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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4章 有心無力

  楊彪最近很忙,需要一個得力的幫手。

  張松有過目不忘之能,又熟悉益州的事務,正是最合適不過。

  即使還在戰爭期間,司徒府依然是事務最繁劇的部門,不僅要處理好各郡縣的度田,還要為大軍籌備糧草,在規定的時間內送到軍需部門。

  楊彪年過六旬,經驗很豐富,體力卻有些跟不上。劉協多次和他商量,要適當的擴大司徒府掾吏的員額,給楊彪配備副手,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選。

  劉先原本是選擇之一,但事實證明,他並不適合。

  看到張松,劉協放心了。

  這是又一個禰衡。

  禰衡能夠一改輕狂,成為政務高手,與楊修的引導有莫大的關係。張松不可能也去漢陽,劉協只能親自上陣。

  從益州南部開發的實際困難說起,劉協和張松縱論古今。

  文明要擴張、融合,就像人要走出搖籃一樣,是無法阻止的必然趨勢。既然要擴張、融合,就不可避免地對邊遠地區進行開發。

  曾幾何時,當華夏文明剛在河東地區萌芽的時候,周圍的太行山、中條山,以及大河對面的華山都是邊遠地區。可是現在,這些都是華夏文明的範圍。

  以益州而言,巴蜀文明最初也是益州的一部分,四面的大山就是宇宙的盡頭。如今巴蜀文明與華夏文明融為一體,秦嶺、大巴山都成了大漢腹地。

  歷史如長江之水,滾滾向前,沒有人可以阻止。

  大巴山曾經阻擋在他的面前,卻擋不住流水的沖刷侵蝕,最終形成了三峽。

  聽到劉協這些話,張松顯然格外興奮。

  他能感覺到,劉協對益州沒有歧視,也沒有因為他的相貌而虛以委蛇。

  這是一個真正胸懷天下的天子,一個不以貌取人的明君。

  劉焉、劉章父子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張松也將自己的方案和盤托出。

  既然是交融,就應該是雙向的。

  一是派儒生進入邊遠地區,推行教化,讓更多的百姓子弟能夠接觸文明,知道外面有更大的世界,不受其他人的蒙蔽;二是將各地的優秀人才納入朝廷的系統,讓他們有機會到各地做官、遊歷,增廣見聞。

  交往多了,閉塞自然會打開。

  總的來說,張松的方案並無新鮮之處,與文翁的教化有相似之處。

  若說區別,只在於他是雙向的,而且更近一步。

  文翁當政時,益州的基礎還很薄弱,只能吸引中原文明,無法輸出。如今的益州今非昔比,已經可以向外輸出人才了。

  張松說的是益州南部諸郡,但他要代表的卻是整個益州,或者說,是以成都為中心的益州腹地的利益。

  他們急切的想融入朝廷,甚至願意做教化益州南部的急先鋒。

  將來能夠進入益州南部山區的,肯定還是益州北地的士子為主。

  劉協理解這一點,也樂見其成。

  他也早就有這個想法。

  要想邊遠地區融入華夏文明,支持朝廷,自然要相應的給一些優待。如果是在和平時期,這會擠壓中原地區士族的利益,畢竟官職總數是有限的,邊遠地區的人多一些,中原地區的人就會少一些。

  但現在不同,觀念改革使人才分流成為可能,制度改革則提供了更多的崗位,可以在不傷害中原人的情況下,招攬更多的邊遠地區人才進入系統,擴大統治基礎。

  劉協與張松一拍即合,相談甚歡。

  ——

  張松回到司徒府,帶著天子的手詔。

  楊彪多少有些意外。

  他本以為天子會留下張松,留在身邊做個尚書或者侍中。

  但他不反對這個安排,司徒府的確需要人,更準確的說,是需要人才。

  隨著新政推行,司徒府的事務與日俱增,比以往幾乎翻了一倍,他根本忙不過來。天子曾讓他增加吏員數量,減輕工作負擔,他卻以老臣特有的沉穩婉拒了。

  他認為很多新增的事務都是臨時的,比如度田,忙過了就沒了。現在增加了人手,將來怎麼辦?

  每增加一個人,都要多支出一份俸祿,對原本就捉襟見肘的朝廷財政來說,就是增加一份負擔。

  朝廷永遠都缺錢,開源很難,節流就顯得格外重要。

  對楊彪來說,他更願意選擇優秀的人才,以一當十,以彌補人力的不足。

  將來這些人還可以走上更重要的工作崗位,遍歷郡縣,最後回到司徒府,主持大局。

  只有如此,才能形成一個良性循環。

  得到張松,楊彪很滿意,就像當初培養禰衡一樣,先安排他處理一些小事,考察他的能力,再逐漸加大壓力,付以更重要的任務。

  張松表現得很好,短短几天時間,就贏得了司徒府上下的認可。

  其他部門也知道了,司徒府來了一個其貌不揚,身材短小,卻能力過人的益州人。

  天子和司徒都很欣賞。

  誰說益州沒人才?是劉焉、劉章父子不會用。

  誰說天子不重視益州,秦宓、張松都得到了天子賞識。只要是真正的人才,天子一視同仁。

  這兩個結論不僅鼓舞了益州籍的士子,也給其他州郡的人士增加了壓力。

  楊彪寫了一封信,派人送往江陵,交給趙溫。

  你趕緊回來吧,天子需要聽取你的彙報,以決定下一步對益州南部採取何種策略。

  趙溫接到消息后,立刻起程,於五月初趕到宛城,拜見劉協。

  相隔三年有餘,君臣再見,劉協不禁唏噓。

  趙溫鬚髮盡白,身心俱疲,看起來就像風燭殘年的老人,看不到半點大丈夫當雄飛的意氣風發。

  劉協起身,扶起趙溫,看了又看,眼眶有些濕瀾。

  他能想象到趙溫這三年是怎麼過來的。

  身體的辛苦是一方面,更難的是心理上的煎熬。

  他想盡一個老臣的責任,卻力不從心。在朝無能為力,他就想回到自己的本州,促成益州和平稱臣。可是益州人也讓他失望了,在利益面前,沒有人在乎他這個老臣的體面。

  最終,他灰頭土臉地回到了朝廷。

  他儘力了,但,一事無成。

  與此那些剛剛展露頭角,便成績顯著的年輕人,他的心裡有多無奈,可想而知。

  「趙公辛苦了。」

  「陛下,臣……」趙溫涕淚交流,打濕了雪白的鬍鬚。

  「趙公,你已經儘力了。」劉協將趙溫扶起,將他送往座位,又命人取來水,讓他洗去臉上的塵土。「事有必成,不必成於己。趙溫雖然沒能看到最滿意的結果,卻已經種下了希望的種子。還望趙公能保養身體,努力加餐,親眼看著益州重歸朝廷,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趙溫且喜且愧,再拜道:「臣願以殘軀,隨陛下左右,見天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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