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埋伏

  水月庵的風景的很好,庵內種植了許多珍奇的花卉,這倒是其他的地方沒有的。


  夜風微涼,披了披風,走到水月庵的前殿,去上香。這裏供奉的是觀世音菩薩,若蘭點燃了三炷香,虔誠的在心中為寒澈祈福。陣陣花草的清香縈繞,若蘭隻覺得心中無比安寧。


  “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請你保佑寒澈在戰場上一切順利,希望他能夠平安的凱旋歸來……”


  焚香之後,若蘭又跪在佛前,詠頌《金剛經》。直到深夜,蟠桃來催促,她才起身,回房睡下。


  一連一個月,若蘭都在水月庵住著。對於王府裏的事,她現在是眼不見心不煩,隻是一心一意的為寒澈祈福。寒澈的平安,是她如今唯一在意的事情。


  又是一日,若蘭為寒澈誦經直到深夜方才睡下。


  屋外烏雲壓頂,後來還刮起了大風。


  嗚咽的風聲陰厲,禪房中的若蘭睡得十分不安穩。


  “不要……。不要!寒澈……快躲開!”


  睡夢中的若蘭喃喃囈語,此時的她頭上冷汗測測。


  夢境之中,戰鼓雷鳴,喊殺聲震天,而一身血跡的寒澈被萬箭穿心,從馬上跌落!

  “不要!”若蘭猛然驚醒!睜開眼,方才發現一切都是夢境,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可是那種後怕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因為剛剛那個夢實在是太真實了,寒澈他竟然……被萬箭穿心?


  不,這一定不是真的!

  她每天虔誠的在這裏誦經祈禱,菩薩一定會保佑寒澈的,一定會的。


  “王妃,您怎麽了?做噩夢了吧?”蟠桃從外間走了進來,剛剛她聽到若蘭的喊聲,所以就醒了,進來一看,發現若蘭正一臉驚恐的坐在床上發呆。頭上豆大的汗珠低落,她猶然未覺。


  見到蟠桃進來,若蘭的心裏方才安定了一些:“我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


  蟠桃走到桌旁,給若蘭到了一杯茶:“王妃,您被茶壓壓驚,夢都是反得,您不用害怕。”


  若蘭接過茶,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感覺比剛才好多了。


  “幾更天了?”


  “五更了。”蟠桃接過若蘭喝完的空碗,柔聲答道。王妃的臉色看起來真的好差,不知道她剛剛夢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五更天了,也就是快天亮了。


  “幫我更衣,我要去佛堂。”若蘭起身下床,她要去為寒澈誦經祈禱,無論如何,那夢境也不能變成現實。如今他們相隔千裏,她能做的也隻剩誦經祈禱了。


  蟠桃知道勸也沒用,所幸幫若蘭熟悉更衣,然後陪著她一起到佛堂去。


  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可是沒想到若蘭一連三天都做了同樣了的夢,寒澈一身是血,萬劍穿心,倒在血泊之中。


  這次若蘭終於坐不住了,她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了,在這樣下去她會瘋了的,無論如何,她都要到西北親自去見寒澈一麵才行!

  她心念已定,誰也攔不了她。


  當然首當其衝反對的就是蟠桃,但是若蘭的態度堅決,不管她同不同意,若蘭都要去一趟。最終,蟠桃隻得同意,不過她要告訴許管家,讓許管家派兩個武藝高強的侍衛跟隨,畢竟此去路途遙遠,路上可千萬不能有了閃失。


  若蘭同意,她也覺得有兩個侍衛跟隨最好。

  許管家當夜就來到了水月庵,結果勸了半天也沒能勸動若蘭,最終,他隻得在王府的侍衛中,挑了兩個武藝高強又行事穩重的護送若蘭和蟠桃去這一趟……


  與此時同,在遙遠的西北大營,正是一片月黑風高,無限蕭索的景象。


  營帳之中,寒澈以手撐頭,正在假寐。他的麵前放著沙盤,儼然是研究戰術到了深夜。營帳的角落放了兩個火盆,裏麵的炭火燃燒殆盡,隻剩下點點殘留的火星跳躍。


  “若蘭……”寒澈猛然驚醒,剛剛他竟然夢到若蘭出現在了戰場中,一襲白衣的她茫然無措,身後一柄長刀正向她砍去……


  原來是夢,剛剛那一幕不過是幻象而已。還好,還好。


  寒澈揉了揉酸脹的額頭,不知怎麽搞的,他竟然會夢到若蘭,不過是夢罷了,若蘭遠在京都,又怎麽會跑來西北的戰場。如此一想,寒澈心安了許多。打起精神,再次聚精會神的看著麵前的沙盤。


  如今的戰況頗為不利,我軍幾次突襲,都好像被敵軍洞察了先機一般,全部以失敗告終。三十萬大軍,已經損失過半,如果這次的合圍之策再失敗,他恐怕就要命喪在這西北大營了。


  如此一想,寒澈原本冷峻的麵容跟多了幾分沉重。


  “來人,上茶。”


  隨行的侍衛將熱茶端了進來。一杯熱茶下肚,寒澈又重新打起了精神,他必須把接下來的計劃提早製定出來,時間緊迫,大軍的糧草也所剩無多了……


  一個月後,寒澈重整手中的軍隊,製定了一係列的包抄合圍之策,他將自己的計劃一說出,就贏得了手下將士的一片稱讚,這樣的絕妙的戰術如果再不成功,恐怕真是天助突厥那幫賊人了!


  於是第二天,寒澈按照既定戰術領兵出擊,預計在離敵軍大營二十裏的地方設埋伏,誘敵深入,然後包抄合圍,一舉吞並敵軍的主力大軍。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可是沒想到到了最後關頭,本應該出現在埋伏圈的敵軍主力卻忽然出現在了寒澈大軍的後方,轉眼之間,寒澈的大軍就已經被敵軍包圍!

  怎麽會這樣?寒澈震驚之餘,頓感絕望!這不可能,除非……除非是有人出賣他,提前將我軍的作戰計劃透露給了對方!


  正當寒澈震驚之極,身旁的副將林宏忽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靖王,你想不到吧?我早就將你的計劃告訴了突厥人,如今你敗局已定,快點束手就擒吧,興許我還能留你個全屍!”林宏笑的張狂,麵容猙獰而扭曲,仿佛和寒澈有著什麽深仇大恨一般。


  “你為什麽這麽做?”寒澈此時的心中滿是絕望,他憤恨的瞪著林宏,恨不得衝上去將他的靈魂撕碎一般。


  “為什麽?”林宏的笑嘎然而至,他目光滿是憤怒,聲音因為過度的恨意已經扭曲:“為什麽?你當然不記得了!一年前,我最小的弟弟到你的府中當侍衛,可是不到一個月他就被你殺了,事後我托人四處打聽消息,隻聽說他想染指你的一個妃子。怎麽可能?我弟弟最是本分守紀之人,他怎麽可能想要染指你的妃子?這一定是你們府中有人栽贓陷害,而你又不問青紅蒼白,隨便就殺了他!你可以草菅人命,我為什麽不能出賣你?你權利再大又怎麽樣?如今我就要你死在這西北戰場,為我弟弟償命!”

  林宏的話猶如驚雷一般在寒澈的腦海中炸開,他想起來了,那個侍衛是被誣陷和雪柔偷情,他一怒之下就把那個侍衛殺了,沒想到那侍衛竟然是林宏的弟弟!


  “就因為這樣,你就出賣我軍的情報,沒錯,你弟弟是無辜,可是你如今這樣的做法卻是讓我天朝數萬將士為本王陪葬,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的親人又當如何?”


  林宏臉上猙獰的恨意沒有退卻半分:“那又如何,他們不是我的親人,死活又關我什麽事?我隻知道,我要你死!”說完林宏提起手中的長槍就向寒澈刺來。


  寒澈拔出腰間的佩劍去擋,一時間敵軍也殺到了陣前,兩軍將士慘烈的廝殺,四周喊殺聲震天,濃濃的血腥味道彌漫在天地之間。


  僅僅十招,林宏便落了下風,但是因為恨意,他仍舊苦苦堅持,直到最後,寒澈的長劍貫穿他的胸口,他口吐鮮血,然後仰天長嘯:“哈哈哈!納蘭寒澈,就算你殺了我又怎麽樣?今天你一樣逃不出去,我先走一步,在黃泉路上等你!”說完,林宏倒地,臨死前他的眼睛仍然是睜著的,仿佛不看到寒澈死,他的眼睛就永遠閉不上一樣。


  殺掉林宏之後,寒澈又帶領著將士們苦苦拚殺,最後終於在敵軍的包圍圈中撕開了一個口子,在將士們苦苦的護擁小,寒澈帶領著部分將士逃離,其餘的士兵全部喪生在敵軍手中。


  狼狽的逃回自己的軍營,寒澈的身上多處負傷,銀色的盔甲被鮮血染紅,看起來格外的刺目。


  重新清醒過來的寒澈雖是滿身的傷痛,可是比這更可怕的是他內心的絕望。


  三十萬大軍,如今隻剩下五萬了,這讓他有何顏麵回京都去見天朝的父老百姓,那二十五萬將士的冤魂他又該如何補償!

  林宏,為什麽他沒能早些想到是他出賣了自己?

  懊惱,自責,後悔……前所未有的疲憊將他重重包圍,這仗到了這個份上,該如何打下去?


  如果說,之前他還有五分勝算,那麽如今,他連一份都沒有了……


  寒澈從榻上走了下來,他以劍撐地,一步一步的走向帳外。


  他的腿上有傷,每走一步都覺得刺痛難忍,可是帳外的景象卻讓他將腿上的傷全部忘卻。


  士兵們一個個丟盔棄甲,他們幾乎每個人身上都纏著繃帶。那繃帶上滲出的紅色血跡格外刺目,寒澈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正在被什麽東西狠狠的敲擊著。寒澈,你看到了嗎?都是因為你的無能,都是因為你的失策,所以這些將士才會死傷無數!他們拚死把你從敵軍手中救出,可是配得起他們這份忠心嗎?

  思及此處,寒澈忽然覺得胸口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讓他發了瘋一般的難受!


  顧不得渾身是傷,他翻身躍上一匹戰馬,大喝一聲,戰馬嘶鳴一聲,揚蹄而去!


  “駕!駕!”寒澈不停的用馬鞭鞭策戰馬,刺痛之下,戰馬更是急速的飛奔,轉眼間,一人一馬就駛出了軍營!

  寒澈漫無目的的狂奔著,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也不知接下來該怎麽辦,他隻是覺得他快喘不過氣了!


  “啊!啊……。”


  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林間,寒澈仰天長嘯,似乎要把擠壓在自己胸口的怒氣,怨氣全部發泄出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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