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送別

  清晨,天還沒亮,若蘭就睜開了眼睛。


  看著身側還在熟睡的寒澈,若蘭隻覺得昨夜發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場夢一般。


  他忽然來到她的房中,叫著她的名字,對她百般溫柔,以至於最後,她承受不住他過多的激情而昏睡過去。身上的酸痛清晰的告訴她,昨夜經曆怎樣肆虐的狂風驟雨。但是她卻能感覺到,他是溫柔的,他在意她,他在照顧她的感受。想到這裏,若蘭忽然覺得心裏甜甜的,這種喜悅就像是種子萌芽破土一般,一旦生出,就再也無法抑製。


  手指不自覺的輕撫上他俊朗的臉頰。他睡著的時候總是像個嬰兒,很難想象他醒著的時候會是一幅冰冷無情的樣子。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若蘭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其實寒澈的內心並不是真正的冷情殘暴。更多的時候,那不過是他的保護色而已。


  內心深處的他是火熱而善良的,隻不過這一切都被他用冷峻的外表掩蓋住,無論苦樂,他永遠都是自己一個人承受,默默的沒有人來幫他分擔。


  他自由喪母,在那樣艱險的深宮之中長大,到底經曆了多少,才讓他養成這樣的性格?


  想到這裏,若蘭忽然覺得一陣心疼。


  寒澈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見到若蘭正一臉心疼的看著她,心中有些詫異。


  若蘭看到他眼中的迷茫和疑惑,以為他喝醉了,忘記了昨天的事情,一時間尷尬無比。


  “王爺……你醒了……昨天,您醉了,然後……”她窘迫的小臉泛著紅暈,寒澈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寬大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頰。


  隻是這一個動作,輕而易舉的緩解了若蘭心中的糾結和尷尬,因為她能感受到,此時的他是格外的溫柔。


  “睡得好嗎?”因為宿醉的原因,他的聲音依舊沙啞,長臂一攬,將若蘭帶入了懷中。此時的兩個人都是不著寸縷,若蘭貼上他火熱的身軀,臉色一下就紅了起來,昨天晚上那激情的畫麵像是電影一般的在她的腦海中回放。


  若蘭羞怯的回話道:“好……”她的聲音很小,但是卻格外的好聽,寒澈聽在耳中,有一種癢癢的,被貓尾巴掃在耳際的感覺。


  “說謊。”他毫不留情的戳穿她的謊言,語氣中帶了幾分寵溺的問道。


  若蘭聽在耳朵裏,心中溢滿了甜蜜。


  “時辰到了,我要走了。”寒澈鬆開若蘭,從床上撐起身來。


  離別的酸澀一下取代了剛剛短暫的甜蜜,若蘭閉上眼,不敢去看他穿衣離去的離去的樣子。


  耳邊的窸窣聲停止,一個溫柔的吻落在了若蘭的額頭。


  若蘭睜開眼睛,見他的目光幽深複雜。


  “等我回來……”說完,寒澈起身離去。


  留下若蘭一個人在床上,回味著他那句話‘等我回來’,這算什麽?他留給她的約定?

  辰時,天朝大軍在皇宮門前集結完畢。皇帝陛下親自檢閱,為大軍鼓舞士氣。


  巳時,這支由靖王寒澈統領的三十萬大軍整裝待發,由皇宮門前出發,前往西北戰場。


  街道兩旁,擠滿了前來觀看大軍出征的百姓們。


  大家對這次由靖王統領的軍隊期望很高,都希望他們馬到成功,將突厥驅逐出境,揚我天朝國威!


  街邊上,一輛華麗卻不甚張揚的馬車停在了那裏。這是大軍出城的必經之地。


  而馬車裏坐的,正是若蘭和蟠桃主仆二人。


  若蘭時不時的挑開簾子觀看,神情中難掩急切。

  蟠桃在一旁出言寬慰道:“王妃別著急,這裏是大軍必經之地,在過一會兒王爺肯定會經過這裏的。”


  若蘭點點頭:“我就是怕咱們停錯了地方,萬一大軍要是不經過這兒,咱們不是白等了嗎?”


  “不會的,您放心吧。”蟠桃倒了一杯茶遞給若蘭。昨天王爺忽然跑到王妃房中,兩人溫存了一夜,今早起來,蟠桃看到若蘭滿身的‘痕跡’,就知道他們兩個人是真的和好了。雖然眼下王爺就要出征,不過隻要他平安歸來,那王妃的苦日子就算是過到頭了!


  隻要一想到這裏,蟠桃就打心眼裏替若蘭高興。


  若蘭剛把茶端在手中,還來不及喝,就聽到很多很清脆的馬蹄聲自不遠處傳來。


  若蘭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激動的道:“來了來了,是不是大軍到了?”


  蟠桃一聽,也做到了車窗邊,順著若蘭的指引往外看。


  果然,層層疊疊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應該是大軍到了沒錯。


  幾百人的先頭軍隊過去之後,若蘭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銀色盔甲,坐在高頭駿馬上熠熠生輝的主帥——寒澈了!


  是他!


  若蘭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陽光下的他一身銀裝閃耀,恍若天神一般,威風凜凜,高不可攀!


  她好後悔,為什麽沒在他臨走之前和他多說一些話。一想到他此去諸多凶險,她的心就仿佛被生生挖走了一大塊一樣,空的難受,痛的難受!

  隻不過,眼下她除了躲在這裏偷偷的看他,什麽都無法為他做!

  淚水,不自覺的從眼底湧出!


  若蘭強忍著,不讓自己的視線被淚水模糊,可是不行,自從見到寒澈的那一刻,她的淚水就似斷了線的一般。此刻,離別在即,她終於知道,這個男人在她心裏占據了多麽重要的地位。原來,她早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如今的別離,隻是讓她清楚的認清了這個事實而已。


  恍惚間,騎在駿馬上的寒澈覺得有一道特殊的視線在注視著他。仿佛有了感應一般,在開始在四周搜索,猛然間,他發現了那輛馬車!

  那是王府的馬車!

  再次定睛一看,寒澈的心跳猛然加速!

  是若蘭,她跑到這裏來送他!馬車的簾子後,她巴掌大的小臉掛滿了淚痕,此時那一雙哭的泛紅的眼睛正在凝望著他。


  那一瞬,寒澈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觸動了他心頭最柔軟的地方……


  在寒澈和馬車交錯的瞬間,他的視線終於對上若蘭!


  若蘭對上他的視線,胸口猛然一滯,他看到她了,他真的看到她了!

  寒澈的目光深邃,但是若蘭卻能夠看到他眼底溢滿的深情!

  淚水不自覺的停止了,她深深的凝望著他,要知道,隻一瞬間的凝視,對於他們彼此來說,是多麽的珍貴!


  忽然,寒澈張開口,用口型對她說了四個字‘等我回來’!

  若蘭看清了他要說的話,不自覺的點頭,雖然無法言語,但是若蘭還是在心底拚命的向他呐喊!我會等你回來,你一定,一定要平安回來……


  寒澈沒有再回頭,若蘭凝視著他的背影,一直到他徹底消失。


  大軍過後,圍觀的百姓散去。街道旁,隻餘下那輛華麗的馬車。


  車上,若蘭終於放下了窗簾。她半靠在車廂上,回想著剛剛用口型對她說‘等我回來’那一幕,她的淚水終於決堤!為什麽,為什麽她沒能早一點發現自己的心意,為什麽她浪費了那麽多的時間沒有和他好好相聚?

  老天爺,請你一定要保佑寒澈平安回來!請你,求你!


  馬車緩緩的駛離,重新往王府的方向行去。


  挽蘭院。


  若蘭剛剛回來,就聽許管家說剛剛依蘭回來過,隻是見她不在,留下了一封書信就走了。


  若蘭將書信接過來,拆開來看,依蘭在信上跟她說有事要離開,讓她無需掛念。不過寥寥數字而已,若蘭將信合上,遞給蟠桃,一個人回到臥房,重又躺到床上歇息。


  寒澈走了,這張床上仿佛還殘留著他的氣息,若蘭將頭埋入枕頭裏,回想著從昨晚到現在的一切,眼淚又一次不由自己的落下。


  雪柔和睿兒不在了,寒澈去邊關了,連依蘭也離開了,如今這偌大的王府,真的隻剩她自己一個人了。


  若蘭躺到了下午,也沒有吃飯。期間蟠桃來問過兩次,以為她生病了,她說無事。其實她隻是覺得心裏空空的,一下子適應不了而已。


  忽然,蟠桃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對若蘭說:“王妃,不好了,那個慕太妃又來了,現在正在前廳等著見您呢?”


  若蘭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心想這個慕太妃的動作還真是快啊,寒澈前腳剛走,她馬上就等不及來找自己的麻煩了。


  “替我更衣,我這就去見她。”若蘭的語氣平淡,並非她處變不驚,而是她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所以事到臨頭,也沒什麽好怕的。


  前廳之中,依舊是一身珠光寶氣的慕太妃端坐在那裏,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而寄月此時正一臉得意的站在慕太妃旁邊,見若蘭進來,更是露出了猖狂的笑意,那表情簡直就像在等著看好戲。


  “妾身見過太妃娘娘。”若蘭走過去,衝著她行禮。


  慕太妃斜眼看了一眼,不鹹不淡的道:“起來吧,你這幅嬌弱的樣子,要是跪久了,澈兒還指不定怎麽心疼呢,到時候又成了哀家的錯了。”這話裏夾槍帶棒的,全是衝著若蘭去的。


  若蘭也不驚,也不惱,徑直的站起了身子,口中道:“多謝太妃娘娘。”


  慕太妃見若蘭那副平靜的樣子,好似沒聽出來她話裏的諷刺,心中沒來由的窩火,不過上一次她已經領略到了若蘭牙尖嘴利的一麵,這次無論如何她是不準備再在言語上和若蘭正麵交鋒了。如今寒澈剛走,她身為太妃,也不好太過難為這個靖王妃,否則在外人眼中看起來,就成了她不識大體,為難晚輩了。不過前幾次的事情慕太妃也不能就那樣善罷甘休,饒了若蘭,所以,慕太妃這次是準備借用寄月的手來好好治治若蘭,多給她點兒小鞋穿。


  “你的身子好多了?”慕太妃開口若蘭,語氣仍舊是陰陽怪氣,聽起來總是覺得她不懷好意。


  若蘭微微頷首,無論如何,禮數上她總不能缺,否則就成了她的不對了:“勞太妃娘娘記掛,妾身無大礙。”話能少說就少說,以免被這個變態的老太妃尋到什麽把柄。


  慕太妃聽若蘭這樣說,就皮笑肉不笑的答道:“那就好,哀家看你這幅柔弱的樣子,話又這麽少,和上次比起來,真是天差地別呢。想來,你也還是不太舒服,不如請太醫來看看。這段時間王爺不在,這府中的大小事務你一個人也太勞心了,依哀家看,不如就讓寄月代替你行王府管家的大權,如何?這樣一來你也方便歇歇。”


  哦!原來是奪權來的!聽到現在若蘭總算是明白慕太妃此次的真正來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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