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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我什麽也不敢想

  “皇上午時要見我,我不清楚是什麽事情,想找你說說話。”


  “嗯,我知道,定在了苦禪寺。”


  身為孫昭的侍衛長,自然是了解孫昭的行蹤。


  “你是怎麽想的?”


  “不知道,有景王在,我什麽也不敢想。”


  白錦繡言語裏有些歎氣的意思,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得償所願,隻是早上的時候和孫恪鬧得那麽僵,隻怕下午的時候連話都不好說了。


  “皇上自是有他的打算,你隻需要做你該做的事情,其它的我想也隻有你自己才知道,以後要怎麽辦,旁人幫不上你任何。朝中現在有主戰的,也有主和的,俱都有自己的一套說辭,就看今天下午,你的說辭是不是能定了皇上的君心。”


  白錦繡並未點頭,也沒有搖頭,眼裏定定的看著眼前仍在操練著的熱血男兒許久,才不發一言的轉身離去。


  孫昭是位明君,便是現在無人能夠說出來百年以後的事情,以白錦繡兩世為人的經曆,她也知道,眼前這個身著玄衣玉帶的君王是位明君。


  屈身跪下,口中鎮定的說道。


  “契丹使臣林曦見過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見過景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眼見著孫昭便服之下像是極其平和的麵色,透著無上的威儀之色。


  隱約間,白錦繡仍是看到了曾經在孫昭眉心處一道皺痕,仍舊未嚐抹去。


  白錦繡心思才略轉了一下,想著又是什麽難住了這個君王的時候,已經又見孫昭眸中精光閃動,再看過來時,白錦繡屏息凝氣,隱約間竟是覺得無聲的威懾正在逼近著她。


  “田侍衛曾與朕說過你心思機敏,景王又說是你選了這間苦禪寺,你且說說為什麽要選擇這裏?”


  白錦繡此時還跪在山下的青磚地麵,略直了直腰背,緩聲言道。


  “皇上身份貴胄,四海樓雖說安靜些,但是終是市井之地,終不合適皇上,所以,臣下才說了此處與景王,一切都是景王定奪,臣下不敢擅專。”


  白錦繡把自己推了個幹淨,正說話的時候,苦禪寺的住寺無福大師已經緩步走到了他們的近前。


  淡呼佛號,也是躬身相迎。


  孫昭這時才讓白錦繡起了身。


  苦禪寺座落於永樂城的東南角,是依山而建的一座寺廟,廟宇極大,四十九處供奉著各路神仙的廟堂,僧舍三十間,僧人三百餘位之眾。


  便說是皇城第一寺,也是使得的。


  古籍上有注,先有苦禪寺,後有永樂城。


  進到禪堂,鬥大的一個佛字,遊龍畫鳳般的透著肆意之色。


  房間裏隻有兩個小童,尚不滿十歲,卻是一臉的沉靜,見有人進來,不慌不忙的轉過身,眉目安靜將手抬至在胸前,十指相合,慢念佛號。


  孫昭先四周的看了看,隻有古樸的原林的桌椅,除了正堂上高懸著的那福字畫以外,房間裏再沒有懸掛其它的東西。


  寺院的主持無福身著青衣,外披紅裟。年紀大致在四五十歲的樣子,體胎極胖,有些神似佛陀彌勒。


  “請在這裏稍坐,等後院準備好了後,再請三位貴客移步過去。”


  三個人俱都微微點頭,孫昭坐在主位,孫恪也坐了下來,白錦繡卻是沒有著急坐下,掃了幾眼這間樣式透著古樸禪房,當目光停在那福字畫上的時候,白錦繡略笑著對無福大師道。


  “無福大師,這字是您的書手?”


  “不是,這是一位地腳僧在小寺裏留下來的字跡,老訥也是徒有羨慕。”


  “噢,是嗎?”


  白錦繡略笑了笑,轉而又說道。


  “無福大師的這個法號可是真真的取得極妙,無福,我瞧大師非但是有福之相,而且是十分的有福。”


  “施主豈不聞,福兮,禍兮的道理。老衲自幼年起便吃素念經,卻是這一身的肉長在了身上,多少煩惱也自是因這一身肉而起,這豈又不是無福,是什麽?”


  “佛陀有雲,是故一切法,無不是空者,這一身皮肉在弟子眼中便是超脫長老的緣法,若是哪日長老得悟了,自是也如寫字之人般的肆意逍遙了。”


  苦禪大師已經是得道的高僧,白錦繡剛賣弄了這麽一句,苦禪大師,便接道。


  \"《菩薩地持經》中所說:“菩薩求法,當於何求?當於一切五明處求。”菩薩如此,老僧亦如是。\"

  “那我便不如高僧如此這般的通透了。”


  白錦繡隻是微微一笑,雙手闔在胸前,帶著敬意的又說道。


  “弟子隻知,佛陀教化萬物置於空無,卻未嚐想透了這一層,讓長老見笑了。”


  白錦繡對佛經並不熱衷,隻是翻過幾本經卷,佛教的道義有的其實與現代的哲學是相通的,有很多的地方都很有些哲學的道理,否則,也不過在泱泱幾千年裏,幾經磨難,仍舊信徒無數。


  這時候,外麵像是已經準備好了,有個青衣迎客僧走進來,略略的讓過以後,仍舊是孫昭先走了出去,孫恪跟在後麵,白錦繡坦然的也邁著步子出去。


  在她和孫恪對視的片刻,似乎見孫恪對她略帶笑意,白錦繡並不明白什麽意思,隻當自己沒有看到。


  待等到到了寺院的後山靜地,白錦繡放眼看去,竟是覺得自己,借著當今聖上孫昭的福份,今天竟是要做一次神仙了!


  隻見一塊凸出的懸崖之上,此時擺著一塊隨形的巨石。


  巨石的頂麵被打磨的極是光滑平整,上麵僅僅是擺布著一套紫砂的茶具。


  茶具之下,無有托盤,所有的茶具像是都隨手隨意的擱置在巨石之上。


  巨石之上的茶壺的樣式極盡簡單。


  方方正正的壺身,身側延展出一柄鬆枝般遒勁伸展的把手,配套的四隻茶盞也俱都是形態各異,並無有相通之處,旁邊放著一個也不知道是用什麽樹根剜去了中心而製成的茶桶,裏麵放著茶匙,茶簽,細夾,還有一隻用來洗茶用的茶筆。


  石桌的下麵有四隻半圓形的蒲墊,當真是以蒲草編成的,厚厚的鋪在地上。


  兩個小童就在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上,支起茶壺已經開始用鬆枝煮水。


  孫昭坐在右側手位,孫恪與他並坐,白錦繡哪裏敢與孫昭對坐,隻得求了求無福老和尚,自己忍了忍與孫恪對坐在一處。


  盤腿坐下了以後,白錦繡抬頭仰望了一下仍舊碧藍的天窗,再俯首下去,隻見在懸崖下有一方深潭,亦是碧波可見的樣子。


  主持無福親自布茶,與無福聊了兩句,白錦繡覺得這個和尚實在是有趣,便與無福聊起了茶道。


  兩個人聊天的時候,孫昭和孫恪都未說話,也沒有看白錦繡,反倒更是顯得平心寧心些。


  “你看,如此便成了。”


  “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呢,水入碗中,是與人飲的,最大的功用不過是解渴罷了,卻總是弄出這些玄虛來唬人,若是真的渴到了極處的時候,我想這山泉水才更合適些。”


  苦禪見白錦繡極是好學的樣子,又總是有奇怪的問題,並不以為意,笑著對白錦繡說道。


  “茶講究的修養心性,自是與飲水並不一樣,施主若是能細細的品清楚了其間的奧妙,那施主也便是當真的了悟了。”


  “了悟?”


  白錦繡問了一句,似笑非笑的這時候卻看向了孫恪,道。


  “了悟了以後,我是不是便可以出家與佛長伴?”


  苦禪了然的看了白錦繡一眼,道。


  “若是施主舍得,自然是可以。”


  白錦繡淡淡的笑著,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出家這種事情,隻不過今天事有機緣,拿來逗孫恪罷了。


  孫恪卻似乎並不以為意,淡淡的掃了白錦繡一眼,手持起茶杯,不動如山。


  苦禪又陪坐了片刻後,便借著由頭,退了出去。


  等苦禪方丈走了以後,白錦繡忽的麵色一緊,總覺得麵對著這兩個人實在不是什麽好事,斂了斂臉上的表情,索性照著苦禪方丈剛才教過的步驟擺弄起這套茶具。


  起初茶碗與茶壺有碰撞的聲音,泥沙之聲便入了耳邊,白錦繡在自己琢磨了一會兒以後,像是想得通透了,雖然手法還有些笨,倒是真的讓她都記住了剛才苦禪步茶的樣子。


  白錦繡隻有剩下的幾個茶杯在折騰,並沒有伸手去動孫恪與孫昭麵前的杯子。


  可就在白錦繡覺得自己似有所成的時候,孫恪抬了抬手,把自己麵前的杯子擺到了白錦繡的眼前,伸手拿過了白錦繡剛剛倒了水的茶杯,端起來,便淺抿了一口。


  白錦繡抬眼看孫恪,孫恪這時也掃了她一眼,隻不過孫恪的功夫和道行更高一些,仍舊麵不改色般的對著白錦繡,白錦繡略略的一笑,也不理會他,把其餘的茶杯裏的水都倒幹淨了,洗過了茶杯,自己又換了茶葉,倒了水以後,細細的磨著的樣子,沏了一杯,這才雙手端到孫昭的麵前。


  “皇上,試一下,看看我的手藝如何?”


  孫昭看了眼白錦繡,臉上也是聲色未動的模樣,伸手從白錦繡的手裏接過了茶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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