妻子端上來茶以後,白錦繡對她說道。


  “你們都到前院去忙吧,我和田大人有話要說。”


  總是要圖個清淨,無論這個田乘風來意如何,白錦繡都知道對她處來說,肯定都不是什麽好事。


  提起粗胎的茶壺,白錦繡倒了杯茶給田乘風以後,便沒再抬頭看他。隻是慢研細磨般的給自己也續上了茶水,放下壺以後,白錦繡又端起茶杯,也不讓田乘風,自己聞了聞茶水的香氣,細細的品研著味道,眼神裏透著淡淡的安寧的情緒,左右全若無人一般。


  田乘風端詳了白錦繡一會兒,又見這個房間裏所有的擺設不過是一些粗製的東西,件件都不怎麽樣,便道。


  “以前看著林公子是個極細致風雅的人物,怎麽如此陋室也能讓你這般悠然愜意?”


  “且不聞清心寡欲嗎?”


  白錦繡淡淡的笑著,抬眼看向田乘風,也不問他所為何來,反正這樣的大張著聲勢,田乘風勢必是要說的,而且,這事情一定不會簡單,又必是牽扯到了景王孫恪。


  因為田乘風辦不了了,棘手了,又勢必要了了那樁差事,所以才找到了自己,除此以外,白錦繡不做他想,雖然保義郎的官位在京城裏並不大,卻是天子近臣,哪裏需要千裏迢迢的來尋她做答。


  如此的猜下去,白錦繡的心裏已經有了三分的了然,緩緩的道。


  “我要的便是這樣的日子,清淨,自由。”


  “錦衣華服不好嗎?”


  田乘風先前應為應允過阮非墨,又兼著上次的事情,所以,自然是不會向景王孫恪透出什麽消息。


  而且上次他應了阮非墨的事情,卻因為他才回到京城還未等向聖上開口,那道聖旨早已經下到了曲家,田乘風甚是為難,此時阮非墨還在山海關養病,隻能寫了封信將前後事由一並告知。


  阮非墨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起程往永樂城返的時候,本來已經好了十之八九的病,卻因為這個消息,又沉了些。


  阮非墨也並沒有把消息告訴白錦繡,個中緣由更是不足為外人道。


  田乘風這邊隻是現在他手裏的差事已經砸了,能想的辦法他都已經想過了,可是,所有的人都未能讓景王改變了心意,皇上又拘著手足的情份不好再對景王加以申斥,便把這個棘手的差事丟與了他。


  白錦繡仍不知道皇封的事情,隻是聽著田乘風話裏的意思,隨口即答道。


  “好處是有,但是得了這些好處也便是要受了更多的約束,這便是田大人幾次想要讓崔大哥過去幫你,他不肯去的緣由了。所以,我總覺得這人各自有各自的活法。”


  田乘風想要告訴白錦繡,可是,又覺得白錦繡心意決然無悔的樣子,便試探著的問道。


  “你不後悔?”


  白錦繡略笑了笑,這時她才放了手裏的杯子,情緒淡然的又看了一眼田乘風,道。


  “田大人為什麽要認為林某會後悔,我的窗前是一望無際的藍天,腳下踩著的是隨時由我來去的土地,手裏拿著的是自己想要怎麽便怎麽著的日子,我何悔之由,想來田大人終是不能領會這份自由的灑脫和暢快啊。”


  白錦繡也並不著急問,兩個人這邊渾然沒有邊際的應答著。


  即使是田乘風不說話了,白錦繡自是悠然自得的坐著。兩個人就這樣偶爾的提一句話,然後便再各自不語著,直到了已經過了中午的時候,田乘風見白錦繡對景王似是真的沒有任何的留戀,他怎麽說,白錦繡都是一副極其淡然的模樣,這才不得不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盤托出。


  “我是想請林公子幫忙的,有一件事情現下除了林公子,旁人再無法子了。”


  白錦繡又是淺淺的笑了笑,搪塞了一句。


  “噢,我怎麽不知道自己有這麽大的神通。”


  田乘風咬了咬牙,忍著白錦繡話裏的輕慢,極快的說道。


  “完顏東興日前被你和阮大人放了以後,在回契丹部落的路上被景王的快騎給抓了回來,現在就關在山海關的監獄裏,景王已經下了決心,到了開春便要處決他了。”


  “他是怎麽招惹到了景王的?”


  白錦繡十分了解孫恪的性子,若不是這個完顏東興把孫恪招惹的狠了,孫恪不可能這樣對一個在他的眼裏小小的契丹首領窮追不舍。所以,即便是孫恪想要抓住完顏東興,也必是有個由頭的。


  田乘風頓了頓,在對白錦繡又是一番察言觀色後,才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完顏東興知道景王一路追來,便讓自己的手下死士設了埋伏。”


  聽完,白錦繡便冷笑,道。


  “這便是一報還一報了,那完顏東興合是命該送在孫恪的手裏,他也怨不得旁人,所以自作孽不可活。”


  以他一個十歲的毛孩子敢去招惹手握雄兵百萬的孫恪,白錦繡不得不佩服這個小毛孩子的膽子太肥了。


  而且,這些政治上的事情,白錦繡從來都不去想,也不想再參與進去,二年前的一時衝動,讓她差一點丟了性命,白錦繡已經長了教訓。


  田乘風幾度被白錦繡話裏的刺給添埋得沒了話說。可是,刀已經架到他的脖子上了,這件差事他若辦不下來,倒黴的不止他一個人,牽連甚重,而且,皇上的意思是真的不想起兵戈之事了,若是此事他辦不成,那他的前程便也斷送了,所以,這時候,隻能俯首作態,小心謹慎的回白錦繡的話,謙聲說道。


  “完顏東興不能死,皇上不想再起兵事,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把完顏東興救出來。”


  白錦繡又是冷笑,真當她是救苦救難的聖母了,雖然她是有些同情心,但是還沒有慈悲到把自己添進去翹辮子的地步。而且,白錦繡實在不想和孫恪再有任何的交集了,便麵露不耐的對田乘風,道。


  “田大人也太看得起林某了,我一介布衣哪裏能劫得了景王的大牢,便是我不要腦袋,也不是這個死法。”


  田乘風已經是沒了其它的辦法,這時見白錦繡半點沒有動色的意思,便開口允諾,道。


  “我會保你平安。”


  “是嗎?”


  白錦繡哪裏會如此輕易的便信了他的話,搖了搖頭道。


  “景王要砍那個完顏東興的頭,便砍了吧,契丹自然是又會選出來的契丹王,到時候再談不就是了,田大人何須如此緊張呢。”


  田乘風見說不動白錦繡,擱在桌案上的手,這時已經握成了拳。


  “如果契丹再起戰事,那便是又一場的生靈塗炭,林公子忍心看嗎?”


  白錦繡不動聲色的仰起了臉,麵上平靜,一副不慍不火的模樣,嘴裏更是拖著極長的調子,成心堵著田乘風嘴裏的話,道。


  “天地不仁,才以萬物為芻狗,以當今聖上的仁德,林某相信聖上會體恤百姓。”


  白錦繡和田乘風兩個人這樣的談不到一處,於是便在這樣的僵持下過了幾日。


  田乘風持著自己的官威,把白錦繡的住處的前後左右幾間的院子的人家都趕了出去,亂哄哄的一日以後,他便帶著一眾的錦衣衛住了下來。


  隻是,田乘風這樣的折騰下,才不過半日,白錦繡便徹底算是出了名,直接的後果便是無人再敢賣什麽東西給鮑大的媳婦。而且田乘風這般的折騰,無論事情成或者是不成,都明顯讓白錦繡在這裏再也住不下去了的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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