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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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晟:「?」
淼淼憋得臉都紅了,卻還是沒有翻動他一下,只得無奈的跪下:「民女是個廢物,沒有那個力氣翻動皇上, 還請皇上見諒。」這狗皇帝是個死人嗎,說讓她翻還真就讓她一個人翻,自己都不帶動一下的, 他再瘦也是個一米八多的大男人, 怎麼可能翻得動!
陸晟:「……」他竟有一絲後悔答應國師不傷她, 否則砍了她的雙腳,看她能不能翻動自己。
不過也只能想想而已了,二人沉默半天, 最後由淼淼屁滾尿流的跑去把李全叫了回來, 讓他把陸晟翻了個個兒。
陸晟剛趴好, 便淡淡道:「滾出去。」
李全:「……」
淼淼:「……」她這次沒有會錯意, 所以站定不動的看著李全滾出去后, 感慨狗皇帝真是卸磨殺驢的典範人物。
不等陸晟叫她,淼淼便開始挽袖子上陣,按摩背部不比按摩腿, 她不僅不能在床邊跪著了, 還要站起來往床上傾斜, 然後發現這古代衣飾好看是好看, 就是太礙事了些, 寬大的袖子怎麼都麻煩。
這可是她討好狗皇帝的第一步, 她可得把握住了,萬萬不能有閃失。這般想著,她乾脆將外頭礙事的外衫脫了,只穿著窄袖的中衣,整個人都利落起來。
陸晟只聽到她在後面做什麼,卻因為面朝床沒辦法看,便冷聲道:「在做什麼?」
「脫衣服,」淼淼順口答道,說完才意識到這話有歧義,忙解釋道,「民女不是那個意思,民女只是覺得外衫礙事,怕不能盡心伺候皇上,所以才脫了的。」
夭壽了,她一生長在平等和諧自由國家的社會主義接班人,剛穿到書里幾天就學會這些諂媚討巧的話了。
陸晟聞言眼底劃過一絲不屑:「諒你也沒有這個膽子。」
……其實她為了活命,這個膽子還是有一點的,只是淼淼無比清楚,有這個膽子也沒用,因為狗皇帝他、他不行啊!
她記得書里女主之所以能保住完璧之身,一來是因為她抵死不從,二來就是因為陸晟本人因為胎毒之症,雖然長了根大diao,卻是連夢yi都沒有過的,後面雖因為女主的血正常了幾日,但很快因為相剋的藥性,很快又成了一根純粹的病秧子。
軟趴趴那種。
所以淼淼才會在誤以為自己是女主時,能毫無心理障礙的要做他聽話的妃子。男人多金有權還是不舉病秧子,這是多少不想結婚的女孩子的夢想啊!
淼淼的思緒有些發散,直到聽到陸晟開口:「不過也算你拎得清,否則以你的姿色,若是勾引朕,朕定要將你的血全抽干,再將屍體剁碎喂狗。」
……你倒是不醜,有本事你表演個一柱擎天啊!淼淼謙卑道:「民女絕對不敢有此妄念。」
說罷,便上手幫陸晟按摩,為了報復他三番兩次詆毀自己的長相,她手上的力道特意加重了些,直到聽到他不高興的悶哼,才被嚇得不敢作妖。
按摩是個體力活兒,再加上是夏天,不一會兒淼淼的臉上便全是汗了,又按了一會兒,她盤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小聲問陸晟:「皇上,可好些了?」意思是如果好了我就不繼續了。
在她的賣力討好下,陸晟本就要睡著了,聽到她打擾自己當即不耐煩道:「繼續。」
「……」淼淼嘴角抽了抽,只得繼續按,這回沒有陸晟的吩咐,她再不敢停下來。
結果陸晟就這麼睡了一個時辰。
待意識漸漸回歸,他看了眼床邊沙漏,知道自己這一覺竟睡了一個時辰。他自己頓時詫異起來,這些年因為胎毒之症,就連夜裡他都不曾睡得踏實,如今竟白日里睡得如此安好。
「皇上……我能停下了嗎?」淼淼帶著哭腔問。
陸晟一頓,這才發現她還在給自己按摩,於是意味不明道:「停了吧。」
淼淼按了兩個小時,這會兒兩個小爪子都在發顫,聞言如蒙大赦,當即謝恩把衣裳穿好,然後小聲問道:「民女叫李公公進來幫您翻身?」
「你如何知道他姓李?」陸晟平靜問道。
淼淼頓了一下,懊悔自己把這點給忘了,糾結一下后道:「民女來的路上打聽過了。」
「……你倒是坦然。」她若是說假話,自己便著人割了她的舌頭,可她如此坦蕩,倒讓他失了興趣。
每一秒鐘都在作死邊緣試探的淼淼鬆了口氣,想了一下后再次開口:「那民女去叫人?」
「不必。」
陸晟說完,自己翻身坐了起來,動作靈活程度堪比正常人。
「……」你麻痹的狗皇帝,自己能動還裝得跟半身不遂似的!
「怎麼?」
淼淼淺淺微笑,矜持道:「民女見皇上似是精神了許多,心中高興。」狗皇帝得病還不運動,你不猝死誰猝死!
陸晟此刻睡飽了,心中長年積累的戾氣小了點道,又看見她無意識發抖的手指和瘦弱的肩膀,難得不帶嘲諷道:「你倒是有些本事。」
「皇上是天醞之依仗,若能為皇上分憂,是民女的榮幸。」淼淼謙虛道,順便在心裡歡呼一聲,只要這樣下去,慢慢就會讓他接納自己,也就不用擔心隨時會被宰了。
陸晟並不相信她的話,聞言也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方才還改變主意,打算將你隨意安置在哪個冷宮,既然你如此用心,那日後便在朕跟前伺候吧。」
「……」也就是說,如果她不多事,就可以不用討好這個變態、只需偶爾放放血就能平安度過三個月?
淼淼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防止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陸晟眉頭微挑:「怎麼,你不願意?」
「……民女願意的不得了,民女真是祖上積德,才有這樣一個可以貼身照顧皇上的機會。」淼淼哽咽。
「……」陸晟雖覺得她不似自己說的那般欣喜,但想來能在御前伺候,的確是平常人家莫大的榮譽,她這麼說也並非作假。
他盯著眼前這女人的臉看了許久,回過神時難得怔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似乎許多年沒有如此心平氣和的跟國師以外的人說過話了,尤其此人只是一面之緣的陌生女子。
這種感覺似乎還不錯,讓他有種自己也是個普通人的錯覺。
可惜他終究做不成普通人,他是鬼,是地獄來的惡鬼,註定與這人間格格不入。
淼淼瑟縮一下,不懂剛才還好好說話的陸晟怎麼突然氣場陰森起來。
「滾出去,叫李全給你找個住的地方,以後每日這個時候便到朕跟前伺候。」他淡漠道。
「……」算了算了,這人是個變態,自己就不要拿正常人那套衡量他了。淼淼應了一聲是,立刻彎腰退了出去。
她走後許久,陸晟都一動不動的坐著,直到身上又開始微微疼痛,他才躺下休息。
這邊淼淼從殿里出來后,便看到門口守著的李全,看到他怨毒的表情便知道他們的梁子算是結下了,淼淼心中更是懊悔。
早知道狗皇帝不按常理出牌,她就不冒著得罪李全的危險討好他了,現在好了,自己不僅以後的每一天都要對著他,還要時時提防李全這個狗腿子。
「江姑娘可是被皇上趕出來了?」李全掐著尖細的嗓子問。
淼淼嘴角抽了抽,故作淡定道:「怎麼會,皇上甚是滿意我,叫公公給我備一間好的屋子,再準備些上好茶點伺候著。」
「皇上真是這麼說的?」這可不像皇上的性子。
淼淼嗤了一聲:「你不信就去問問皇上。」她篤定這慫逼不敢去問。
「……」
果然,李全只是恨恨的看她一眼,轉身朝外走去,淼淼勝利一笑,忙跟了過去。
然後他們就到了一間寬敞的屋子裡。
「……」要不是這屋子佔地又大房梁又高,她真以為這是哪裡的破廟呢。淼淼又仔細看了眼,確定這屋裡只有一張床和一張舊木桌后,當即拍桌怒道,「你就這麼糊弄皇上的命令?!」
桌子應聲而倒,李全輕蔑的看了她一眼:「江姑娘若是不滿意,就去皇上那告奴才的狀呀。」這死丫頭才不敢因為這點事麻煩皇上。
「……」
淼淼瞪了過去,李全也不相讓,二人的視線噼里啪啦交戰後,李全因為眼酸率先別開了眼睛,然後就注意到床邊有個又圓又黑的東西,當即笑道:「我勸江姑娘還是就此住下吧,你看那邊長了這麼大一個靈芝,想來這兒也是個有靈氣的好地方。」
淼淼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狗屁靈芝,這屋子得潮成什麼樣才能長出這麼大個蘑菇!
她正欲再跟李全理論,結果李全趁著她看蘑菇的功夫,直接從前門走了。
她氣乎乎的朝蘑菇走去,打算一腳把蘑菇踹開,好泄她心頭之憤。
結果蘑菇似有感知一般,蹭的一下鑽進了床底,淼淼頓時僵在了去踢蘑菇的路上。
蘑菇……這是成精了?
「道歉就好了?你這可是欺君之罪,朕不殺你難泄心頭之恨!」陸晟氣得拿手指著她的鼻子,「朕要、朕要將你……」
將她如何?亂刀砍死還是五馬分屍?陸晟一時語塞。
淼淼也是無言,按常理說她一個女生,哪怕是她出現的失誤,但也應該算他佔便宜吧,不按常理說,他一個冷酷無情惡毒的暴君,怎麼一副被輕薄的模樣?好像她幹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兒了一樣。
讓她都忘記臉紅了。
眼看陸晟還在想罰她的辦法,淼淼知道哪怕他只罰一分,也夠自己這小身板傷筋動骨的,可不能任他胡來,她忙打斷陸晟的思路:「皇上!不用皇上罰,奴婢親自給皇上討回公道?」
「如何討回?」陸晟還未聽過這種事還有討回公道的,一時間思維也被她牽著走了。
淼淼哪知道怎麼討回,她不過是為了不讓陸晟折騰自己而已,但現在陸晟問了,她自是要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於是為了一個合理的答案,淼淼做了一件極不合理的事——
她趁陸晟不注意,直接跪直了身子,果斷的用臉蹭了一下他的唇,陸晟這下真的怔住了。
「皇上,這不就公平了。」淼淼訕笑,他要覺得自己輕薄他了,自己給他輕薄回來,應該就沒事了……吧?
「……」陸晟怔了半天,才從牙縫裡一字一句的蹦出,「江!小!淼!」
「……這樣不行嗎?」淼淼訕笑,這人也太難伺候了些。
陸晟煩躁的盯著她,看了半晌后對隨行的宮人呵斥:「都給朕滾出去!」
宮人忙退下,屋裡只剩下兩個人了,其中一個又大氣不敢出的裝鵪鶉,陸晟這才冷靜下來,冷著臉道:「別以為朕慣著你,你便可以為所欲為,若你以後再敢……」再敢輕薄朕這五個字,是如何都說不出口的。
淼淼叫苦:「奴婢真不是故意的!」他不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在給自己上政治課么,怎麼突然變成粉紅豬小妹了,果然古人誠不欺我,狗血言情文里角色都是戀愛腦。
「你閉嘴!」陸晟見她反駁,心中更是惱怒。
淼淼立刻閉嘴,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陸晟被這雙眼睛看得心氣莫名浮躁,被她親和親到她的地方都慢慢開始發熱,叫他思慮不成,當他發現自己反應過大時,心中怒火更盛。
「你就這麼跪著吧,跪一個時辰再起來!」陸晟說完,怒氣沖沖的離開了,走了幾步又折回來,「朕跟你說的那些你仔細想想,若日後還這麼爛好心,你就算被那些人撕吃了,朕和國師都不會再理。」
「……是。」
陸晟冷哼一聲轉身走了,這一次沒有再折回來。
淼淼跪了幾分鐘,確定門外沒人了后,立刻躺到了被窩裡,雖然窗外的天好像要亮了,雖然正陽殿的血在她腦海里依然鮮明,可卻不能再打擾她做個好夢。
她雖自認是個好人,但也沒有聖母心到為要致自己於死地的人一直難受的地步,陸晟的那些話,她得好好想想了。
想好了,明天又是一條好漢。
這邊耳根熱度一直消不下去的陸晟冷著臉往外走,走到門口時遇到陸語抱著貓坐在門口發獃,小小的肩膀看起來要比同齡人消瘦,陸晟頓了一下像往日一樣忽略了他,大步朝前走去。
又走了一段,他的體力盡消,只得坐上步輦,這會兒他逐漸冷靜下來,想到那女人風寒未退,便冷聲對隨行的宮人道:「回去告訴江小淼,叫她分幾日執行朕的責罰。」
宮人應了一聲,便小步往回跑了,一邊跑一邊嘀咕,總共就跪一個時辰,還要分幾日執行,怕不是每日膝蓋沾一下地就好了,皇上待這個江小淼果然不同。
宮人匆匆忙忙回到淼淼住處,說了陸晟的吩咐后無人應答,他猶豫一下進去看了眼,發現裡面那位主兒已經睡了,當即感慨這也是個膽大的。
不過他不打算將此事告知任何人,一來皇上的話相當於變相免了她的刑罰,二來近日宮裡因為亂嚼舌根死的人夠多了,他不打算做下一個。如此想著,宮人便小心的將門帶上,小跑著找陸晟復命去了。
這邊陸晟沒有回寢宮休息,而是直接去了御書房,國師和眾大臣已經在了,見到他后忙行禮。
「林知躍要來朝拜的事,看樣子你們都已經知道了?」一踏入這裡,他又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隨意的掃了他跪了一地的臣子一眼,淡淡道,「免禮,平身。」
能來御書房議事的,個個都是他的多年心腹,相互之間雖然等級分明,但禮數上卻沒那麼多計較,在他說完這句話后,都各自去尋了自己的椅子坐下,直接開始了商談。
「林知躍打的是為皇上賀壽的旗號,這可真是稀奇了,皇上登基八年,前面七年都從未進京為皇上賀壽,怎麼今年偏偏要來了?」一個鬍子花白的老臣皺眉道。
陸晟輕笑一聲,眼底是睥睨眾生的不屑。
國師也跟著笑笑,溫和道:「怕不是知道了皇上近日身子好轉的事,此刻有些坐不住了。」
也是他大意,當初占星之後喜悅太過,一心快些將江小淼帶進京都,卻忘記了保密一事,雖然也從未大肆宣傳,但只要有心,便能知道江小淼於皇上是何意義,等他想要瞞著時,事情已經來不及了,乾脆就這麼大張旗鼓的將人帶進了宮裡。
林知躍司馬昭之心,可惜縱有無盡財寶糧倉,也比不得皇上雄才大略,恐怕一直盼著皇上早死,好要中原群龍無首,他便可以大舉進攻,如今皇上身子好了,他的計劃落空,自是坐不住了。
「既然如此,那宮內的守衛可要加強了,不能叫那林知躍給鑽了空子。」一個臣子擔憂道。
陸晟漠然看了他一眼:「他還沒那個膽子對朕如何。」
「皇上,不可大意,畢竟他那些陰私不會擺在明面上,我們不得不防。」國師緩緩道。
陸晟蹙眉:「京都距離雲南千里遠,他若真敢行大逆之事,定叫他有來無回。」
在他眼中,林知躍處處不及他,他不覺得自己需要護衛才會安全。
「林知躍此人行事詭譎不可預測,他這次前來定是做了十足的準備,皇上還是聽李大人的,將宮內守衛加強,即使皇上不為自己……」國師的話點到即止。
陸晟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他竟是忘了,宮裡還有個蠢蛋要護著,林知躍不敢對自己下手,對那個蠢蛋可就不一樣了。
國師見他不語,便知道他已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心中暗訝江小淼對他的影響,面上卻不加停頓:「既然皇上同意,那臣便提早開始布防,定要他林知躍無空可鑽。」
眾人又仔細商議許久,直到陸晟面上的疲色越來越明顯,眾臣子才退下。陸晟捏捏鼻樑,看到國師並未離開后微微挑眉:「還有事?」
「皇上今日寅時可是叫太醫院配了傷寒葯?莫非皇上身子不適?」國師笑問,他雖不在宮中安排暗哨,可太醫院到底是他在管,有個風吹草動他便一清二楚。
陸晟斜了他一眼:「朕倒要問你,江小淼真不能喝葯?」
「也要分什麼葯,傷寒葯為熱性,可以喝的,」國師坦然道,「臣不過是不喜江小淼自以為是,所以想教訓她一下而已。」
「那你可知道,人差點給你教訓沒了。」陸晟眼神中帶了些微嫌棄。
國師一怔,腦子裡浮現那張又慫又乖的臉。
「朕怕你折騰太過,把朕好好的藥引給折騰壞了,便自作主張給她灌了葯,國師可是生氣了?」陸晟直直的盯著他。
國師垂眸:「臣不敢,是臣做得過了。」
陸晟看了他一眼,叫人扶著自己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他停了一下,淡淡道:「她與你我不同,自幼沒見過那些骯髒,你下次有些耐心,慢慢教就是了,那女人腦子蠢笨,照你這麼個磋磨法兒,恐怕到死也不知道自己錯哪了。」
「……是。」
另一邊淼淼睡了長長的一覺,自去正陽殿之後最踏實的一覺,醒來時只覺得自己身子如脫胎換骨一般,整個人都輕盈不少,腦子裡那些紛擾糾結全一掃而空。
她蹭的一下跳起來,一腳踏在枕頭上:「我站在!烈烈風中!」
進來送飯的小宮女嚇了一跳,差點把手裡的食盒給摔了。
國師點了點頭,看著她的笑容打趣:「聽說你與皇上身邊的太監打起來了,本座原還擔心你吃虧,現在看看吃虧的似乎是他。」至少這姑娘活蹦亂跳的,而李全據說還在司禮監養著。
淼淼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叫國師看笑話了。」說罷便把自己的左手伸了過去,手腕處濕漉漉的,似乎抹了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國師注意到了,便好奇問道。
淼淼笑笑:「是麻沸散,前段時間國師給奴婢傷葯時提過,奴婢又找太醫院要了些,等國師上刀的時候或許不那麼疼了。」其實國師每次手法老練,她沒有感覺有多痛苦,就是眼睜睜看著刀割在身上的煎熬感太重,她出於無奈才這麼做。
國師看了她一眼,一隻手捉住了她的指尖,盯著看了片刻后看向她身後,驚訝道:「那是什麼?」
「什麼?」淼淼忙扭頭看,什麼都沒看到后才把頭轉回來,左手上已經多了道傷口,緩慢的往盅盒裡流血,再去看國師微笑的臉,她嘴角抽了抽,「國師多慮了,就算奴婢怕疼,也會忍著的。」
何必跟騙小孩子一樣轉移她注意力。丟臉的是她還真被轉移了。
國師笑笑:「既然小淼怕疼,那本座以後在刀刃上浸些葯便是,不必再往胳膊上塗藥,免得有那有心人做手腳,再在你麻沸散中放些旁的就不好了。」
淼淼聽出他言外之意,不免有些訕訕,忍不住小聲反駁道:「奴婢跟太醫院要葯的事,提前跟皇上通過氣的,想來應該沒事。」
「萬事還是小心些好。」國師笑意不減。
淼淼被他笑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再不敢犟嘴,忙點了點頭道:「我以後保證不會了。」
「這才乖。」國師收好東西,溫柔的看了淼淼一眼。
淼淼抖了一下,心想這人的態度可真是千變萬化,幸好還是有明確的底線,陸晟便是他的底線。只要她不去踩雷,就不會拿自己怎麼樣。
「皇上這幾日用了葯好了許多,可身邊還是需要人伺候,你的傷既然已經好了,就早些去他身邊吧,也好幫我盯著他吃藥。」國師緩緩的說話,這話是陸晟知道他要來之後,特意讓他帶的信兒。
淼淼忙應下。
國師一動不動的盯著她。
淼淼:「……?」
空氣凝結三秒鐘后,淼淼站了起來,一本正經道:「奴婢身子已經大好了,這就去伺候皇上。」
國師滿意的點點頭,提著盛著盅盒的木盒離開了。他的背影一消失,淼淼立刻跌在椅子上,葛優癱十分鐘后,才十分不情願的起身去找陸晟。
她到龍晰殿時,剛巧看到給她送飯的宮女紅著眼睛著從裡面出來,她們這段時日也算熟悉了些,淼淼便拉住這個宮女問:「這是怎麼了?」
「皇上非要將葯晾涼一些再服用,可國師說了,葯一旦涼了就折了藥效,定要熱著喝才行,小淼姐姐你來的剛巧,能不能進去勸勸皇上?」小宮女像看到救星一樣拉著淼淼叭叭個不停,顯然是將她當做救星了。
淼淼沉思一秒,點了點頭:「這樣啊……我突然想起衣服洗了還沒晾,先走了。」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要溜,開玩笑,這種送人頭的事她還是不要做了。
「小淼姐姐!」小宮女急了,一時忘記這是什麼地方高喊了一聲。
淼淼忙回頭朝她噓了一聲,小聲道:「就當我沒來過,聽到沒!」
話音剛落,裡面就出來一個小太監,看到她后忙彎腰道:「江姑娘,皇上叫您進去。」
自上次的事李全挨了罰,他們這些太監便認清了這女人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哪怕心中和李全是一個陣營的,也不敢在面上表現的過了。
淼淼的臉瞬間耷拉下來,知道自己的假期算是徹底結束了,哀怨的看了眼小宮女後進去了。
她的腳剛一踏進裡間,陸晟不高興的聲音隨之而來:「在門外磨嘰什麼呢?」
「……奴婢許久沒見皇上,一時有些膽怯,不好意思進來。」淼淼順口道。
陸晟頓了一下,腦子裡莫名想起那晚她跪在床邊,揚言放棄高財厚祿也要留在自己身邊的模樣。他冷哼一聲,淡淡道:「朕警告過你,不得將你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放在明面上,你當做耳旁風了不成?」
啥?淼淼遲鈍許久,才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麼。
嗯,他要不提醒,她早忘記自己放過什麼屁了,淼淼抿唇低頭,委屈又堅強道:「知道了,皇上。」
陸晟煞是冷酷:「別低頭,雙下巴出來了。」
「……」淼淼震驚的將頭揚起來。
陸晟嘲諷一笑:「到底浪費了多少糧食,竟能胖這麼多。」
「都是皇上投喂的好,」淼淼嘿嘿一笑,她這幾天吃好喝好,已經滿血復活,對陸晟的怕也少了許多,討好起來更加得心應手,「多虧了皇上,奴婢才這麼享福。」
陸晟對她的大白話嗤之以鼻,卻沒有開口斥責。
淼淼訕訕一笑,然後一不小心目光就落在了案桌旁的碗上,像是規避什麼麻煩一樣,她假裝什麼都沒看到,把視線投向遙遠的虛空。
陸晟卻不肯輕易放過她:「怎麼,你也要勸朕吃藥?」
……您這話讓我怎麼接?不勸好像不關心,勸了這不是給自己添堵么。淼淼無言兩秒,最後嘆了聲氣:「皇上,趁熱服下吧。」
「腥。」陸晟面無表情。
哦,對不起,下輩子投胎成血不腥的人,讓您老喝個夠。淼淼臉上空白一瞬,迅速堆起一個笑臉:「奴婢全身就這麼點有用的東西,如今願意全部獻給皇上,還請皇上不要嫌棄,趁熱用了吧。」
陸晟最不喜旁人逼他,尤其是用自身的功勞來逼,可聽到淼淼如此說,他不僅不感到厭煩,反而猶豫了一下。
他很不喜這般猶豫的自己。
「你過來。」他面無表情的指示。
淼淼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走到他身邊,就看到他端起碗懟到了自己臉前:「喝一口。」
「……」去你奶奶個腿的西瓜大蘿蔔!讓老子喝自己的血你還是個人嗎?!淼淼乖巧的應了一聲,端過碗謹慎的喝了一小口。
……真他奶奶的旋轉西紅柿的又腥又苦啊,淼淼的臉瞬間皺成一團,這幾天很容易就養出來的小肥肉都縮在了一起。
陸晟心情舒適了,從她手中奪過葯碗一飲而盡,喝完還帶著淡淡的不屑道:「以後即便是苦也不得表現出來,若是見了外臣豈不是丟了朕的臉面?」
「……奴婢為什麼會見外臣。」淼淼眼淚汪汪的問。
陸晟掃了她一眼,道:「李全如今癱在床上養傷,自然要由你跟著朕見外臣。」
……有這樣的規矩嗎?淼淼疑惑一瞬,想到這篇文的作者連侍寢一詞都能用錯,讓個剛進宮沒幾天的宮女干大太監的活好像也沒什麼了。
不知這是不是升職了,但淼淼心裡清楚自己沒被罰就是狗皇帝開恩了,哪敢再追問些別的,忙順從的答應了。
幸好陸晟是個病秧子,就連議事都是在御書房完成的,她也沒比平日多太多工作量,只需要陪著他在御書房划水便好。
就是伺候喝葯麻煩了點。
狗皇帝也不知道什麼毛病,每次喝葯前都要她先來一口,跟太監試菜似的,葯又是苦腥苦腥的,喝完得半天都緩不過來,淼淼都覺得自己有味覺障礙了。
這其中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陸晟的身子的確一日比一日的好了起來,雖然淼淼一直不覺得自己的血能跟女主的有一樣的作用,但她的確看到陸晟醒著的時間越來越長。
嗯,大概比先前剛認識他的時候多了半個時辰左右。按照這個速度,等三個月後雲南王造反時,估計他身子還沒大好,到時候一樣是嗝屁。
不過不管他是好了還是沒好,淼淼覺得自己都有可能從皇宮逃出去,於是也就沒什麼憂慮了。
又是一日的清晨,遲遲不見陸晟起床,淼淼只好小心的走到床邊:「皇上,您醒了嗎?」
床帳內的人沉默,卻能隱隱約約看到他是半倚在床頭的。
顯然已經醒了。
淼淼舔了一下嘴唇,小心的將床帳撩起一個角,剛把腦袋伸進去就對上陸晟漆黑的眼,她心裡打了個突,訕訕道:「皇上,該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