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這叫素手做羹湯
這個小廚房本是白錦繡為孫長德特意準備的，平日裏隻做一些軟濡之極的糕點之類。
縱使是這樣，這個小廚房裏一應的廚娘和器具也都是極齊全的。
白錦繡指了幾個看著幹淨利索的廚娘後，其餘的人等俱都被白錦繡趕了出去。
“王妃這是要做什麽？”
施嬤嬤看著白錦繡在小廚房裏抄著手轉了三圈，也不見王妃有什麽發話，便是一陣的頭皮發麻，不知道這個性子執拗的主子到底要做什麽。
“我這叫素手做羹湯，嬤嬤不是想讓我哄哄王爺嗎，我便試試吧。”
莫說是今世，便是前世，白錦繡也沒有怎麽下過廚房，而且這個時代沒有什麽電器一類的東西，白錦繡也不過是起了念頭，想要磨磨自己心底裏這些日子積鬱著的煩燥罷了。
“這~”
施嬤嬤頗有些為難，莫說是白錦繡現下的身份，便是隻是王府裏的夫人，但凡是半個主子的，哪兒有親手做飯的道理，可是，現下如今看著白錦繡的意思，倒是要真的親自動手。
“我記得前幾天吃過一種魚，通身無刺，尋來與我。另外再尋些酸菜和蝦仁以及青菜出來。”
白錦繡的話才落了不一會兒，就有四個手腳極利落的小丫頭，手捧著青瓷的五福捧壽的碟子送到了白錦繡的眼前。
“嗯，就是這些。”
白錦繡憑著自己記憶裏僅有的印象，吩咐廚娘如何收拾，又吩咐了廚娘和麵。
等到白錦繡自己褪了手上能褪掉的絞金絲的鳳鐲，剛要親自動手的時候，施嬤嬤嚇得根本顧不得在哪裏，撲的就跪到了地上。
“王妃，不可，求王妃賞老奴點臉麵。”
“賞你什麽臉麵？”
白錦繡麵色不改，將手上幾個金鐲子褪下去了以後，除了那隻摘不掉的玉鐲，頓覺手上輕省了不少，索性一並連頭上的幾個步搖也都摘了，交給小丫頭捧好。
施嬤嬤怕白錦繡犯拗，可是，白錦繡這時候偏就被施嬤嬤擾得越發的煩了。
索性揮了揮手，對兩個佇在門口的丫環道。
“把施嬤嬤帶出去，我現在這裏不用她伺候。”
施嬤嬤見自己勸不動，又見白錦繡橫了心思，嚇得又重重的磕著頭，這時候施嬤嬤才萬分的想念起白錦繡素日裏最是倚重的瑞雪過來。
瑞雪本來在聽了出事後，便向白錦繡說，過些日子再出嫁，白錦繡卻不答應。
像是景王府這樣的王府，若是待孫昭的事定了以後，隻怕有好一陣子不能見喜的，白錦繡便是橫了條心要把瑞雪嫁出去，這些日子竟是連瓊玉堂也不讓瑞雪輕易的進了。
施嬤嬤不好再勸，隻得就著勢趕緊的出去，還未等出了瓊玉堂，便拉著一個扶著她的小丫環，腳下生風的奔著瑞雪現下單獨住的一間小院子去了。
白錦繡淡淡的瞅了一眼，知道施嬤嬤這麽著急的肯定是去請救兵了，可是，她若是想要幹什麽，又哪裏有誰攔得住。
“搗些鮮薑。”
白錦繡吩咐了幾聲以後，廚房裏的廚娘雖然也被嚇得不輕，可是，到底是手腳利落的把餡料還有麵餅一並的準備好了。
\"就這樣吧，留不一個打下手，其它的都出去吧。這裏用不著你們。\"
白錦繡倒是還記得怎麽包餃子，在白家的時候，也也動過一次手，不過還沒等她擺弄明白就被白方冷著臉的讓餘嬤嬤和徐嬤嬤把她帶到書房裏，雖說沒有訓她，卻是冷了她一兩個時辰。
想著小時候的頑皮，白錦繡酸酸的笑了笑。
白方是真的疼惜她的，一個大男人親手把她帶大，雖然有夏姨娘伺候著，可是，在這個禮法森嚴，男權至上的古代，有這樣一個對她疼愛之極的父親，實在是她的幸運。
一邊想著，白錦繡一邊慢悠悠的琢磨著要怎麽才能把餃子包上，實在怨不是她不會，怎麽著也是生疏，接連著幾個麵皮都被她蹂躪得不成個樣子。
“哎！”
歎了口氣，白錦繡繼續自己琢磨著，被留下的廚娘不敢說話，頭低得不能再低，連個大氣也不敢喘的留著十二萬分的小心伺候著。
施嬤嬤到了瑞雪的近前已然是喘得說不出來話了，鬥大的汗一滴滴的啪嗒啪嗒的掉著。
瑞雪正在繡花，問了隨施嬤嬤的小丫頭後，簡單的攏了攏頭，披了個比甲，就趕緊往瓊玉堂的方向趕。
到了瓊玉堂的後廚，瑞雪已然把施嬤嬤落得沒了蹤影。
“你們都佇在這裏做什麽，有活的幹活去，沒活的就回房裏老實的呆著。”
斥了那些堆在院子裏不知道要如何找個地縫往下鑽的仆人，瑞雪叫了個做事仔細的丫頭。
“去後麵把王妃用慣了的那套碧玉碗碟拿出來，再叫管事嬤嬤吩咐下去，準備幾樣王爺和王妃素日裏吃的小菜，另外再把酒也備好了，其它的不必我再一一吩咐了吧。平日裏都覺得自己挺聰明的，這時候又都在這裏當沒頭的蒼蠅。”
有條不紊的指揮著院子裏的人，瑞雪沒端什麽派頭和架勢，可是，所有瓊玉堂的人都知道，若說是在白錦繡跟前有幾分臉麵的話，除了瑞雪姑娘便不再有第二人想了。
這些人見有了主心骨，便一個個舒了眉，後廚的路也知道怎麽走了，該去庫房拿碟子的人也知道要怎麽動彈了，就連沒有派上活的也知道自己能踏實的躲了。
叫小丫頭捧了盆水過來，瑞雪就在門口淨了手，才要進去的時候，見施嬤嬤已經梳洗過了，拚了命似的趕過來。
瑞雪看著施嬤嬤這樣的狼狽，眉眼轉了轉，衝著一直低頭忙活著，根本沒有搭理她的意思的白錦繡道。
“嬤嬤還不快點，若是一會兒王爺有重賞，奴婢可是個缺錢的，正愁沒嫁妝呢，若是嬤嬤不動彈，奴婢可一個人領了兩份賞了。”
“來了，來了。”
見瑞雪動作自然，眼裏有十分底氣的樣子，施嬤嬤趕緊讓小丫頭去了自己身上的比甲和戒指，就著瑞雪用過的銅盆，洗了手。
“我的小姑奶奶你也不害臊，好歹也是要嫁人的人了，怎麽這話就這麽急赤白臉的就說說了，知道的是你要討賞，不知道的難不成還以為你真個是沒嫁妝的。”
“可不是，我正巴巴的等著嬤嬤填賞呢。”
瑞雪笑說著的時候，已經進了廚房，根本不問白錦繡的意思，挨著白錦繡的身邊就站定了，示意小丫頭給自己係了圍裙以後，也跟著白錦繡忙活了起來。
這時候，取碧玉碟的小丫頭也已經捧著碟子輕手輕腳的拿了進來。
瑞雪一麵指使著丫環，一邊不動聲色的給廚娘眼色示意她手腳再麻利些。
白錦繡此時鼻觀口，口觀心，像是竟沒有聽到瑞雪這一頓的呼斥之聲，手底下仍舊不緊不慢的折騰著。
瑞雪知道白錦繡心裏亂，所以，也不打擾，隻是安靜的跟著白錦繡的節奏不緊不慢的忙活著，待等過了一會兒，瑞雪偷偷的瞧了眼白錦繡的臉色，見白錦繡越發的臉色深沉，一言不語。
施嬤嬤和瑞雪便打起了眉眼關係，兩個人都知道這邊這麽大的動靜，王爺那裏隻怕早得了消息，卻不見王爺過來，隻怕這二位當真是拗上。
瑞雪想著法子，想要怎麽把白錦繡弄出去，她恨不得當下就把這些餡都趕緊被白錦繡折騰沒了，手上卻半點也不敢比白錦繡快，也不敢露出著急的樣子。
白錦繡實在是被這些日子吊著的情緒積壓的委實十分的不安生，今天才因這一件本是小事的事情，耐不住了性子。
曲懷德的謹慎和警告，孫恪在宮裏的幾乎是慌了神的驚懼之色，再到若是沒有那個深懂毒物的嬤嬤，此時自己和兒子根本就不知命歸何處的境遇，還有完顏東興的那句白錦繡從不敢再想的自由，這些種種串到了一處，讓白錦繡如何再能安之如素？
可是，又有什麽法子呢？
橫豎她不能扯了旗子造反當山大王去，就是想要再逃一次的想法也不敢有，現在白家，曲家幾百口子人的性命都係在她的身上，但凡再出點什麽事，莫說皇上，就是孫恪隻怕也不能輕易放過了白家和曲家，尤其現在外祖又是在那樣的任上，天高皇帝遠的，偌大的曲家如今都指望著她加以周旋。
所以，她也就隻能由著頭上三尺青鋒那麽吊著，明知道孫昭想要置她於死地，人人都說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可若是讓這君上惦記了幾年想要殺了你，想是任何人都安心不了。
想要歎氣，白錦繡卻是連歎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索性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忙活著手裏的餃子。
不願讓自己空下來。
“王妃，讓她們燒水吧，您想先煮哪個？”
瑞雪心思極細，她自己包的和施嬤嬤包的那些都放在一處，而白錦繡包的由是獨獨的放在碧玉碟裏。
“到了飯點了嗎？”
白錦繡眉眼俱都不動，盯著手裏的餃子，極仔細而且慎重的揉捏著，精心的若是繡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