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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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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聽芊滿面羞紅,說話也磕巴起來:「不……不知您有何事……」


  她期期艾艾間, 見沈惟欽神色變幻、目光愈冷, 不敢打攪他,只好躬身乾等著。


  須臾,沈惟欽的目光從玉璧上移開, 冷淡道:「無事。」沒再理會她,回身徑去。


  陸聽芊緊抿唇。


  這還是她頭一回真正和沈惟欽說上話。


  沈惟欽走遠后,喚來長隨厲梟:「去查查陸聽芊胸前掛的那枚透雕蟠螭的出廓玉璧的來歷, 查著了速來知會我。」


  不知為甚,他瞧見那玉璧,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怪異感,甚至莫名的,連心也跟著揪起來, 似乎那本是他的物件,且是對他極重要的。但他的直覺又告訴他,原先的他跟陸聽芊沒有丁點干係。


  厲梟是他兩月前醒來后,從郡王府隨侍處選來的——他既覺著自己並非原本的沈惟欽, 為策萬全,自當撤換從前的舊人。為著此事, 他還和他那個處處瞧他不慣的嫡兄很是周旋了一番。


  他一眼便看中了厲梟這個名字勇悍、面貌更勇悍的護衛, 讓他做自己的長隨兼貼身侍衛。他想要往上爬, 身邊的人自然要趁手。


  厲梟多年不得志, 一朝得用,對他感恩戴德、忠心不二,辦事倒也牢靠。


  厲梟應諾,待要去辦,又聽沈惟欽道:「不要驚動陸家人。」


  厲梟道:「小的明白。」


  陸聽溪回到芙蓉閣,正暗暗想著謝思言說的上策究竟是甚,忽聞外間一陣騷亂。


  「有賊人闖進來了!諸位姑娘快進來避一避!」


  幾個丫鬟急慌慌奔進來,又趕忙衝出去將惘然失措的各家閨秀攙進來暫避。


  陸聽溪卻絲毫不亂。她見陸家這邊的女眷安然聚在一處,放了心。


  由於外間的僕婦也進來躲避,不多時,廳內便擁擠不堪。


  葉氏見女兒這當口還有閑工夫四下張望,一把將她拽回來,訓了幾句。


  「淘淘,」陸聽芝慌張拉住小堂妹,「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今兒這麼多人,又是青天白日的,怎會有賊人闖進來?」


  眾人議論紛紛,皆困惑於此。


  陸聽溪一面和陸聽芝等人說話,一面透過人叢縫隙注視著大廳西南一角。突然,她眸光一動,喚來甘松,耳語幾句。


  甘松應諾,鑽入人潮。


  陸聽芝見鬧哄哄半晌也沒瞧見什麼賊人,松泛下來:「這莫不是個玩笑,特地拿來助興的吧?」


  孟氏瞪她:「都這會兒了,還耍嘴皮子!」


  「今日逛園子逛得如何,」陸聽芝嬉皮笑臉看向小堂妹,「你就應當一道去,怎能不去呢,生得璧人兒一樣,坐在屋裡有幾人瞧得見,也不能讓旁人搶了風頭……」


  她話未落音,有人擠來,險些摔倒,道了歉,又走開了。


  葉氏正提著一顆心,猛地被女兒抓住手臂甩了兩下,又被拍了幾下衣袖。


  見母親看來,陸聽溪道:「母親衣裳落了灰。」


  少頃,甘松回返,在陸聽溪耳畔回話幾句。


  屋裡正亂著,大廳的門忽被破開,幾個蒙面的賊人舉著火銃,逼迫眾女眷站到外頭的空地上。


  鎮日坐在後宅喝茶繡花的女眷們哪見過這等陣仗,有幾個膽小的嚇得走不動路,卻不敢違逆賊人的命令,被自家丫鬟連拖帶拽架到了外頭。


  待到眾人都在外頭站定,幾個賊人的目光在人群中來回穿梭。


  許珊的母親周氏眼角餘光在陸家女眷和丁家女眷之間轉了轉,低頭安撫女兒時,嘴角勾起冷笑,再抬起頭,卻換上惶然之色。


  為首那賊人交代身邊手下端好火銃,自己氣勢洶洶闖入人群。


  人叢中驚叫連連,賊人所過之處,女眷慌忙躲避。


  周氏見那賊人已離丁家女眷愈來愈近,側退兩步,為其讓道,卻不曾想,那賊人竟在她身前止步,利目望來,一把揪住她,拖死豬似的將她拖了出來。


  刀架在脖子上時,周氏仍懵得無法回神,如墜十里迷霧。


  那賊人生得虎背熊腰,拎破布似地將她拖到人叢前頭正中,厲聲道:「爾等聽好了!」


  「我等今日闖府,不為財亦不為色,為的就是拼個魚死網破!陸家老太爺一事,朝廷如今查著的說法是老爺子是為匪寇所劫,這也不錯,但匪寇實則也不過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而已——若非得人授意,好端端為何要劫扣朝廷命官?那受雇的寇徒便是我們。」


  眾人驚愣。


  「雇匪劫人本也不稀奇,但事成之後,那雇匪之人非但賴掉餘下的大半佣錢,還要殺人滅口!也不打聽打聽,我等在道上是什麼名頭!我等今日便擒了這無義小人的婆娘,引那狗東西到順天府衙門好生說道說道雇匪劫持朝廷命官之事!橫豎也不得安生,不如拼個玉石俱焚!」


  眾人面面相覷,又沖周氏指指點點。還有怨恨周氏惹事引來賊人的,怒目而視,恨不得賊人即刻擒了周氏離去。


  陸聽芊嚇得打顫,小聲道:「既是許家那位大人得罪了他們,他們為何不去捉許大人,跑來擒一個婦人作甚?」


  陸聽怡道:「他們既是來拚命的,那便是務必求成。前院都是爺們兒,他們不好行事。此間都是些弱質女流,他們容易得手。再者,擒其妻更能辱人。」


  「做壽的日子被幾個手拿火銃的匪徒闖了後院,怕也是千古未聞的奇事了。」陸聽芝感喟。


  陸聽溪看著前頭惘然驚駭的周氏,微微眯眼。


  賊人闖後院倒也算不得什麼,最精彩的卻還是眼前這一齣戲。


  還有什麼比雇來的悍賊把僱主自家人擒了更有趣的呢?


  暗中雇匪劫持祖父的便是許珊的父親許祥。許祥得知祖父已被錦衣衛尋見,不日便能歸京,擔心自己雇匪之事敗露,特地雇了一幫亡命徒假扮劫持祖父的匪徒,眼前這些人便是。所持火銃不過是充樣子的贗品。


  董家慶壽之日往來者眾,易得手,更易將事情鬧大。許祥命這伙賊人在這日闖入後院,拖了丁白薇的母親出來,指認策劃劫持陸家老太爺之人是丁家老爺,若敗露,就再讓匪徒供述自己是受了陸家人的指使構陷丁家,意在為自家老太爺脫罪。


  這是個連環計,但有個很大的疏漏。


  許祥為了盡量少露馬腳,只告訴雇來的這幫賊人要劫持的那位女眷的體態和身上的標記,旁的一概沒說。


  周氏方才趁亂著人在丁家夫人身上做了手腳,眾人惶惶,無暇留意。但最後,這標記卻出現在了周氏身上。且巧的是,周氏體態和丁家夫人相似。


  謝思言於此布了人,在周氏身上動手腳的事無需她操心。她要做的只是不著痕迹提醒丁家夫人,並看好自家這一畝三分地,避免周氏的栽贓。


  跟著謝思言做事,隨意配合一下就能贏。


  她覺自己的差事過於簡單,謝思言卻說,陸家和丁家交好,提醒丁家夫人這事還是陸家這邊出面合適,她這一環不可或缺。


  陸聽溪仍覺自己頂多算個小內應。


  她本還想攬下盯梢周氏的差事,卻遭了謝思言嘲弄。


  他當時盯著她來來回回端量好幾個來回,道:「就你這小矮個兒,屆時扎到人堆里,站桌上都不定能不能瞧見人家腦袋在哪兒,還想盯梢?」


  「你還是乖乖等著我的線人給你暗示,伺機而動的好。」他說著話,伸手又要來按她的腦袋,被她機警躲開。


  陸聽溪私心裡覺著自己的個頭也不算很矮,並且還能再長長,被謝思言總這麼按著,不長了可怎麼好。


  周氏不可能當眾說出大水沖了龍王廟這等事,那伙賊人呼嘯而去時,仍不知自己抓錯了人。


  經此一鬧,壽宴自是無法繼續。各家女眷受驚不小,紛紛作辭。


  謝思言一早便交代陸聽溪,等筵席闌了來找他。陸聽溪打算讓陸修業帶自己拐去別處,再伺機去見謝思言。不意陸修業還要去拜訪一位同窗,不能帶她溜達。


  葉氏輕敲她腦袋:「今日折騰這一場,你竟還不乏,老老實實歸家去!」


  順道隨兄長孔綸來拜會陸家眾人的孔家姑娘孔貞瞧見這一幕,突然上前笑道:「今日筵席早散,家兄正待領我四處轉轉,不知是否有幸邀五表妹一道?我也好有個伴兒。」


  陸聽溪婉拒。她跟孔家這門隔房的表親並不熟稔,且謝思言在回信里說,少跟孔綸打交道。


  旁觀許久的陸聽惠卻湊了過來;「五妹妹既不去,那不如我來跟表姐作伴?」孔貞可不是個愛玩的性子,尋常是不出門的,今日也不知怎的,竟有這個雅興。


  孔貞不好拂了陸家面子,只好應下。


  陸聽怡暗暗瞪了這胞妹幾眼,但她恍若未見。


  母親今日未跟來,祖母仍讓她閉門思過。不過縱然母親在此,恐怕也會默許胞妹的舉動。母親膝下女兒只她跟陸聽惠兩個,她知道母親一心想攀上孔家這門親。


  陸聽溪心知自己今日回了府便不好出門,正發急,轉頭瞧見丁白薇,當即朝她使眼色。


  丁白薇會意,含笑近前:「淘淘先前答應隨我去觀花的,不如今日便去?」


  陸聽溪見到謝思言時,他正安坐山澗旁的石台上,捧卷靜讀。


  「世子真是好興緻。」


  「『林薄叢籠,幽蔚隱藹』,」男人回首凝睇她,眸光更深,傾身,嗓音一低,「我獨愛野趣。」


  他尾音揚勾,又目光灼灼,倒令陸聽溪不明所以。


  野趣?什麼野趣?這就叫野趣了?


  少女愣神的工夫,男人已大步至她身前。


  他垂眸看向面前嫩似水蔥、瑰若夏花的少女,過了片刻,方道;「那伙賊人已挾著周氏去了順天府衙門。若一切順利,今日就能鞫問個結果出來。添上這份證據,於咱們局勢更利。」


  「順天府尹是高家人,此事與高家並無牽繫,此案審結又是大功一件,照理說會秉公處置,但我仍讓楊順暗中盯著。」


  陸聽溪知道謝思言說的高家指的是泰興公主的夫家。高家男丁裡頭打眼的不多,倒是女眷里出了泰興公主及其女高瑜這一對名滿京師的強勢母女。


  她遲疑少頃,終是問:「世子說,孫先生此番肯出面斡旋,是否有人暗中授意?若是,那這個人又會是誰?」


  「為何有此一問?」


  陸聽溪抿唇:「就是……突發奇想。」


  「我也不是什麼事都曉得,」男人低頭看她,「倘若當真有那麼個人,你預備以身相許酬謝大恩?」


  陸聽溪聽他又這般反問,一時倒不好問下去。


  她正想問謝思言回信上未道出的上策是甚,楊順忽來稟道:「世子,順天府尹本已承收訴狀,但收了一封信后,忽而改了主意,不肯接案。小的瞧著那送信之人似是泰興公主身邊的人。」


  楊順提到公主時面無表情,聲音愈冷。


  國朝公主桎梏甚嚴,一個公主,當真算不得什麼。


  「他們尚不知要辦許家的實則是世子。小的不敢擅專,依您吩咐並未現身。眼下該當如何,請世子示下。」


  他低囑幾句,楊順領命而去。


  「可是有事問我?」謝思言回身看向乖巧立著的小姑娘。


  「世子英明。」


  謝思言聽她又喚他「世子」,道:「你總這般稱呼,我倒有些不慣。你從前如何喚我來著?」


  陸聽溪一凜,以為他要跟她算舊賬,岔題道:「世子若暫不欲說旁事,不如先計議繼后之事。」


  少女嗓音嬌軟,男人卻被她這連聲的「世子」喚得沉了臉,瞥了眼始終與他保持距離的少女,面色更沉,重新坐回石台:「繼后之事不急,先將眼前這件辦妥。」


  「你要問何事……」


  他聲音愈來愈低,又兼有風,陸聽溪支棱起耳朵也難以聽清,不自覺步步靠近。等終於能夠聽清,已是立在他身前兩步處。


  陸聽溪驚詫望他,這是腎虛嗎?

  她提了他那封回信,問上策是甚。


  「上策便是讓順昌伯那邊回絕孔綸,陸家不沾手。橫豎如今議親之事只在私下,知曉之人不多,孔綸攬事不成,臉上無光,更會囑人守口如瓶。這整樁事做下來,對陸家絲毫無損。」


  「至若如何讓順昌伯府那邊回絕孔綸,我方才忽然想到個主意,」謝思言話鋒陡轉,「你為何不想讓陸家結這門親?」


  陸聽溪自然不能說主要是因著一個夢,只道是陸聽怡已有了心儀之人。


  謝思言眸光一轉;「崔鴻赫?」


  陸聽溪一驚:「世子怎知?」


  「已有心儀之人卻遲遲沒個動靜,大抵只有一個緣由,便是家世不匹。陸聽怡一個閨秀,見的男人不多,範疇有限。諸親之中,陸家常往來的多是家世相差不遠的;世交之中,才貌雙全的適齡未婚子弟也是有數的,再兼家世尷尬,崔鴻赫最符。」


  謝思言一貫絕頂聰明,但有一點,陸聽溪覺著不可思議,謝家與崔家並無往來,崔鴻赫也並非聲名鵲起的大才,她又是臨時提起,他是如何知道崔鴻赫的詳明景況的?

  男人掃一眼便知少女在想甚:「我前幾日已到韋弦書院就學,崔鴻赫是我的同窗。」


  他見少女欲言又止,傾身:「想說什麼?」


  少女輕抿唇角:「世子念書辛勞,還當多多休息,妥善飲食……」


  男人嘴角漸漸勾起一抹極淺的笑:「好。」


  他面上極少見笑,莞爾之下,如堅冰初融,晃了人眼。


  可陸聽溪的話還沒說完,她是想說,讓他好生保重身子,要不下回說話再有氣無力的,她聽不清太難受……


  「我也有話交代你。」


  他不動聲色掃了眼少女鼓囊囊的胸:「我今日聽見你跟丁家姑娘談論木瓜渴水,木瓜是好物,尤其青木瓜,你平日無事,可多吃些。」


  他素日所言不過諧謔,少女這兩年無論身量還是身形實則均已抽開,纖腰不盈一握,胸前險峰怒聳,把衣襟撐得仿似要暴裂開。只他私心覺著,那一對嬌桃還能更豐盈些。


  陸聽溪受教點頭。


  兩人說著話,楊順折返,跟謝思言附耳道:「小的查著了,泰興公主那頭的人從順天府衙門出來后,轉去公主府復命。不多時,泰興公主又差人出去送信,這回是送到……景豐衚衕,沈惟欽如今落腳的那處宅子。」


  楊順稟事時略有遲疑,泰興公主和沈惟欽雖同為宗室,但卻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泰興公主給沈惟欽送信做甚?


  謝思言忽問:「沈惟欽前幾日可是進了一趟宮?」


  楊順點頭稱是。


  謝思言面現瞭然之色,將書卷遞與一旁的書童,說自己要去一趟公主府,讓陸聽溪暫歸家去。


  陸聽溪卻是不肯,第二樣證據眼看著就要到手,卻出了岔子,祖父歸期在即,她回家也是惦記著這事。況且,謝思言的上策並未說完。


  「我在此等世子的消息。」她仰起腦袋看他。


  謝思言見小姑娘眼巴巴瞅著他,略思忖,道:「要不你隨我一道過去。」


  公主府里,泰興公主正倚在美人榻上,看著丫鬟給高瑜塗蔻丹。


  「那沈惟欽不過是個鎮國將軍,你竟也能瞧得上眼?」


  「雖說爵位暫且不高,但勝在生得好,母親見了便知。亦且,女兒著人查了沈惟欽其人,發現此人著實有趣兒。他從前不過是個招貓逗狗的膏粱子弟,不過兩月,脫胎換骨,母親以為是為何?」


  泰興公主攢眉;「你是說……」


  「想來,他大病那一場跟他那嫡兄脫不了干係。蟄伏多時,忍辱含垢,一朝得機,自會一鳴驚人。我瞧著沈惟欽是不肯再忍了,青雲直上指日可俟。趁他如今尚未發跡,女兒與他些恩惠,他自會感恩戴德,將女兒當菩薩供著。將來哪怕他身邊鶯燕成群,女兒的位置也永遠無人可代。」


  泰興公主道:「就怕他是個忘恩負義的。有些男人出身微賤,發跡后厭棄髮妻、不見舊友,便是因為這些人見過他從前卑如蓬麻的落魄。」


  「沈惟欽不是那等人。他自小受氣,性子冷淡,但凡得些真心關懷,就會湧泉相報。」


  泰興公主嘆道:「但願如你所言。只是,這種男人野心大,回頭怕是了不得,為娘怕你難以掌控他。」


  「這等男人才好。那些個綿軟的窩囊廢有個什麼意思,女兒且是瞧不上。」


  泰興公主見女兒似主意已定,道:「罷了,我且看看他究竟如何。若果真是人中龍鳳,娘便著人去他娘李氏那裡透些風聲,這事也就成了。」


  沈惟欽那副冷淡模樣不過是做給人看而已,她泰興公主的女兒瞧上他,是他的福分,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恩典。他們母子兩個就得千恩萬謝地接著,故而她認為,只要她女兒點頭,這門婚事就算是成了。


  只是在見沈惟欽前,她得先給個下馬威震他一震,這也是她為何不直接一張帖子把人叫來而要兜怎麼個圈子的緣由。


  母女兩個正說笑,丫鬟來報說信已送到了景豐衚衕那邊。


  「如今端等著他上門來了,」高瑜笑道,「母親屆時好生瞧瞧他是個怎樣的人物。但凡咱們這邊露出點意思,他的態度一準軟下來。這親事得及早定下,若是被旁人佔了先,豈非不美。」


  人間四月,景豐衚衕里的西府海棠與垂絲海棠相繼盛開。


  李氏端了燕窩羹邁入兒子書房時,正見兒子在燒信。


  李氏詢問究竟,沈惟欽答非所問:「我出門一趟。」


  李氏擱了托盤,疾走上前攔住他:「你這又是去做甚?你自入京之後,何曾干過一樁正經事!鎮日里不是悶在書房便是出門亂逛,你不是要考科舉?怎不去尋處就學去?再不然,定門親事也是好的,娘還盼著抱孫……」


  沈惟欽突然轉頭,冷聲道:「我說了許多回,我的事,母親不要多做過問。」


  李氏尚未及喚人來拉住他,人已徑出了門。


  李氏真正是唇焦口燥呼不得。兒子自來是她唯一的指靠,她拿不準兒子如今的心思,爭奈自己是個軟糯性子,只能佇望興嘆。


  沈惟欽一路大步疾行。


  他方才燒的是泰興公主派人送來的信。信極短,但字字句句皆透凌人之勢。


  泰興公主在信中說,聞他抵京後過從最密者唯陸家耳,今日董家之事攸系陸家,她已著順天府尹暫緩接案。又另起話頭,說春夏之交,正是觀花飲宴之際,她是他堂姑母,自他入京后尚未盡過地主之誼,今日恰有餘暇,邀他過府一敘。


  這哪裡是邀請,分明是威逼,欲以陸家之事拿捏他。


  什麼東西!

  沈惟欽冷笑。他也不知自己為何反應這樣激烈。他只要一想到泰興公主那頤指氣使的口吻,就戾氣沖頂。


  轉過照壁,將至大門,沈惟欽甫一抬頭,就瞧見一輛間金飾銀的蟠螭錦帷馬車停在門外。


  旁側的斑竹帘子被隨行從人恭敬掀起,沈惟欽想了少頃,記起了來者何人。


  上巳那天,他在石景山被此人一塊石子攔了去路,今日董家壽宴上,他瞧著此人眼熟,問了方知,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魏國公世子。


  謝思言不欲多言,徑直道:「我知閣下欲往公主府,不如一道。」


  沈惟欽盯著謝思言的馬車看了須臾,點頭道可。


  謝思言的車駕正要啟行,卻忽被沈惟欽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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